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有人说吾贪生怕死,但吾不愿死的不明不白,因此吾选择活下来。”
“可活下来的代价……是让吾违背从医的誓言!”
“一名素未蒙面的农女,吾不知他们为什么要叫吾留在此地,每月为她家人提供一副药。”
“那些药材分明名贵无比,却只收取廉价的钱。通过吾多年研究,明白那是什么药,近年也调配出可以控制那冷毒的方子了。”
“此女服药多年,近乎无解,只盼吾的方子可以叫她活的久些,起码不必到毒发之际,受那刺骨冰凉之苦。”
“那日,在吾见到一副化毒良方之际,便知那小娘子出来了,不知她哪里来的方子,比吾自己多年调配的方子竟然还要好!”
“吾知道,她兴许有救了。吾有意打听,知道她曾来救世堂,或有意,或无意。不管她带什么目的而来,吾都不敢见她,这是吾和那个人的约定。”
“为尽可能避开她,吾不断出诊,拖一日算一日!兴许等哪天拖不下去,就是吾的死期!”
一连写好几页,庄小兰可算看完。
她合上眼,琢磨着。
背后那个人,究竟是谁?她庄小兰咋就招上了这种人?
怪不得庄家用的起那种药,敢情是人家算好的!
那一些药,秘密运到钱大夫这里,庄家人再花少量的钱从钱大夫这里买回去。
庄小兰不怪钱大夫,他只无非是个倒霉蛋罢了。
她把这些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完全背下来。
庄小兰把钱大夫写的信在烛中点燃,烧成灰,别的书,从新放回盒中,锁好。
戴小昭一直站在庄小兰对边,见着庄小兰烧信时眉目间轻蹙,欲阻挡,张张口,终究是没有阻挡。
庄小兰站起,把盒递回戴小昭手心,说:“这是几本医典,你是他弟子,你留着吧!”
戴小昭眼色一闪,为难的说:“可这是师傅留给你的!”
庄小兰扯唇,轻声说:“那我们一块看,你收着!”
戴小昭犹豫了下,还是把盒收起,说:“那好!”
两个人一块出屋,去前厅。
那还供着钱大夫灵位,灵位下是火盆,白澄正跪火盆边烧纸。
钱大夫忽然去世,白澄是哭的最难过的一个。
庄小兰蹲身去轻声劝说:“白澄,你要好好的,钱大夫才走的安心。你呀,这几天哭的够多了,再哭,他也会难过,就不可以安心离开了。”
白澄惊异的抬头,“不,我不要师傅离开,他还没看见白澄长大,不能离开!”
戴小昭把白澄狠狠摁住,“白澄,安静!”
许是过于激动,白澄全身都在抖。
戴小昭说:“师傅走了我也非常难过,可是……”
他词穷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庄小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天已不早,给钱大夫磕了个头,庄小兰便想着回去。
戴小昭摁住庄小兰欲起的肩头,说:“小兰姐,再磕两个!”
再磕两个?
庄小兰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戴小昭站在钱大夫的牌位旁边,取出个小葫芦来,二手奉上,给庄小兰!
庄小兰眼色微闪,悬壶济世,这个葫芦……
她郑重其事地接过戴小昭递来的葫芦,说:
“是钱……师傅的意思么?”
戴小昭点头,说:“对,是师傅临终的意思,收你为徒。按照年纪,你算是我们二师姐。我先前和你说过,师傅还有个徒弟,是大师哥,他去闽州城开医堂,是师傅的意思。和师傅断绝关系,叫他不来参与师傅的葬礼,也是师傅的意思。”
戴小昭对钱大夫的决心有点莫明其妙,庄小兰却是非常清楚。
收下刻着悬壶济世4个字的小葫芦,跪在钱大夫牌位前,庄小兰叫了声师傅。
“师傅临终前,可还有什么交待?”
戴小昭说:“师傅说,叫我们不要辱没医者之名。”
庄小兰重重点头!
……
庄小兰回家时已非常晚,黑子昴坐在书房秉烛看书。
书房中多了好多东西,尤其是书。
“表嫂嫂,回来了!”
黑子昴热情打招呼。
庄小兰累一日,又因钱大夫的过世而心神憔悴,没有工夫管他把自己的书房据为己有之事,也没有理他。
黑子昴没继续纠缠唠叨,只朝某个方向看了看,阴阴一笑,又垂头看书。
庄小兰简单的梳洗,就进卧房中睡。
她没点灯,借着月辉,看见床上的绵被被拱高,眼中刹那间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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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换其他人,庄小兰定是拿棒子就给打出。
可明清朗……她却下不了这手。
她存心叫自己走路声放大好多,可床上人不为所动。
庄小兰竖立床边,不的不伸出胳膊捅捅床上的人。
明清朗翻身,张开睡眼蒙昽的眼,说:“小兰?回来了?”
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叫庄小兰风中凌乱!
他是怎么做到可以这样满不在乎的?
当那休书……不对,自弃书不存在么?
庄小兰这几天心情低落,属实没心情和他争论,只说:“我当我留给你的信件写的非常清楚了。”
“什么信件?”
明清朗显的满脸无知。
庄小兰唇角一抽,说:“我留在床上的信,你可不要给我说你没看到!”
明清朗这边是拿定主意不承认看见了,如无其事的说:“我的确没看见啊,写的是什么?”
脸皮真厚!
庄小兰鄙薄一笑:“看见就看见,没看见就没看见,我记的你先前讲过,你从不说谎,我期盼这次也是。”
月辉中,瞧不清明清朗的脸面,庄小兰却明显感受到他没有方才那分安静了。
对边书房中的黑子昴伸长颈子听响,听见庄小兰慷慨陈词,他都为明清朗捏了把汗!
还当明清朗会有什么法子留下,原来是和他学,4个字,死皮赖脸!
和明清朗打小一块长大,他脾性最像老爷子,他说自己不说谎那决对就是真不说谎。
万万没想到他会为能留下来,竟然破例说说胡话了!
“小兰!”
房中氛围安静,过了好长时间,轻轻一声,如叹息一样的小兰二字才打破安静。
“你叫我打破了很多原则!”
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不再讲话了。
庄小兰怔了怔,说:“你是叫我重写一张么?”
“不必了!”明清朗说:“我的确看到了那份自弃书,但我不认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