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话音刚落,周遭一些尚未盘膝感悟的御兽宗弟子们,就相继笑了起来。
“你这观察倒是细致。”
“看来宗内的女修们,又该多出一种新的临摹风向。”
“不过少宗主周身蹿出的异火,颜色可是有些特别,可有人看出是什么异火?!”
银紫色的焰苗,银蓝色的焰心,在那淅淅沥沥的灵雨中,飘摇燃烧,将一身狼狈的高挑女子密实包裹。
远远望去,她周身好似罩上了层朦胧细纱,仿似月下的荧光,星河中的画景,自成一处昇影空间,神秘而又充满着魅惑。
而在朦胧细纱外,则飘摇绽出大片火点,它们一经脱离焰苗,就或是悠然坠落,或是雀跃扬起,仿若是紫色细纱外的明亮星点,金灿耀眼,缥缈无害,但有直觉敏锐者,却是敏锐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蓬勃杀机。
阮媚在端量后,小声询问:“那异火的种类,你们可曾看出来?”
在它身侧,乖宝、三花和依依,作为他们之中传承记忆悠远的,都没有出声,而是各自凝神思索。
半晌,依依才开口道:“那个好似是幻紫纱火,擅毒、擅幻,杀人于无形,只要被其在肉身上灼伤出一丝伤口,就相当于感染了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慢性剧毒;
“同样的,若是被其灼伤了灵魂,那么伤者灵魂上的伤势就会逐渐扩大,除非异火主人主动将之收回,否则绝对药石无医,只能自己硬熬日子。”
其他人闻言,有些惊喜:“这么厉害的吗?”
“看来茗茗这次,是挖到宝了。”
“茗茗的运气一向不错啊。”
在大家的欢喜讨论声中,依依的眉梢却没有半分舒展,而是等大家讨论渐息后,继续开口:“幻紫纱火,是上古时期时,记录很少的稀有异火。它的威力不算太大,温度也不算太高,但一旦沾染上,就定如跗骨之蛆,让人难以摆脱。
“但是现在却有一点,那就是这朵异火绽出的星点为金色,但在我传承记忆中,它绽出的星点却为红色。故而我只能说是类似,却不一定就是幻紫纱火。”
此言一出,众人相继沉默,继续挖掘起各自传承记忆中的讯息。
乖宝在此期间,不间断地甩着头,让山巅微烈的山风,吹露出它刚生的小角。
之后,它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惋惜道:“不过这次天空中,竟然没有出现天象啊。我原还以为,能够看到里面的小狐狸呢。”
其他人怔了一下,相继笑道:
“这到底只是茗茗的分.身,除非茗茗……否则她的初次天劫,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天象。”
“好了,劫雷已停,剩下的咱们等茗茗醒来以后再做讨论,现在分开护法。”
“没有问题。”
小半月后,渡劫之地深处的楼青茗分.身,最先从修炼中清醒过来。
甫一睁开眼帘的女修,眼底快速滑过一抹幽紫色的精光,她在看到身边的三花等人后,与他们展颜一笑:“辛苦了。”
在她的这枚笑容过后,三花几人毫无意外地怔住。
原本楼青茗这具分.身的五官就极其优越,英气中自带一股天然的明媚,即便发丝脱落,盘膝阖眼,也依旧备受瞩目。
然而若只是如此,众人在她身旁守了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看得习惯。
现在的问题是,当她睁开眼后,不仅在气质与神采上,更添上几倍的出色,更是有了种让人移不开眼的神秘气息,魅惑非常。
尤其是她眼尾那抹上扬的幽紫,让她的眸光雾蒙蒙的,仿似是蒙着纱,亦似是养着蛊,让人的心弦不自觉震颤,呼吸屏住。
半晌,阮媚方才惊叹开口:“我天,茗茗你这分.身被雕刻得太好看了吧。”
银宝对此,很是自得,低沉的声音都带出了几分飘忽:“我!我!是我修饰的!”
说罢,它就往楼青茗分.身的手背上糊,却被乖宝一屁.股坐下按住。
它认真凑在楼青茗眼前端量,奶气开口:“与外貌虽然有关,但更多的还是咱们茗茗的气质好,你不要太过领功。不过茗茗,你这次觉醒出来的体质为何啊?!”
楼青茗扬起眉梢,尝试着将她体内的幽紫光点凝聚于眼。
她一开始没感觉自己能够成功,只是习惯性地一试,却没想到,当这些光点被她全部调至眼底后,她眼前的景象当真出现了变化。
这一刻,在她的视线内,几乎所有生灵的周身,都被密密麻麻的光线缠绕。它们颜色的深浅不一,或偏向幽紫,或偏向釉蓝,或是在二者之间。
除此之外,它们在缠绕上的方式上也存在差异,或是缠得比较紧密,不留一丝空隙,或是不规则走线,疏漏满满。
毫无疑问的,阮媚等几位妖修,周身光线缠出的疏漏较多,她甚至有种感觉,只要她真切出手,她就有概率将它们达成筛子。但远远等候的几位渡劫之地长老身上,丝线包裹的方式就比较严密,仿似毫无空隙。
除了这些缠绕在最外层的深色丝线,在其内部也好似有一层模糊的金色光线,只是好似由于她绛宫内的第二层金色花瓣,并未完全展开,故而她此时看得不太清晰,只能看到隐约的金线痕迹。
楼青茗不动声色眨了眨眼,对眼前的所见有些不解。
但她却并未说出,只是轻笑开口:“这个,我暂时也说不好,咱们等稍后回去以后,再行讨论。”
说罢,她便抬手抹了下光溜溜的头顶,摊开手掌向着几人笑,“有生发膏有吗?这总光着个头,稍微显凉。”
三花当即取出一枚瓷瓶,应声:“有的,我刚从沉迟那边买的。”
“多谢。”
楼青茗将东西拿在手中,便直接打开,挖出来一大坨,往自己的头顶上抹。
这份生发膏是沉迟经过数百年的精心研究,调整炼制出来的最新成果,故而效果显著,楼青茗刚将之抹到头上没一会儿,她的头顶就长出一层毛绒绒的青丝。
楼青茗划出水镜看了一眼,笑道:“果然不愧是沉迟师弟所炼。”
有如此效果,也不怪人家在渡劫之地外,能够靠卖生发膏发财。
“走吧,咱们暂时离开这里。”
“好嘞,依依他们也该快等急了。”
“对了,茗茗,你这次进化出来的异火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楼青茗再次沉默,询问佛洄禅书,佛洄禅书轻啧:“我倒是感觉,这应是幻紫纱火,但它却是与幻紫纱火存在差异啊。”
这种差异就像是他说,楼青茗绛宫内的莲花为幻毒紫莲一般,相似度有八成,但是相对比真正的幻毒紫莲,依旧略有不同。
楼青茗对此,也是一阵叹息,她开口道:“这个,其实我现阶段也说不好,等之后我仔细查阅并验证过后再说。”
她现在只能用她的体质与异火,或许是变异中的变异,来安慰自己。
在与她主体汇合的过程中,楼青茗将刚才自己的所见,给佛洄禅书大概转述了一遍,在他沉凝思索时,她也赶到了自己主体的身边。
至此,她盘坐到主体的身边,完全放开了两者之间的联系与感知,与其一起对悟起禅来。
分.身回归,两人一起共同领悟,在进度上便更加如虎添翼。
此时,在楼青茗识海内,原本细碎的紫金色固体禅意,经过她这段时间的悟禅后,变得更加通透,趋于饱满。
除此之外,她禅意的旋转方向,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单一,仿似一个整体般地旋转,而是随着她悟禅程度的加深,其内的禅意逐渐分成了不同的多股,它们或有交叉,或是相逆,在禅力凹池内,形成一股错乱中却不乏有序的独特景象。
楼青茗现阶段领悟的禅意,为无量净禅,是佛修中,领悟者比较稀少的一种初阶禅意。
但是现在,经历了这次分.身的渡劫,她之前一直卡于瓶颈的禅意,终于抓住了那一丝的灵光一闪。
迈入了从无量净禅到无量心禅的跨步性进阶。
独善其身,涤净尘孽,一念悉圆,成就众生清净愿;
分.身而立,可涤内心,无量功德,从身从容菩提心。
日月不空,灭除障垢,成就妙行,所修福智恒无尽;
见闻受持,顺诸众生,劫无疲厌,诸魔外道不能摧。1
伴随着楼青茗此番悟禅进行到最后,她识海内分股流窜的禅意,也在各自为政之余,在整体气势上,统融为了一体。
其内独特的风光景象,让刚刚回归她识海的佛洄禅书,都不由轻松展颜:“还算干得漂亮。”
也不枉费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等楼青茗再次睁开眼后,时间距离她最开始的悟禅入定,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
在这次的悟禅过程中,她收获颇丰,禅意上停滞已久的瓶颈,终于被完全打开。
楼青茗侧头,与旁边的分.身对视了一眼,而后扬起眉梢,不动声色沉吟。
依依站在一侧,好奇道:“是怎么了吗,少宗主?!”
三花:“是不是看到自己换了眼影,有些不习惯了。”
楼青茗不由好笑:“怎么会?我倒是觉得这个眼影非常好看。”
斜飞上扬,看着就是锐气毕现,不太好惹。
只是那在体质晋升后,让眼前多出的蛊惑的朦胧之感,将这股锐气又给消弭了大半。
她方才实际上看的,并非是自己的分.身,而是稍微共享了下分.身的视角,来看对方眼中的自己。
在将体内的幽紫色光点全部汇聚于眼后,在分.身眼内的她,通体包裹着的光线颜色,为纯正的釉蓝,它们在她周身形成了里外三层的巨大蚕茧,将她包裹得密密麻麻,只隐约能够看到里面自己的轮廓。
楼青茗心下好奇,又让分.身绕着自己走上了一圈,发现果然没有看到任何可穿插的破绽后,不由在心中开口:“佛前辈,这个光线到底是什么?心境、心防,还是其他?”
佛洄禅书摩挲着木鱼锤,无奈开口:“老夫也暂且不知,不如你让你分.身攻击一下自己,尝试进行一下研究?”
楼青茗叹息:“也行,不过还是等我回去以后,再行尝试。”
现在到底是在外面,分.身与主体互打的奇葩场面,她只要想想,还不是很愿意在外面创造“奇谈”丢脸。
楼青茗的分.身在面前划出一道水镜,查看过自己长出来的发丝长度后,麻利地将发丝束起,再次感慨:“真是活该沉迟发财。”
“这次大家辛苦,走吧,咱们先回。”
“有话回去再说。”
在大家前往执事堂的路上,三花蹲在楼青茗分.身的怀中,好奇问她:“茗茗,你给自己分.身起好名字了吗?”
修真界内,不少修士在炼制出分.身后,就会专门给其起一个名字,以预防分.身在外历练时的麻烦,还需做出什么余外的解释。
但实际上,也有人会给自己分.身采用和主体一样或相似的名字,比如说,鲁雅太上长老的那具分.身,名字就采用了她名字的谐音,叫做卢芽。
楼青茗的分.身闻言就笑:“原先我还未决定好,但是经历过刚才那么一番的体质晋阶后,我却是生出了些明晰的想法。”
“哦?茗茗你是决定好了?”
“是什么?”
楼青茗声音低缓,看着远方的天空,目光悠长:“决定好了,我这分.身以后便叫做楼紫宴。”
楼,贺楼氏的楼;紫,幻毒紫莲的紫;宴,既是姒宴离的宴,也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的宴。
没有复生机会,便是没有其他后路,若是她的这具分.身也跟着消殒,那么她与贺楼氏之间的牵扯,便当真要断。
乖宝蹲在依依肩膀上,悠闲地甩着尾巴,不断地变幻站姿,让山风刚好将它的小角吹露出来:“这名字还行,也就比本噬天现在的名字差上那么一点。”
阮媚闻言,好奇看它:“你觉得这名字哪里还行?”
乖宝闻言,认真解释:“你看,茗茗现在不仅异火变紫了,就连眼影都变紫了,缘何不能用上一个紫?!而且,她这边叫做紫宴,蔚宝那边叫做青蔚,青青紫紫,一脸青紫,浑身青紫,这一看就是可以运用于双胞姐弟间的名字啊。”
楼青茗:……
众人:……
楼青茗狠狠地抽了抽嘴角,她伸手狠狠地撸了它一下:“乖宝你这词语用得很好。”
乖宝自得地挺起胸.脯:“是吧,我就知道我聪明,你们这发现还是太晚。”
楼青茗:“词语用得很好,但是以后还是不要再用了。”
乖宝抬头:“什么意思?!”
楼紫宴:“意思就是,你现在一看就是黄阶增智阵钻少了,以后多钻上一钻,也免得再说错话,害人害己。”
乖宝:……
在执事堂中,楼青茗为分.身登记新的身份令牌。
这张令牌的颜色,照样是银杏色,只不过其下方点缀了丝隐晦的波涛花纹,代表着她其副卡的身份。至于其内的贡献点数额,她则是可以与楼青茗实时共享。
“姓名,少宗主准备为分.身登记什么姓名?!”
执事弟子这话是问楼青茗的,但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望向旁边的高挑女子。
女子的眉眼狭长,气质矜贵,周身是英气与明媚间的矛盾糅合,如此外貌站立在人群中,本就能吸引人的注意,更遑论此刻,她侧眸看人时,其内仿佛漾着层层波光,极具魅惑。
不经意地,执事弟子的思维便短暂停滞,心神被完全虏获。
楼紫宴轻笑出声:“看来你这自控能力,还是有些不行。”
执事弟子怔了一下,而后不好意思地垂首:“实在是少宗主您的这张脸,太过鬼斧神工、不,是出神入化,也不对,是令人惊艳,弟子一时看得失神了,让少宗主见笑。”
旁边围观的阮媚等人:“噗!”
回到乌雁峰时,俞沛尚未出关,其他几位师兄有没有回来。
楼青茗便与分.身一起,相互切磋,以让其尽快了解自己体质应该具有的能力。
不远处,依依正拿着楼青茗复刻下来的绛宫影像仔细思索,阮媚则趁着楼青茗与楼紫宴休憩的功夫,上前端茶送酒,抽空询问:“茗茗,你现在的修为都稳固好了,可有想过之后要选定哪里的新峰头?”
楼紫宴一边饮酒,一边观察着绛宫内的变化,抽空打趣:“你这是着急了?”
楼青茗:“看样子,你是颇有信心啊。”
阮媚当即摇头:“我倒是不太着急,而且就我这种修为,想必打也大概率打不过。”
楼青茗两人点头,看来阮媚对于自己的实力,还有些自知之明。
却不想阮媚在摇过头后,就将话锋突然一转,变成了:“但是后来我想了想,觉得我也不该太早丧气,毕竟我还有师父在呢。实在不行,我就提前进行一下贿赂,输给我者,接下来百年内膳食七折,打过我者,我就停掉他百年的膳食。
“再或者,就算将这个期限翻倍延长,也并无不可。如此思索下来,我又觉得,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胜出的希望。”
楼青茗:……
如此回答,让她一时都不知是说它以权谋仇好,还是说它的小脑袋瓜太过聪慧,学会了威胁贿赂好。
但是莫名的,楼青茗在听完阮媚的话后,还在心中生出了几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
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具体时间,我尚未想好,毕竟此事暂且不急。不过最晚,会等我元婴大典前吧,届时定会将搬迁提上日程。”
阮媚恍然:“你是想等白幽和残波他们回来?”
恰巧这时,楼青茗储物袋内的传音玉简震动,她一边将玉简取出,一边颔首:“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参与的机会,若是赶不及,就只能等他们归来后,自行争取。”
说罢,她捏着传音玉简的动作便是微顿,敛眉思忖。
佛洄禅书察觉到她心情的诡异浮动,好奇询问:“怎么?是谁发过来的讯息?”
楼青茗声音平静:“是平泽老祖。”
“是他?他说什么了?”
楼青茗:“他听说了我这边分.身渡劫成功的消息,与我道上一句恭喜,顺便询问我一下,分.身是否当真觉醒成了酒韵莲体,并顺利进行了进化,若是真的,就问我讨教一下经验。”
佛洄禅书一时沉默。
他们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经验,他最开始信誓旦旦的无相树枝的先天之气,现在都有些不太有底气。
只能说,楼青茗这具分.身能够顺便觉醒并进化,很可能是一个偶然,连环碰撞上了无数个其他的偶然。
“我现在就连你那分.身体质,到底是不是幻毒莲体,都有些说不大清,又从哪里去谈经验?!”
毕竟那莲花的内层花瓣颜色,确实并非血红,而是金黄。
而这现在,就连依依都无法确切叫出名字,对之没有印象。
“你若是和他们说,你那分.身绛宫内,压根没有藕身,而只有一枚不断往外渗出糖霜的柿饼,我觉得他们自己听到,都不太会信。”
尤其是这枚柿饼,还是从油条和甜圈变异舒展而成,中途一度出现焦糊。
这个玩笑开得很有水平,根本不符合贺楼氏对自己体质的既往认知,但却是真切发生的事实。
楼青茗尴尬地扯了扯发丝,打了个哈哈:“虽然咱们并无多少经验,但是可以将过程与他们好好地描述一遍,也权当是为大家以后可能进行的分.身炼制,积累经验。”
至于之后,大家能否从她的这段经历中,吸取到什么“经验”,并做出成功尝试,她现在压根无法做出保证。
在楼青茗与分.身进行体质能力的摩挲过程中,巨鲨刹中,昭枚真尊继位大典的召开时间,也越发临近。
戴章坐在一侧,眼看着昭枚与几位妖族男修站在一处,相谈甚欢,忍不住目光沉凝。
他一直等到昭枚忙完以后,方才抬脚走了过去。
昭枚随之侧首,看着他笑问:“怎么了?可是有事?”
戴章静静看她:“听闻你要准备与人联姻了,可是真的?”
昭枚颔首:“没错,确有这个打算,不过现阶段,还没有最终敲定好最终人选。”
戴章目光深深看向她的眼底,确认她没有说谎,移开目光叹息:“这点,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他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