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把一本批阅好的折子放一边,孚总管马上拿起来收好,又递给他本新的。
圣上瞧了会儿,却不知道咋下笔,他忽然对孚总管说:
“你觉的清朗这种行事作风咋样?”
“皇长子呀?”
孚总管愣了愣,说:
“皇长子行事雷厉风行,要是放你才接手帝位时一定不可以,就是经过圣上在位的这多年,政局已非常的稳固,那于那一些顽固分子,就需要皇长子这种杀伐果决。
就好像郡公府这样子,他们求的已不是安稳富贵,并且早有了不臣之心,要是放任他们继续坐大,反倒的不偿失。”
“不错。”
圣上对孚总管投向赞同的目光,说:
“看上去你年纪长了,不但是嘴皮子见长,这心眼也跟着长了许多。”
“嘻嘻,圣上这样说奴才,全都不好意思了。”
孚总管屈着腰羞赧的退后两步。
圣上轻叹说:
“郡公府余孽的确不可以姑息,一方面咱要继续怀柔政策,另一方面不容他们继续做大。”
他把这份折子丢到桌面上,讥诮说:
“风声才过去几天?他们已在以各种理由招兵买马了,你说一说,他们是不是预备向寡人宣战?”
“这……”孚总管吓的不轻,瞄了眼那折子,又忙低下头,说:
“这样大的事,圣上可是要和百里元帅商议?”
“恩,明日把百里琪叫进宫中来。”
“是,圣上。”
看着圣上疲累的模样孚总管除去叹息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圣上还继续唠叨着:
“蓟州的事没有料理好,清朗去了大理国,也不知道多长才可以来,还有天师,天师一直没消息,寡人有是候累极了,也不敢歇息。”
言吧,他坐在了椅上,搓着太阳穴缓解疲劳,又问说:
“洛阳王在宗人府中咋样了?”
孚总管收拾好折子,站在圣上身旁恭顺的回说:
“洛阳王妃也在宗人府中,那们那一处小院倒是给他们养成了一处菜园儿,那包菜长势喜人。”
“种菜呀?”
圣上一顿,继续说:
“种菜好,好好叫他的脾性静下,未来……”
圣上想着自个的身子大不如以前,面对洛阳王的事又多了二分愁恼。
他一想,说:
“你为他们预备一些东西,安排他们出宫。”
“什么?”
孚总管惊的二手一抖,有点不敢相信的望向圣上。
安排洛阳王和洛阳王妃出宫?
洛阳王答应了郡公府的提议,做出混乱皇室血脉的荒唐事,即使后来把这事主动挑出,又离了宫,可也不可饶恕的大罪呀。
这种罪够他永远待在守人府中了,放出去岂非丢了皇室的脸?
圣上却是说:
“就今天晚上吧,这又不是什么光芒的事,今天晚上你就放他们出宫,偷摸的放出,不可以要任何人知道。”
孚总管才想说什么,可见着圣上越发颓老的容貌,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送出去也好呀,圣上是大兴国的圣上,却也是个爹爹。
不管皇子公主们的娘亲作过什么,圣上对那一些子女们,会尽自个所可以保下,就好像江阴王。
属实保不住的,他也会留着他们的排名,人家提起戊阳公主,就叫人知道在戊阳公主先前还有个八公主七公主的存在。
伺候好圣上歇息后,孚总管简单的收拾了东西偷摸的去了宗人府。
足够他们一生吃穿不愁的银票,那是圣上的体已钱。
还有圣上手写的一封信。
大半夜的,守门的人见着孚总管来,个顶个惊异不已。
他们正想开口见礼,给孚总管做了个噤声的手掌势阻挡。
“快把门打开,去洛阳王哪里。”
守门的人愣了愣,一边开门,一边轻声的问:
“孚总管,是不是出什么事?”
孚总管冷眼掠去,讥诮说:
“今天的事,不许泻露出去半个字,圣上仁慈,不想用杀人灭口这招来保住秘密,你们可明白?”
守门的人听见孚总管的话险些吓尿,哪还敢问东问西的,一声不吭的跟随在孚总管背后,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的们必定守口如罐,孚总管还请安心。
你今天晚上没有来过,今天晚上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恩,不错,小子们还是上道的很。”
孚总管满意得道。
“前边带路,去洛阳王住的院落。”
穿过几个回廊,到宗人府的深处一个稍看上去不那样破敝的院落,这宗人府中算的上高等院落的地方,就闭着洛阳王。
守门的人取了钥匙来开了锁,对孚总管做了个请的手掌势。
孚总管仰起头,轻声的对守门的人说:
“杂家进,你在这儿守着,机灵着点,不要给人发现。”
守门的人点头呵腰的说:
“你安心,小的们机灵着,必定把孚总管的事办的妥妥的。”
孚总管一个暴栗敲在讲话人的脑袋上,说:
“错,不是为杂家办事,是为圣上办事。”
“对对,小的说差话了,是圣上,为圣上办事。”
孚总管这才满意的点头,进入那间荒凉的院落。
今天晚上月黑风高,孚总管手心唯有一只小小的探路灯,他提着小灯来到房檐下,轻轻的拍着门,没一会,就传来洛阳王的声音。
“谁呀?”
孚总管没有应,而是继续敲着门。
缪宛洲推了下靖王,说:
“表兄,你去瞧瞧吧,这样晚了,仿佛还没人这样晚了来敲门。”
是呀,还没人这样晚了来敲门,可以进入这间院落的定是开锁进的,谁会这样晚了来敲一个弃子的门?
洛阳王翻身底下了床,不耐心烦的应说:
“不要敲了,来了。”
他简单的穿了衣裳便下了床,打开了门,却见着身穿黑披风的孚总管。
他惊异不已,说:
“孚总管咋来了?”
莫非是父皇……他没再想下。
已这样了,他也差不多心死了,他们想咋样就咋样吧,杀掉他也好,放了他也吧,他早就不在乎了。
他说:
“孚总管先进吧,房中简陋,你看着坐。”
洛阳王打呵欠,随便找了只木凳坐上,翘起二爷腿昏昏欲睡的样子。
孚总管无可奈何叹说:
“洛阳王殿下,是圣上令奴才来的。”
“噢。”
洛阳王轻声应了下,又继续半睡半醒。
房中穿好衣裳的缪宛洲出了,他瞧了眼没精打采的洛阳王,又问孚总管:
“孚总管,父皇叫你这样晚来宗人府可是有什么急事。”
孚总管无可奈何的瞧了眼洛阳王,对缪宛洲说:
“是有急事,洛阳王妃,圣上令奴才来放你们走。”
听见此话,洛阳王忽的张开了眼,愣忡的看着孚总管。
“放我们走?什么意思?”
孚总管叹说:
“关押洛阳王入宗人府是宗族中的意思,圣上并不想那样做。
圣上一直想找个适合的时机放你们离开,正好今天晚上月黑风高的,是个不错的日子,你们还是尽快收拾一下离开。”
他塞过一只包裹给洛阳王,说:
“这是圣上令奴才带来的。”
自然,这番话全都是孚总管胡乱编造的,具体圣上是咋想的,没人知道。
谁也猜不穿圣上的深意!
总之一句,你们走。
拿着那包裹,洛阳王却迟迟没有动作。
缪宛洲有一些激动,唇角控制不住的笑,忽然冲孚总管跪下。
孚总管吓一跳,也赶紧跪下。
缪宛洲冲他叩头,他苦着脸也忙向她叩头。
“洛阳王妃,你这是做甚呀?这不是折煞了奴才么?你不要磕了,快起。”
孚总管一边叩头一边把缪宛洲拉起,缪宛洲这才嘤嘤的哭起,说:
“孚总管,此去后,咱们只怕永远也不会再度至京师当中了。
缪宛洲求你帮个忙,找个时机同我爹爹娘亲说声,抚育之恩来生再报。”
她这一个响头磕下,孚总管却是没有阻挡,而是向一边移开。
这头,是缪宛洲作为一个闺女,向缪阁老和缪太太磕的头。
“好好,奴才必定办到。”
孚总管受她的感染,也流出泪来。
这是缪宛洲第二回半夜逃离,比第一次的彷徨来,她更确定之后再不会回来了,因此要走,伤感好多。
可是一想起之后还可以继续着自由的生活,她又喜极而泣。
她抚着还在发怔,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洛阳王说:
“表兄,咱们能离开了,以后……”
不等她讲完,洛阳王却是抬头怔怔的问她:
“咱们可以去哪?”
“哪都能呀?”
缪宛洲愣了愣。
“可是我们打小给人伺候惯了,什么全都不会。”
缪宛洲歪嘴一笑,说:
“没关系呀,不会能学呀,你看院子中你种的那一些包菜长的多好?”
“是么?”
洛阳王吸气。
缪宛洲说:
“咱们去哪都行,以后我们就能像表姐画中的星子一样,属于整个世间……”
孚总管擦了泪笑起,说:
“圣上为洛阳王和洛阳王妃预备了充分的银两个,就当出去逛逛也好,累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下,这也是一种生活呀。
最关键的是人活着,是自由的。”
洛阳王轻轻皱着的眉舒坦开,看着缪宛洲满满是希望的两眼温笑着点头:
“好,去哪都好,表妹喜欢天南地北的去瞧瞧,咱们就天南地北的去瞧瞧。”
……
在孚总管的安排下他们顺利的出城。
大车一路向南,行至快天明时洛阳王忽然对大车师傅叫了停。
“洛阳王殿下咋了?”
大车师傅把大车停在了路旁转头问大车中的人。
洛阳王从大车中探出头来,到:
“这儿离帝陵还有多远?”
大车师傅瞧了瞧天,说:
“没有多远,天明先前估摸就可以到。”
“好,咱们先去帝陵。”
洛阳王说。
大车师傅点头,调转了大车向帝陵的方位奔去。
缪宛洲扯着洛阳王的衣袖说:
“孚总管传话说父皇叫我们去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