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妮儿走了,缪宛洲忿忿说:
“那杜姨太也欺人太甚,解二哥也是真糊涂,咋可以这样对自个的发妻。”
庄小兰只轻轻说:
“晋三公子压根没当杜大娘子是发妻,妹子,你想多了。”
她不明白,歪着头一想,不解说:
“咋就不算呀?他们成婚时我还跟着我娘来过,是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拜过天地的。”
庄小兰抚额,她要咋和这十四岁的丫鬟讲夫妇压根不是拜天地那样简单?
清妮儿找个梯来,看上去有一些旧,缪宛洲踹几脚,摇几下,说:
“还可以,蛮牢固的。”
见她这专业的动作,料来是个熟手。
把梯子搬到较矮的墙脚处,缪宛洲先来到了梯子旁边,又转头对庄小兰说:
“表姐,我先上,一会我拉你。”
“恩,你去。”
她这样安静,又这样利落的爬上,只恐是没少干这种事。
原本不想爬墙的,终究还是因为正门给两婆娘上了锁,圆了缪宛洲的爬墙梦。
目测两三米高的墙,爬上去容易,要下来可不易。
缪宛洲这妮子直接从墙脚上跳下去了,可这高度对庄小兰这从没爬过墙的人来讲属实有一些高,她看的心头发怵,胳膊腿脚发抖。
要不要这样玩儿呀?没法愉悦的玩耍了。
“表妹,我不敢跳。”
“见你这样就不敢跳,你腿别抖呀喂。”
他么我也不想抖好不好?
这可是两米高呀两米高,这一身骨儿是个弱女人,昨天晚上还险些挂了。
“要不你接住我?”
庄小兰提议:
“你知道,我不重。”
缪宛洲忍不住翻白眼,对庄小兰大为失望:
“表姐你好歹是村中出的,咋连我都比不上?”
“我是病人。”
庄小兰提醒她。
噢,对,她忘掉了表姐先前一直病着,也没有干过农活。
“可以,你跳吧,我接着你。”
缪宛洲咬牙道。
她胳膊展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大不了就是给表姐砸到地上嘛,表姐这样瘦,料来也不重。
“那你可接好了,我来了呀。”
庄小兰想着左右都坑妹了,再坑一回也无妨。
作好了预备,她深听了口气,瞥准了就合眼跳下。
只听缪宛洲惊叫了声,庄小兰来不及多想,已落到一个结实的怀抱。
咦,这感觉不对?
庄小兰忙张开了眼,发现抱着自个的人不是表妹缪宛洲,而是个陌生的男人。
我喽个去,窘迫大了,这是庄小兰此刻的想法。
原本想今天这事就她们4个人知道,不会给第5个人知道,没料到才出院墙就给第5个人抓个正着儿。
“缪姑娘,你不该是在前厅里观礼么?为什么会出现于这儿?你们咋回事?”
缪宛洲窘迫的很,扯着庄小兰后退,窘迫笑说:
“咱们逛园儿迷了路,这是个误解。”
听见缪宛洲这称呼,庄小兰才知道此人就是那个渣男,她不禁抬头起来认真瞧这汉子。
男人形容瘦弱瘦,长身而立。
一身深绿色的衣衫,衬的他隽秀的面颜似玉。
好一个古典俊男人,怪不得了杜大娘子曾经那样爱过他。
也是了,要是不爱,在双方全都不乐意的状况下还管什么爹娘遗愿,早就乘早脱身了。
“迷路?误解?”
晋三公子目光在庄小兰和缪宛洲前来回的移动,最终目光停驻在了庄小兰的身上。
缪姑娘他是认识的,可这一名娘子他却不认得。
既然看上自个了,庄小兰只好硬头皮解释。
此人目光锐利,要是全然是假话,必然他不会信。
她想了一刹那,轻轻屈膝行礼,从容不迫的说:
“逛园儿是真,此事能问三小姐。
我们也要确是无疑意间逛到这处院落,找不到回的路了。”
庄小兰瞧了瞧背后荒废破敝的院落,又说:
“得亏看见一个婢子从这处院子中出,咱们就向前问路。
谁知那婢子二话不说便向我们跪下,说她的主子病了好多日了,再不请大夫只怕会没命,叫我们救救她的主子。”
“里边的主子病了好多日?”
晋三公子轻轻蹙眉,望向那院落,惊异以外,又露出一丝厌憎。
缪宛洲忙说:
“解二哥,你不知道二嫂嫂病了么?”
呵,病了又关他什么事?他厌憎的别过头,连那一处院落他也懒的去看。
“清妮儿说杜姨太不愿给请大夫,怕她们到外边去闹,还把门锁起。”
庄小兰惊异的望向缪宛洲,这小妮子真真是……她瞧不过眼,要为那杜大娘子出头么?
可这也要看男人的态度,要是这汉子一心想叫你死,再可怜也要不到他的可怜,只会叫他更的厌憎。
对于缪宛洲,那晋三公子一面的惊异,刹那后又怒斥:
“你瞎说什么?阿绿怎能不给那女的请大夫?那女的是阿绿的姐姐,如果不是她非要留着那女的,她早给本少爷撵出去了。”
他此话讲出,庄小兰和缪宛洲同时怔住了。
敢情儿晋三公子并不知道杜大娘子病了,且并不知道实际上杜家二位小姐因为他,早就已势如水火,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这眼的多瞎呀,才会满脸懵逼的模样?
这是庄小兰对晋三公子的看法。
庄小兰唇角一抽,垂着眼睛,平淡的说:
“三少爷,我是救世堂的大夫,也是缪姑娘的表姐。
先前和三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因此也跟着来叨扰贵府。
今天凑巧碰着了外出寻医的清妮儿,医者仁心,属实不忍看见院子中的主人就这样病死在那房中,因此斗胆去为她诊了病。
她的确已病了多日了,身子亏空的厉害,方子我已给了她的婢子,你们叫她死,大可不用理会。
我瞧她们过的那样落魄,只怕也买不起我开的药。
若生叫她活,可直接差人去救世堂拿药就是。
至于我们爬墙从这院子中出,要确是因为有人从外边锁了院门,听锁门的两个婆娘淡话,她们也要确是怕院子中主人出惹事,锁起来保差点许。
你要是不信我们,自可去正门处瞧看就知,告辞。”
庄小兰讲了长长一段话,语速平缓,把这事的来搞去脉也讲的一清二楚,她们只是三小姐的两个客人,是局外人,不必要偏袒着任何人。
是呀,她们犯不着冤枉谁,帮着谁。
晋三公子终究有所动容,瞧了眼庄小兰和缪宛洲远去的身影,又挪步到院门去看那锁。
破敝的红漆木门上,挂着手腕儿粗细的锁链,拳粗细的大铜锁。
一把铜锁,就把那院中和院外,锁成了两个世间。
成婚后,她实际上本就不常出,禁不禁足实际上全都没什么区别。
上次她和阿绿发生争,爹爹只骂了阿绿,却是没有讲过一句她的不是,阿绿在他眼前哭了好长时间,因此他说叫她禁足一月。
这全都是因为她是正房,阿绿是妾。
她是嫡出,阿绿是庶生。
因此打小到大受到惩罚的全都是阿绿。
他瞧不的她仗着身份欺阿绿,因此他就越发讨厌她,总是偏袒阿绿,逐渐的,护着阿绿便成了习惯。
摸着那把铜锁,他第一次犹豫了。
要把锁打开么?还是不了,左右她不出才好,她每回离开这院落,必然全都要惹麻烦。
至于她病了,叫人把药抓来就是。
……
庄小兰和缪宛洲回时,晋素云的及笄礼已完成,客人们全都在吃席。
全都是一些妇人们,反而是没什么忌讳,笑语一片。
杜姨太坐在女主人席位上,和几位夫人有说有笑,而晋素云则是坐在另一桌,东张西望的满脸愁容。
想来是因为她们两个人逛园儿太久,还没有来,她就急了。
缪宛洲忙两步跑上,说:
“不要瞧了,在这儿。”
“诶唷,你们这是上哪里了?”
晋素云拍拍心口放了口气,说:
“你们必定是迷路了?”
缪宛洲瞧了庄小兰一眼,两个人一副你明白我也明白样子,又转头对晋素云笑说:
“是呀,你家园儿太大,咱们可不就是迷路了嘛!”
“噢,那你们必定是见着我二哥了。”
“恩?”
两个人惊异的看着晋素云,
“你咋知道?”
晋素云说:
“你们两个人一直没出,我就要身旁的婢子去找了。
问了别的婢子,可听闻你们一路逛入了我二哥的后宅去了!”
她吞了口唾液,压低了声音说:
“咱家,二哥那后宅如今差不多是禁地,外边的婢子们一般是不去那的,我也好少去。
一时因为父亲不逊,二是因为二哥会不开心,三是因为不想去见着二哥的女人,一个太嚣张,一个太窝囊。
因此就叫我二哥自个去找了!”
听了晋素云,庄小兰和缪宛洲同时咽了口唾液。
原来晋三公子正是去找她两个的呀,得亏没……咋说谎,差不多对的上,否则窘迫大了,还丢缪府的脸。
吃了酒,见着差不多人全都散了,庄小兰和缪宛洲也该告辞了。
临走时,缪宛洲把晋素云拉到一边,说:
“我和表姐逛园儿,逛到你二嫂嫂院落周边了,赶巧碰着你二嫂嫂的婢子出门找大夫,我表姐便帮她诊治了一通。
她病的蛮长了,因为在禁足,一直没用上药!只是我表姐已给她开过方子了。”
点的差不多就要了,看晋素云咋给加把火,就看杜大娘子的造化了。
大车上,缪宛洲问:
“表姐,你看我那样和晋素云说成么?”
“成呀,蛮好的。”
庄小兰说:
“她二哥那个人……拿不准,杜大娘子病死在那院子中蛮很遗憾的,见晋素云不咋喜欢杜姨太,该是会把这事闹出。”
“恩,也是。”
缪宛洲点头。
看着庄小兰,又好奇的很,
“表姐,你这人看上去不大爱看闲事呀,咋就管了晋家后宅那一点破事?”
庄小兰心说:这妮子啥时间变聪明了?
她正色说:“咋可以算是闲事?我是大夫,大夫看见害病的人不治心痒。
诶,我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又不是大夫。
并且……那剂药的确蛮贵的,有钱不挣是混蛋,你觉的我是那蠢混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