经过一番自我调整,盛沐沐神情愈发从容。
她神态悠然笑了笑,缓缓开口:
“曲小姐,你如果这么希望别人喊你‘祁太太’,可以去当地户籍管理部门改名,一劳永逸。”
“嗯…我想想,曲祁太太,别说,听上去还挺可爱,和你说出来的话一样幽默,让人听了想笑。”
曲慧猛地瞪眼:“你说什么!?”
盛沐沐坦然耸耸肩。
“你喜欢谁,想干嘛,不用向我汇报,我不是你妈。同理,也不会为你让路,去迁就你的喜欢。”
曲慧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指甲陷进掌心,一时竟吐不出半个字。
恐怕不亮出底牌是不行了。
半晌,她咬着嘴唇,瞥了盛沐沐一眼,放慢腔调逐字逐句道:
“我不和你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没意思,你听到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怕是不会再这么淡定了。”
“提醒你,听到别太激动,我讨厌看到别人撕心裂肺哭喊的懦弱模样。”
说罢,曲慧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头发,哼笑一声,眼皮缓缓抬起,一边说一边注视着盛沐沐的表情:
“关于祁少白的身世,祁默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吧?”
盛沐沐心下顿了顿,面上不动声色。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想继续听曲慧说下去。
见她没有反应,曲慧愈发确信手中捏着一张王牌,笑容逐渐放肆:
“呵,你和她才认识多久,他自然不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你。”
“说到底,不知道那些秘密,你在祁家永远也只是个外人罢了。”
“你不知道吧,祁少白的生母是一个叫作顾晚的女人,而顾晚,是祁默的姐姐。”
曲慧只觉得吐出一口恶气,畅快不少。
回想到她偶然得知祁少白身世秘密的一幕。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她陪同家中长辈去浮雪山公墓扫墓,万万没想到会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男人。
只是匆匆一瞥的侧颜,男人进入车里离开。
她记下了他出来的方向。
顺藤摸瓜查到他祭拜的究竟是何人。
饶是她从小生长在沈市,家族根深叶茂,也废了好些手段,才堪堪查到点皮毛。
知道那个叫顾晚的女人,死因是生产后身体虚弱,住院时她弟弟一直守在旁边。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曲慧脑袋。
祁默对外宣称的儿子,并不是他的种,而是在替姐姐照顾孩子。
想到这些,曲慧得意于自己的机智猜测,暗暗感叹连上天都在帮她。
让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宛如握紧一枚法宝。
只待她爬到足够高的位置,再用这枚法宝做钥匙,让男人愿意为她打开心门。
然而昨天祁默冷淡反应,让她感到意外。
她只能将这不在计划之中的局面,归结于偶然的不安定因素——他身边突然冒出来的女人,盛沐沐。
曲慧在想,如果无法用钱来赶盛沐沐走,就只能用不被丈夫真诚对待的现实来击碎她的幻想。
曲慧:“怎么样,惊不惊讶?是不是很生气,连你作为妻子都不知道的事,而我却知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只有我才——”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啊。”盛沐沐轻描淡写打断她。
曲慧眉毛陡然拧在一块,不敢相信地瞪大双眼,连连摇头:
“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不可能,应该只有我知道才对啊,你骗人,你在哄我。”
盛沐沐撇了撇嘴,懒得再多说。
她清楚,这场对话进行到此处,已经进入了垃圾时间。
她不会浪费时间去向曲慧证明自己真的知道。
也绝不会像曲慧那样,在言语上嘲笑讽刺。
她们完完全全是两类人。
此时,一辆深棕色宾利正缓缓从度假村大门驶出。
坐在后排面容冷峻威严的男人,正揉着眉心,目光懒散看向窗外。
忽地指尖动作一顿,眸色微动。
刚应酬完的祁默,没料到会在这里看到盛沐沐。
视线一偏,又见到盛沐沐对面的曲慧。
他眼眸眯了眯,眼底浮上明显的不悦。
正是这时,曲慧的手机响起。
她从羞愤中回过神,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迫不及待表明立场:
“曲总,不是我不帮你们堂新说话,祁总的意思很明确,地产投资项目不会考虑堂新。”
曲慧说话声音带着颤抖,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祁总亲口说的吗?”
他和她父亲算得上旧识,难道因为想要躲开她的追求,连集团间的合作都不考虑了吗。
“是的,不单是地产项目,今后祁氏在沈市投资任何项目都不会考虑与堂新合作。”
曲慧握紧手机,浑然忘了还站在路边,拔高音量:
“怎么会?”
电话那头的人也很不解,但比起不解,此刻更想与曲慧划清界限,摆明立场。
“曲总,你也知道那位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人,我们公司很看重这次祁氏在沈市的一系列投资,抱歉,以后恐怕和堂新的业务往来……”
这人话说得委婉,没有点破,知道曲慧一定能听懂其中含义。
良禽择木而栖,他的选择无可厚非。
虽然堂新集团在沈市资产排行数一数二。
但若是和在京圈都称得上顶尖豪门的祁家一比。
相形见绌。
明眼人都知道该站哪边。
只是他很意外,像祁默那样成功的商人,早已练就出喜怒不形于色,将盘算与野心都藏在心底的能力。仿佛天生便是无情无欲的人。
可今天,祁默说话时,丝毫没有掩饰平淡话语之下的惊涛骇浪。
就像是故意想让他们明白一般。
想到这里,电话那头的人一阵寒意冒出,庆幸得罪祁默的不是自己。
随后匆匆说了两句场面话,挂掉电话。
曲慧站在路边,握紧手机的手无力垂下。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来。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的敌人从来都不是盛沐沐。
她连和她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从曲慧接起电话那刻,盛沐沐已经转头离开。
盛沐沐不喜争执,更何况是对方单方面将她当成假想敌的争执,无谓且无聊。
曲慧望着盛沐沐背影,眼泪逐渐浸湿眼眶。
模糊中,见到一辆车停在盛沐沐旁边。
身形挺拔高大,眉眼硬朗冷峻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俯身对盛沐沐说了几句话。
曲慧分辨不清盛沐沐脸上表情是在笑还是别的。
只看到,那个高高在上,她做梦都想要与之并肩的男人,为他太太拉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