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兰给她一本书,那书中,就是她问的那个故事。
怪不得了这人对她的故事这种感兴趣,因为他写故事的手法和庄小兰很是相似,写的生动,叙述也简单易明白,和大多数古代人那文邹邹的书写方式大不同:
京师的初夏还有几丝寒意,百里蕤生于武将之家,却比别的大户千金们活泼好多,身体也不那样畏寒。
人家都还穿厚厚的衣裳,她已穿上了轻薄的夏装。
“小姐,那莲池中的莲花才打上花苞,咱如今只怕摘不到莲花的呀,真真的要去呀?”
百里蕤牵着马,笑的似那3月的桃花,说:
“城中的没开,我却知道有处开了,你和我来就是。”
诶!阿凉叹息,不的不牵着马跟上。
看自家小姐走的这方位,她还要出城。
他的工夫也就比小姐强上那样一丁点,真期盼别出什么意外才对。
他们出城没一会,又一名年青的男人牵着马跟上。
目光幽邃。
正想跟上,却是有一人忽然到他面前讲了点什么,他面色一沉,瞧了瞧百里蕤离开的方位,转向另一处。
城外往南十里是有个蛮大的湖泊,那湖泊里有半湖都种满了莲花,这一湖的莲花,总是比其他地方开的早,谢的晚一些。
“原是这儿呀!”
阿凉叹说:
“这一湖的莲花也真真是奇了,人家开的早的方才打上花苞,他都开艳了。”
百里蕤合上眼吸了口清新的水气,轻笑说:
“娘最喜欢的就是这夏季莲花,我必定叫她收到今年最美的一朵。
阿凉,快快去找周边的村人借条舟来。”
“诶,小姐,你在这儿等着我,不要乱跑呀!”
交待好了,阿凉才敢离开自家小姐。
“知道了,快去快回。”
百里蕤不耐心烦得道。
百里蕤站在湖边等着阿凉,左等右等的阿凉全都没来,偏生她站在岸旁边已瞥准了一朵生的机美的莲花,就心痒难耐的等不下去。
瞧瞧周围无人,她就不再忌讳,濮嗵一声跳入了湖中,想着游过去先把那莲花摘了再说。
却不想,眼见快游到那莲花处了,不知哪飞来个人,一把把她提上,反手一丢,把她丢回岸上。
“你……”
百里蕤呛几口水,憋的满面通红。
“娘子,这水凉,何必拿自个的身体说笑?”
那声音极为悦耳,百里蕤忍不住擦干了脸面上睫毛上的水,张大了眼瞧瞧,到底是什么人那样没眼色把她丢来。
却不想,那人不但是声音好听之极,长的也好看之极,逆着光,如画中走出的谪仙一样。
“你是谁?”
百里蕤终究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人抬臂作揖,说:
“在下黑廷方,番禺侯世子,前日才到京师。”
“噢,你是番禺侯世子呀。”
百里蕤惊说:
“听我父亲说咱百里家军会来一名番禺的把领,顶少要在我们兵营里待上3月,不会就是你?”
黑廷方笑起,说:
“就是在下,那样娘子就是百里元帅唯有的闺女,阿蕤小姐罗?”
“是呀是呀,我是百里蕤。”
“那阿蕤小姐为什么掉入了湖中?”
百里蕤窘迫不已,说:
“我只是……为摘花,而后……又没有舟。”
黑廷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身体一轻,脚在那水中轻点,几下就飞到百里蕤看上的那朵花边,顺带一捞便把他摘下。
等他回岸旁边,百里蕤居然发现他一身素衣一干二净,没有半分水渍。
“阿蕤小姐,你要的花。”
黑廷方把那莲花奉上。
百里蕤欢喜的接过,说:
“谢谢!”
一想又说:
“明日你来兵营么?来的话……我还你这人情呀!”
黑廷方面色一僵,说:
“明天只怕不可以,我的面见圣上。”
“那就后天?”
“好,后天!”
黑廷方笑起。
黑廷方虽说是出生武将,平常里那一些礼却是做的比文官署邸的谦谦君子们还要好,这要百里蕤意外的很。
百里蕤的脾性历来豪爽,她平常里接触到的人全都是一些糙汉,在她的印象中,黑廷方既然也是出自武将之家,该是如父兄那样豪气冲天才对,却万没料到他是文质彬彬的一个人。
她说:
“我也是出自把门,你大可不用那样客气,叫我阿蕤就行。”
“多有不便,廷方怕唐突了小姐。”
黑廷方为莫非。
百里蕤笑起,打趣说:
“前年我大哥去了番禺兵营,大哥笑称番禺民风开放,他在大街上走一圈儿,险些给大胆的娘子们拉家去中去。
那像你这样子,岂非不敢上街?”
黑廷方笑的窘迫,说:
“阿蕤小姐玩笑了,廷方……听你的就是,阿蕤。”
“这就对了嘛。”
百里蕤满意道。
“上马,我带你去前边瞧瞧去!”
广阔的草原,草原上有万万匹俊马悠闲的吃草,这是百里家军的马场。
百里蕤选了干净的草甸躺下,看着蓝天,问说:
“你是喜欢马,还是天上的鹰?”
黑廷方坐在她旁边,瞧了瞧天上的几只雄鹰,笑说:
“鹰比烈马还难训,我还是喜欢马,触手可及。”
百里蕤冷笑下,说:
“咋可以这样比,相较于马,我却是更喜欢鹰。”
“为什么?”
黑廷方忽然想到南海边的崖上可以取到些许还不会飞的幼鹰,唇角勾起一丝笑。
要是阿蕤喜欢,他倒不介怀干一回掏鸟窝的行当。
百里蕤叹说:
“马儿跑的快,却给禁养在这块土地上。
貌似自由自在,实际上身不由己。
他们终究的命运,全都是成为把士们的胯下坐骑。
可是你瞧这天上的鹰,只须他们乐意展翅,能飞向任何他们喜欢去的地方。”
黑廷方看着她,娇俏的容貌中难掩一丝英气,居然是比下了他们黑家的闺女。
……
黑廷方已来了京师数月,因他出色的样貌,优厚的身份,以及谦谦君子一样的为人,短短数月便赢取了京师内大批女人的芳心。
要不是京师不那样开张的民风,他只怕就真不敢出门了。
他白日中和太清朗莫宁一块去的是百里家的兵营,夜中,却是宿在皇太子的府邸。
因此,他成了皇太子一个极为关键的朋友。
太清朗莫宁打趣说:
“我的管家今天又为你收一封请柬,后天蒋大人的寿辰,你去是不去?”
“蒋大人?”
黑廷方一想,说:
“噢噢,那个蒋大人呀,去,要去,听闻我父亲当初进京时,和他还有一些故交。”
明照慷笑的有一些意味深长,说:
“是么?怪不得了人家说必定要请到你不可,他们家的嫡出次女仿佛上月及笄,说是在大街上见了你一面,就对你念念不望。
蒋大人极宠爱那个闺女,这是想着抛出老脸也是为要女儿争取一通呀。”
黑廷方冷笑不已,说:
“你一个皇太子,咋总是对官员后宅之事了如指掌?”
明照慷愣了愣,收起了笑,说:
“后宅和前朝,历来是一回事。”
“我就不明白。”
黑廷方斟看茶,斜依在水榭的椅背上笑说:
“就是对我念念不忘的娘子小姐们何其多,我要都花上心思对付一通,那也不必过日子。”
“你这是在招恨呀!”
明照慷推了他一把,说:
“你也老大不算小了,要是觉的那简小姐还不错娶回番禺也蛮好的,听闻你父亲给我父圣上书,帮你相瞧一门适合的亲。”
黑廷方忽的站起,惊说: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真的。”
明照慷有种幸灾落祸之感,说:
“看上去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呀!”
黑廷方如临大敌一般变了面色。
明照慷瞧了,也没有了打趣他的心思,说:
“你也不要太担忧,我听父皇讲了,不会随便给你指婚的,要你自个乐意。
过几天父皇大概就要招见你说这事了,你如果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倒是能提早给他说,他给你下旨赐婚。”
黑廷方又忽然笑起,说:
“真可以下旨赐婚的话仿佛也不错,只须圣上下旨,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那……是自然。”
明照慷忽然记起了什么,显的不自然起。
……
次日,想着下旨赐婚,黑廷方起了个大早。
他的看上的娘子,他自然能告诉圣上,叫他帮他下旨赐婚了。
就是他不想勉强人家娘子,要先得到她的答应才可以。
思来想去的一晚没睡,他终究想出个招。
兵营的马场上,从万万匹骏马丛中终究找到她。
她正在为自个喜爱的枣红马喂食。
历来在外言行的宜的谦谦君子难的做出一副多情状,倒骑在一匹莹白的骏立马,左手枕着后脑勺,右手拿着一卷绵帛精制的书册。
酝酿好情意,清了清喉咙,沉吟:“有一佳人兮,见之不忘……”
百里蕤丢下了手头的马草,胳膊环着胸,高声笑起。
“你要念诗是不是选错了地方?他们听不明白,这儿是马场,可不是依香院。
属实不成,你去大街上念也成呀,保准围上的红颜知己们比这儿的马还多。”
百里蕤的打趣令原本脸皮就薄的黑廷方涨红了脸,激动下一个不留意,居然给身底下的马前蹄一腾,面朝下的摔在了地上。
那样子属实窘迫,引的百里蕤呵呵大笑。
“听闻你打小在马背上长大,却不想你还可以从立马摔下。”
黑廷方窘迫的爬起,身上那素衣上的泥灰却是咋也拍不掉了。
向在爱干净的他俊眉蹙起,看着手心的錦帛书册,轻声说:
“阿蕤可喜欢我方才念的诗?”
百里蕤眯眼笑说:
“你声音清冽出尘,自然是好听的。”
黑廷方心中癫狂燃烧着欣喜,又问:
“那你可喜欢?”
“恩?”
百里蕤面露困惑。
另一边,有人骑着马哒哒的往这里来了,一个士兵见着黑廷方和百里蕤,下马单膝跪下,说:“小姐,黑世子,圣上身旁的公爹来宣旨,请黑世子马上进宫。”
黑廷方全身一震,猛然转头望向百里蕤,慌张的问:
“阿蕤可喜欢?”
“什么可喜欢?”
百里蕤看着黑廷方慌张到面色大变的模样一头雾水。
“就是……”
他还想说一些什么,那士兵又恭顺的说:
“黑世子,公爹便在兵营里等着。”
瞧他憋的难受,百里蕤忙说:
“圣上宣你进宫,你先快去吧,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黑廷方猜测,圣上宣自个进宫,多半就是远在番禺的老父亲那封信的事了,要给他挑个媳妇儿。
可阿蕤究竟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他还不知道。
得亏昨天晚上皇太子讲过,须的他自个答应,圣上才会下旨。
要是今天圣上就问起这事,那他就说再瞧瞧?再琢磨琢磨?
恩,不错,就这样干。
黑廷方冲百里蕤笑起,说:
“好呀,阿蕤等我。”
百里蕤回百里家府邸,丫环巧月伺候她洗个澡,换身衣裳,把把来到院子中,就听见一道低醇的男音。
“有一佳人兮,见之不忘……”
她蹙起眉,望向椅在围栏上的人,问说:
“皇太子殿下怎的这样空闲,到我家中来念诗了?”
明照慷脸面上带浅浅的笑,向她走来。
“为父皇向百里元帅传句话,听巧月说你参兵营里回来了,我就来瞧瞧。”
百里蕤笑说:
“今天不知道吹什么风,你们一个两个的,这首凤求凰都给你们唱烂。”
“噢?还有谁唱过?”
明照慷沉了脸问。
“上午黑廷方才唱过。”
百里蕤笑答。
“他?”
明照慷满脸的惊异,想到昨天晚上黑廷方的样子,刹那间了然。
就说感受到他好像是看上谁家的娘子,敢情儿他看上的人是阿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