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乐意?可想过你无后人,又没有传承的弟子,这苏绣迟早失传。
你祖辈上既然为不停传承打破了传媳不传女这一传统,你又何必墨守成规,要这项技艺失了传承?
我明白你是怕苏绣人人全都会后就变的不值钱,变的没有价值,可你大可不用担忧。
你去人贩处,多花一些钱买一些禀赋好的婢子。
她们的卖身契在你手心,就好像清妮儿一样,算是你的人。
管绣花女不好管,管婢子还不易么?交于清妮儿就妥妥的。
属实不可以,要晋小姐帮你,给找个泼辣的婆娘来管理。”
这样做虽说非常不人道,可必须说,黑子昴的方法非常有效。
对那一些给卖的婢子来讲,也是有好处的。
做绣花女,咋也比关在深宅大院里做伺候勾心斗角的女人们的婢子要强。
起码不必随时捱打,不必替主子们背黑锅,不必给心思不正的男主子们性~骚扰,还不必对这跪,对那个叩头。
活的起码有尊严,像个人。
只须不是天性脑筋少根筋的人,全都会选择作一个忠诚,有人权的绣花女,而不是婢子。
杜大娘子一直垂头在犹豫奋力挣扎,这事对她来讲是件大事,庄小兰没有璀她,等着她下决断。
院门边柳树底的石桌边,晋素云正在和黑子昴打闹。
庄小兰轻轻惊异的看去,万没料到这两个人还可以闹起。
“你是救世堂的伙计?”
“不是。”
“你是救世堂的护卫?噢,不对,救世堂怎能有护卫?你是缪家的亲戚?”
“不是,我和缪家没关系。”
晋素云一想也是,缪家的亲戚,不外乎郡公府嘛。
猜来猜去都没猜测到,她失去了耐性,高声说:
“你到底是哪位?”
“你猜?”
黑子昴摘下柳条,一下下的在晋素云头上挠。
晋素云一把给他扯掉丢在地上,瞧了瞧远处莲池边正于另一个伙计讲话的缪宛洲,又说:
“说你是仆人吧,不像。
宛洲对你都毕恭毕敬!还有那和你一块来的人,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黑子昴嘻嘻笑说:
“猜不着就拉倒,左右我不会跟你说。”
讲完,看见原野间正收水稻的几个农夫,一摇三晃的唱着诡异的调子向他们走去了。
庄总说要作一种新式的点心,主料是麦子粉,这他可记的。
那几个农夫是杜大娘子庄子上的人,他们正在取新鲜的麦穗。
“喂,正是猜不到才问你呀,你等一等……”
晋素云追上。
另一边,缪宛洲也在好奇的盘问明清朗。
“你是干宗的大师哥,听闻你是要参选下一任太师的,为什么和我表姐……你莫急切着否认,我看得出了,你和我表姐的关系压根不是因为正当中有黑世子搭桥,你和她的关系比她和黑世子的关系要……要好。”
缪宛洲非常肯定。
明清朗淡淡的说:
“那又怎样?”
缪宛洲倒抽气,看着这化妆后样貌平平的明清朗,不禁又记起他原本的面貌来。
素衣如冰,3月暖日。
要真真是她想的那样,她想说表姐的眼光不错。
可这人是干宗大师哥,却不是表姐的良人。
表姐这样大了还没有嫁出,要是给眼前这人耽搁一生,那是不划算的。
她一想又说:
“我记的太师不可以娶妇,即使不做太师,身为干宗掌门继承人也不能娶妇的,你可不要祸患我表姐,我娘正给她找门好亲。”
明清朗觉的庄小兰的这表妹有意思,怪不得了小兰会喜欢。
他挑了下眉,说:
“你是说胡家的那个庶子?”
缪宛洲心里边一跳,惊叫:
“你你咋知道?”
明清朗说:
“你们家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讲完,也转头向那麦田中去。
缪宛洲呆在当场,回味着明清朗方才的话。
‘你们家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
他想干什么?凭什么他知道缪家的事?
庄小兰这厢,可算等到杜大娘子想通了。
坐在高壮的柳树底儿,吹着院子中轻风,炎热的天也感受到一点寒意。
杜大娘子抬头见着庄小兰,她的声音也轻的似风,凉的似水。
“庄娘子,你说提没差,比苏绣即要断绝的传承,打破祖制传给外人又怎样?我今生,只怕再嫁人也是难,我又咋把这项技艺传承下,也惟独收徒这一条路了。”
虽说杜大娘子眼下是想通了,庄小兰却是没有开心,反倒轻叹息。
杜大娘子眼下才21二的样子,正是大好的年华,却因为这世道对女人的不公,她可能真会一生嫁不出。
自然,乐意接手弃妇的寻常男人,又咋配的上杜大娘子。
谈话间,那厢采集了麦穗的人已回来了。
他们各种提着筐子,拿着割麦穗的镰刀,满载而归。
庄小兰笑起,站立起接过缪宛洲手头的筐子,说:
“拿去令把粉踩出。”
杜大娘子笑说:
“庄娘子有所不知,才采下的麦穗,直接踩是踩不出麦粒的。”
“噢,那要咋搞?”
庄小兰好奇道。
她对好多原生态的药品料理方试都明白很,对食粮也知道的不多。
杜大娘子笑说:
“给我就好,你们在此稍等一会,立马就要吃午餐了。”
太阳当空,正是中午时分。
几位小姐坐一桌,明清朗和黑子昴和庄子上的农夫们坐一桌吃酒吃肉去了。
相比那桌的菜式,女娃儿这一桌就要精细的多,没有大块肉,并且切的非常精细的小炒。
有酒,是庄户人家酿制的果酒。
居然非常丰富。
杜大娘子笑说:
“这处庄子的食粮全都要用来酿酒的,陈妈和他的儿媳们,最善于的就是酿酒。”
原来这样!
庄小兰端起一只装满梅子酒的酒杯轻轻酌了口,酒香四溢。
她前世就是开心过了头,吃酒误事,今生,她一直忌讳着酒,从不曾吃过。
来到这儿这样长时间,这是她第一次端起了酒杯。
和娘子们浅酌一小杯,她觉的心中有一些东西已搁下了。
譬如说这酒……
她忌讳酒,从不碰。
现在想来,她忌讳的自来全都不是酒,而是那一日好友们用酒灌她,要那帮人有机可乘。
是她自个警备心不足,又怎能是酒之错?
“咋了?又是笑又是叹息的?”
坐在一边的杜大娘子心细,看得出庄小兰的异常来。
庄小兰抬了抬头皮子,握着已空掉的酒杯笑说:
“忆起了上次吃酒,对这酒……有一些惆怅罢了。”
杜大娘子淡说:
“叫人惆怅的从不是酒,而是人!”
庄小兰不禁冷笑,说:
“是呀,是我这人过于惆怅。”
缪宛洲和晋素云这两个丫头全然没了大小姐的模样,几杯黄汤下肚,就忘掉了自个姓甚名谁?两个人居然猜起了拳,真不知道这是在哪学的。
见着两个人全都有一些醉意,杜大娘子起身欲阻挡她们。
庄小兰把她扯住,说:
“叫她们吃吧,今天出,本就是为叫她开心。”
想咋吃就咋吃,放纵。
“过了今天,咱两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吃。”
缪宛洲端着酒杯惆怅的讲道。
晋素云一口吃完一大杯,笑说:
“自然是有机会的,就是那时的心情一定不如如今一样。
咱如果入了家,那就是仇敌了。
要是不在一家还好,汉子们斗去,咱们私低下还可以商议下各自的手。”
杜大娘子冷笑,把目光挪回庄小兰这儿,说:
“下午你们的回城,不怕你舅妈找你算账?”
庄小兰笑说:
“要是怕就不来了!我写一张方子,你叫人取了药熬去,保准她回时好端端的。”
“你呀,原是有备而来。”
杜大娘子接过方子,给了仆人去熬制解救的汤药。
又是几寻酒下肚,好像是为即要逝去的青春最终任性一把,两个丫头已扯开肚皮吃通了。
开始是酒杯,紧接着是碗,如今,已直接讲起了酒瓶。
果酒不大醉人,可也经不住这样个吃法。
且她们全都才15岁的娘子,酒量尚浅……
缪宛洲正迷迷瞪瞪的说着什么,另人听不清,庄小兰听的唇角一抽。
“吃了这杯酒,老娘眼前也敢吼……”
实际上她尚算个听娘话的乖宝宝,否则可以这样认命才怪了。
……
醉酒的吁吁大睡去了,庄小兰在灶房中搓着面团。
不知道杜大娘子用的什么工具,这面粉磨的细致又干净。
鸡蛋儿,牛奶,作蛋糕的东西都预备妥当,就差下锅了。
庄小兰先前爱和自个的西点师傅一块做甜点,她爱吃。
要不是怕发胖,她能日日吃。
手艺虽说不如专业的西点师傅好,却也算拿的出手的。
蛋糕作好,再把作好的奶油涂在上边做种好看的花样,一只俏皮可爱又可口的小甜点便做成了。
她放一边,又在碟子上做另一只,这样做个把时辰,10多只样式各异的小蛋糕都做出。
杜大娘子那边,解救的汤也熬制好,见不早了,就叫人给醉酒的二位小姐吃下。
等她们幽微醒来,看见的就是一坐弥漫着香味的可爱糕点。
从没见过的糕点马上就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并期许的望向庄小兰。
“表姐,这就是你说要做给我们吃的糕点么?”
庄小兰点头,笑说:
“快来挑选自个喜爱的一只。”
这东西属实诱人,听见庄小兰发话,就不再客气。
几个女孩子也顾不及矜持了,忙挑选自个喜爱的点心。
“做的还真真好看,我都舍不的吃了。”
吃上一口,马上只想吃第二口。
“好好吃,从没吃过这些口味的点心,甜而不腻!”
第一次吃上奶油蛋糕的人全都会是这些惊艳的样子。
庄小兰一笑,二手各拿一只碟子转出门去,给明清朗和黑子昴送上一只,这次可以顺利出,多亏了他们帮忙。
院子中柳树底的石桌面上坐的两个人,看见庄小兰端出的诡异点心都是惊奇无比。
一只点心做成小兔子的模样,另一只虽说是圆圆的一块,可上边的花地是做的栩栩若生。
“这就是你做的糕点?”
黑子昴惊异的问。
庄小兰说:
“是呀,吃也是一种艺术,因此我做的这样好看。”
黑子昴接过那一只点坠着好看花的蛋糕,悻悻笑说:
“那就叫我瞧瞧你这点心是不是徒有其表,中瞧不中用。”
“包你满意!”
庄小兰一笑,把那一只兔子的给了明清朗。
“你也来尝,这是我第一次给你作点心,吃过后保准你不嫌恶我厨艺差了。”
蓦然记起起先庄小兰下厨做房,烧了明清朗唯有的土坯茅草屋,最终没地方住,他们一块做了一晚上山洞。
以及后来,她虽说不至于做房烧屋子了,可厨艺一直非常飘忽,有点做的好吃,有点菜给她炒出的口味就不敢恭维了,是以,他们两个人过日子时,多是她看火,他掌勺。
“好,尝尝!”
明清朗收回心绪,淡笑着接过她的心意。
那方,尝了口诡异点心的黑子昴已惊艳出声。
“恩,庄总,这真真是你做的呀?”
“恩?咋?旁人还可以做的出?”
他这忽然叫,又见着他睁大的两眼,明清朗倒不敢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