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座一把接过电文，直接扫了眼。
无论是陈树还是楚凌云，他都不想出事，如果非要有一个出事，那就陈树吧。 楚凌云更重要，不仅他的情报组要收集情报，而且他还负责策应上海特高课的两名高级内应。 他若出了事，损失太大。 看到是楚凌云发来的电文，处座心里一紧。 可随后的内容让他愣住了，楚凌云控诉陈树，为了打击报复他，故意抓了他最好的朋友，目前在国防厅设备三处的副处长林石。 而且是无证据抓人，此时的林石还是国防厅派去上海的谈判代表。 陈树为了私人恩怨，置国法、家法于不顾，想要屈打成招，幸好他发现及时，将林石带了出来。 楚凌云没有汇报他揍了上海站一顿的事，没那个必要。 但重点说明，陈树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抓的人。 为了军事情报处的名誉，他没让林石说是上海站抓的他，但此事绝不原谅，此风更不可涨，他请求处座将陈树正法，以儆效尤。 内容不多，处座很快看完。 楚凌云和陈树斗起来，他和齐秘书一样，很是疑惑。 电文说的不详细，但楚凌云从陈树手中抢了人，双方肯定爆发了冲突，估计动静不小。 “陈树发来电报了吗？”处座问向齐秘书，齐秘书则摇头。 “这个陈树，他在搞什么，谁让他抓的人？”
处座勃然大怒，楚凌云发来了电文，陈树却没发，很明显，陈树不占理。 否则以他的性子，必定会先发电文控诉。 “马上给陈树发电，让他解释清楚此事，谁让他抓国防厅的人？”
处座命令道，齐秘书弯身退出，去给陈树发报。 上海站，电讯科送来了齐秘书发来的电文，冯群看了一眼，无奈摇头。 楚凌云不仅揍了他们，又向上面汇报了此事。 怎么回复需要站长做主，他和程一舟互相看了看，最后冯群叹了口气：“我去送吧。”
这份电文肯定要交给站长，谁去谁倒霉。 他是站长面前的第一心腹，此时也只能他去。 果不其然，冯群刚进去没多久，里面就传来陈树的咆哮，冯群被骂了十几分钟，狼狈出来。 好在站长给了他指示，能让他向上交代。 回复的电文肯定不能说自己的责任，咬死林石有问题，他手中有大量未知的钱财，在上海开了家不小的商行，而且和日本的商行有过接触。 仅仅这两点，他们调查就没错，最多是抓人着急了点，但没办法，林石一旦回到武汉，他们便无法抓人。 冯群亲自去发报，没多久这份电文便到了处座的手中。 “林石有很多来历不明的钱？”
处座疑惑看向齐秘书，齐秘书轻轻低头：“林石是楚凌云的同学，两人在黄埔军校的时候关系最好，当时楚凌云经常跟着林石蹭饭，后来楚凌云和美国人合作做磺胺生意后，给了林石一批货源，他的钱是通过磺胺赚的，然后他用钱走了上层的路子，一路高升。”
“南京保卫战的时候，他奉命撤退，但日本人打的太快，不少人来不及撤退，林石提前做了准备，买了好几辆卡车，救了一批国防厅的官员和溃兵，因此立功，到了武汉晋升为少校，同时担任设备三处的副处长。”
接到楚凌云的电文后，齐秘书便对林石做了调查。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东西，查出来不难，他知道处座肯定会问这样的问题，提前做了准备。 “这么说，陈树的指责并无依据了？”
处座点头，楚凌云这人重情，对身边的人向来不错，王跃民也靠着磺胺赚了不少。 不过最大头在他这，不用做任何事，每年就有八万美元的收益。 “除了和日本商行有接触过，其余并没什么。”
齐秘书点头，陈树有点急了，不查清楚便动手，林石的钱清清白白，不是他所说的来历不明。 至于人家开商行，有钱了做点生意很正常，这根本不是问题。 “查清楚，林石为什么和日本商行联系。”
想了下，处座吩咐道，齐秘书则轻轻点头：“已经让人去查了。”
这件事牵扯到上海站和战时情报组，这两伙人都不能用，齐秘书找的是青帮的人，让他们帮忙去调查。 “陈树。”
处座又冷哼了声，很明显，他是对陈树不满。 捕风捉影的事，竟然敢抓国防厅的谈判代表，他有几颗脑袋？ 幸好楚凌云帮他隐瞒，否则这次自己也要挨骂。 至于楚凌云所说的陈树为了报复他，故意抓林石，处座也没有完全相信。 上海站和战时情报组是竞争关系，这点他很清楚。 良性的竞争是好事，处座很高兴看到。 所以上次他把别动队交给了上海站，精良设备和收集情报的任务交给了战时情报组。 让这两方各负责不同的业务，减少他们的摩擦。 现在倒好，两方差点没明火执仗的打起来。 到了中午，齐秘书来向处座汇报。 “处座，查清楚了，林石在上海开了家德盛商行，主要给武汉这边供货，他招聘了一个经理和几个伙计，是经理向他推荐，日本的石原商行物美价廉，他便登门谈生意。”
“不过他没见到石原商行的老板石原亨，就没和石原商行做这笔生意。”
齐秘书调查的很清楚，青帮弟子找到德盛商行的人，在他们的威胁下，这些人什么都说了。 “石原亨，这名字我怎么有点熟悉？”
处座凝眉苦思，听过的名字他会有印象，但听的太多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石原亨是楚凌云上海大战时候，刺探情报时候伪装的日本人身份，那次他还打探到了重要情报，帮助陈木土将军打了个胜仗，后来提醒朱将军，日本人要全面进攻。”
齐秘书的记忆力很好，，马上说了出来。 石原亨这个身份也是绝密，只有处座和齐秘书知道，两人都没想到，楚凌云竟然还在用这个身份，并且和日本军官建立了联系。 “石原商行是楚凌云的产业？”
处座瞪大了眼睛，齐秘书则微笑点头。 “陈树，他想死吗？”
处座暴怒，石原商行是楚凌云的，那林石肯定没问题，难怪楚凌云会发现陈树盯住了林石。 既然是楚凌云的产业，楚凌云不见他很正常，林石必然不知情，真的是商业行为去找的石原商行。 陈树对林石的怀疑，纯粹是个人揣测，他提出的两点，反而证实林石没有任何的问题。 现在处座明白了真相，楚凌云汇报的没错，陈树就是为了打击楚凌云，所以拿林石开刀，想从林石的身上做突破口。 最好的朋友是被策反的汉奸，楚凌云难逃其咎。 只是陈树没有想到，他所怀疑的两点全和楚凌云有关。 正因为如此，楚凌云发现陈树调查林石，不过楚凌云给了陈树机会，只要他不动林石，一切好说，从这点来看，楚凌云还是很有大局观。 错就错在陈树没有证据，竟然直接抓人，抓的还是国防厅的谈判代表。 胆大妄为。 齐秘书没说话，陈树胆子确实大，处座又不是不知道。 别人有七分把握才敢做的事，陈树有三分就敢去做，他不是向来如此？ 怎么处置陈树是关键，齐秘书很聪明，他没有说话，这不是他应该掺和的事。 骂完之后，处座又陷入沉思。 按照楚凌云的要求，是要枪毙陈树，现在弄清楚了事情真相，以陈树所犯的事，枪毙他真不为过。 为了打击报复，对同僚好友下手，可耻，此风绝不可涨。 杀肯定不能杀，陈树还是有能力的，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将他杀掉，但惩罚必须要有。 如此大错若是不罚，不仅没办法对楚凌云交代，也会让陈树以后更为胆大。 “把陈树降为副站长，让他代理站长如何？”
想了会，处座说出了一个惩罚方案，撤销陈树的站长职务，这是很严厉的处罚了，暂时让他代理站长，如果做不好，立刻撤了他。 “惩罚合适，不过陈树心眼可不大。”
齐秘书微笑点头，陈树性子太傲，他也不喜欢。 每年各个站长都会给他点孝敬，只有陈树，从来只送处座，不送别人。 齐秘书没拿过他的好处，怎么会帮他说话，有机会还会给他上点眼药，此时陈树便吃到了苦头。 果然，齐秘书的话让处座动容。 “撤销陈树上海站站长职务，让他去湖南特训班当老师，告诉余副主任，灭灭这杀才的傲气，否则以后他要吃大亏。”
处座改变了想法，半撤职改为了全撤。 陈树心眼小，这次吃了亏，肯定会想找回场子，继续针对楚凌云。 这样上海站和战时情报组只会内讧，以后还怎么工作？ 特高课可是刚吃过内讧的亏，这样的情况最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手下出现这种情况。 既然两人只能留一个，那就留楚凌云，让陈树走。 “铃铃铃。”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处座拿起话筒，很快挂断了电话：“许义知道了上海站的事，说有情况汇报。”
上海站这次丢了大人，消息不可能捂得住。 许义是情报科长，知道纯属正常。 “处座，就在今天凌晨，楚凌云和陈树发生了冲突，我得到的消息是陈树怀疑楚凌云的同学林石是汉奸，将其抓捕，不料楚凌云反应极快，刚抓了人就追了过来，并且打了陈树，据说打的很惨，流了血。”
许义在各站都安插有眼线。 这些眼线之前不方便汇报，找到机会立刻将情报告诉他，许义知道后立刻来向处座汇报。 事关楚凌云和陈树，别说俩人，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事都不小，必须及时上报。 “楚凌云打了陈树？”
处座惊愕问道，无论楚凌云的电文，还是陈树的回复都没提此事。 “打了，先打的耳光，又连踢带打，不仅陈树，当时上海站不少人都挨了打，包括情报组长冯群，行动组长程一舟。”
许义苦笑道，他听到后很是震惊，这是他认识的楚凌云吗？ 不过想想，楚凌云还真可能做出来。 楚凌云重情，陈树向他最好兄弟下手，换成谁也忍不了。 可惜陈树不知晓楚凌云的厉害，这次吃了大亏。 处座看了眼齐秘书，齐秘书也看向了他。 动手了，两人这次不是结怨，而是结仇，生死之仇。 处座再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命令道：“通令全处，陈树玩忽职守，撤销上海站站长职务，调去特训班反省，楚凌云任上海站代站长，同时兼任特训班副主任。”
之前的命令中，只有陈树被调往特训班。 这次不仅让楚凌云代理上海站，同时增加了职务，特训班的副主任。 要知道特训班的主任可是处座本人，只有一个副主任，现在额外增加了一个。 最关键的是陈树被调到了那边，转眼间楚凌云成了他的上司。 这几乎是对陈树最严厉的惩罚了，同时也是警告陈树，不要想着报仇，你斗不过楚凌云，他随时可以玩死你。 “这么严重？”
许义呆住了，他来汇报之前，就想过这次陈树会被罚，只是没想到竟然惩罚这么严厉。 但仔细想想也能理解，一山不容二虎。 楚凌云和陈树都是猛虎，双方成了死仇，不分开他们，上海以后不得安宁。 陈树是犯错的人，惩罚陈树也是应该，但把楚凌云任命为特训班的副主任，怎么感觉有点杀人诛心？ 他不知道处座已查明了真相，陈树指控的疑点没有半点问题。 陈树纯粹的打击报复，又是对着楚凌云身边的人下手，算是触碰到了处座的底线。 “去发命令吧。”
处座看向齐秘书，齐秘书立刻出去，让电讯科将这条命令传发各站，同时在处里进行通报。 陈树这次踢到了铁板，不仅丢了人，还丢了站长的职务，更是被楚凌云踩了一头。 他终究为自己的的冒险行为付出了代价。 最先收到电文的就是上海站，看完电文冯群瞬间呆滞，处座偏向楚凌云竟然这么严重，将站长的职务给撤掉了？ 站长被撤了，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