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后,在他们的神识关注下,果真见到那几位王家修士并未对童晨进行太过紧迫的追问。
确定童晨并未与王颐汶见过面,且对她的情况一问三不知后,丹道王家的修士便与之告辞,回往座位。
楼青茗他们此番过来的时间比较早,此时眼看着周遭前排座位的安排,心下不由纳罕。
作为修真界少数现存的超一等势力,丹道王家此番过来的人数不多,只是零星几个,却远超过楼青茗他们的预期。
要知道今日,其他的滕邴臻家,可是一个也没有出席。
古喜喜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与他们小声嘀咕:“他们该不会是为了询问童晨消息,特意过来上个礼吧。”
依依摇头,稚声回应:“不会,他们若只是想找童晨,根本无需进来参礼,在外面照样能够寻到人。”
要知道,班家为了此番的典礼,几乎所有班氏子弟都被动员。童晨自从回来之后,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想要在外面寻到他,相当容易。
至于丹道王家,他们即便在魔族入侵族地后,已经放开封锁,开始与修真界的小世家交往,行事风格也高高在上,少有会愿意放下.身段之时。
刚好没过一段时间,童晨就暂时忙完,过来走了一趟,与他们招呼。
金卷便扑扇着翅膀,飞到他的肩头,小声询问:“童晨,丹道王家的修士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与他们有过交往?”
童晨想了一下,摇头:“没有吧,我并未从族内听闻过。方才我也打探过,听闻是王家的修士与我族内的一位族老偶然相遇,对方主动索要,族内的族老便给出了一份请柬。”
无论他们索要的目的为何,对方都是超一等势力,在过来做客的前提下,他们都会为之安排好合适的座位,进行招待。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不自在地轻捋了一下头发,开口:“对了,少宗主,你们最近有看到王颐汶吗?”
“王颐汶?”楼青蔚疑惑重复,果断摇头,他并未听说过此人。
楼青茗等人倒是颔首:“我们在瑞莒城的贺楼酒庄时,有看到过她。”
“不过是只是看到了身影,并未上前交谈。”
“她怎么了吗?”
童晨轻唔了一声,也没有多想:“那就可能是她在哪里闭关吧,应该也没什么事。”
前后才失去联系不足半月,丹道王家就对之开始详细问询,他觉得这看管未免也太严,但或许人家的家族氛围就是如此,也不容许他过于置喙。
“到底也算相识一场,我之后会再留意留意。”
三花见此,不禁好奇:“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童晨闻言怔了一下,倏然笑道:“听王家的几位前辈说,她就是正常地走了趟传送殿,并无任何危机前兆,到现在为止,也就失联了数日,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说句不好听的,他闭关一次,都比这几日的时间长。
楼青茗闻言,也失声笑道:“不是,三花的意思是,以你们之间的关系,它还以为你会投入更多情绪。”而并非平淡地一语带过。
童晨伸手,大力地撸了三花一把,噗嗤笑道:“三花你多虑了,我想,我们应该不会有更多的关系了。”
“诶?”三花支棱起小鸡脖,“莫非是我们感觉错了?”
童晨:“那倒没有,我们之前是尚未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后是感觉有部分理念不合,说不到一块去。我想着,既然心有顾虑,那便应该及时止损,进行疏远,以免像我母亲那般,再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此事,原本在他心中只是计划,但方才,在见识到王家修士对自家族人的监视有多么的紧密以后,又得以增强。
“我觉得,找道侣还是应该慎重一些,最好是门当户对,也免得给自己带来太大压力。”
他的话语平静,面上也是笑着的,但是眼底还是泄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幽寂。
众人在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后,疑惑:“你母亲又怎么了?”
怎么好好与个女修相处,还要以母亲为后果参照?!
童晨:“我母亲相男修的眼光差,我总感觉我的也是一般。想她看中的第一个男修,就是我的生父,那人脑子不太好使,我这般好看的脸,愣是疯了一般地要给我抹绝发膏;
“第二个男修,就更甚了,直接就是个魔族,差点没将她自己给坑死,还要拖累整个家族;之后处的第三个男修,是族内亲眷帮忙验证的,应该是个好的,结果那人命短,出去历练没几天,半途消殒。现在处的这是第四个……”
众人:……
不得不说,有这样一位母亲,也怪不得童晨会变成现在这般。
没有头发时,拼了命的想长头发,找道侣;有了头发以后,又对道侣的寻找存有颇多不自信,稍有不对,就开始撤退。
不过既然此事涉及的是王家女修,在事实未经查证前,他们也不会去多做挽回,只是顺着他的话头,安慰了几句。
最后一声感慨,谁家都不容易。
楼青茗与楼青蔚在班家稍待了一会儿,认清了稍后的落座位置,便又再次离开,前往霍玲在良禹城购置的宅邸。
在那里,霍玲早已着好了一身正红,打扮妥当,流光映衬中,眉眼鲜艳,显现出几分难得的娇艳之色。在其身旁,叶恬等一众霍玲在外结识的好友,正围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吃果子。
见他们过来,叶恬忙热情招呼:“快来吃,这些都是你们霍姨亲手所种,别的地儿不管,专供今日这处宅邸内的修士吃用。”
楼青茗与楼青蔚闻言,当即也不客气,一人直接从盘中拿走几个,笑说:“那感情好,我们可得好好尝尝味道,分享分享喜气。”
“霍姨,恭喜。”
“虽然霍姨每日都很美,但是今日,却是尤其得漂亮。”
霍玲弯起唇角,她侧头仔细端量着两人,轻声笑道:“就你们调皮。”
在众人的欢欣道贺声中,时间逐渐推移,班宅之内,打头的奉礼环节已然结束。御兽宗这边,是由依依这位镇宗神兽,上台送上贺仪。
随着一位班家修士朗声长呼:“现,典礼开始!”座席间,喧声渐止。
班家的族长班衡飞身上台,与下方诸位修士拱手行礼。
在高台之下,班家与天机门的修士分坐在高台一侧,相互紧挨,面上挂着的是纯然的欣喜。
远薪道人上次为带同门捕捉魔族,错过了班善的定亲典礼,此次安然地坐在其下,面上的笑意就从始至终没有收敛过。
此时,高台上的班衡双掌轻挥,大片金色字迹在半空闪现,自带道韵,灼灼生辉。
恰在此时,班衡朗声宣读:
“班理之家,繁昌如荼;今举大典,广邀众睹。
“卜师班善,笃生令族,迟躬端肃,风.流人物。
“真君霍玲,坚韧持武,六行悉备,道业远途。
“道侣盛典,天作人慕,携手修行,仙路共谱……”
在班衡的宣读期间,他每读完一个字,空中硕大的金色字迹便会倏然消散,伴随着柔和纯正的道韵,化作点点金光,向周围迸射,而后洋洋洒洒地飘散。
这些金点,有的落于良禹城内,有的落于班家内宅,一时间,良禹城内骤然升起漫天金光,极其绚烂与美丽。无论班家内外,皆是一片喧哗道贺,恭贺之声不止。
街道之上,诸多修士疯了一般地去抓取这些金点,随着这些金点落入手心,它们就会化作一枚造型精致小巧的蓍草手环,品阶从低阶法器到低阶宝器不等,能够一次性地简单预测吉凶。
这便是班家为此次道侣大典,筹备的伴手礼。
这些蓍草手环,虽没有当初御兽宗时,人手一枚雨师螺那般的大手笔,却也是不小的工作量,价值斐然,想必无论是班家,还是天机门,都为此筹备了挺长时间。
不过短短时间,就有手快的修士,已连续抓到数枚金点。此时他们正拿着蓍草手环,与友人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气氛在典礼初始,便被成功调动起来。
而另外一边,从班衡开始宣读的前词的第一个字音开始,班家之内,班善也带上一众同族同门,以飞鸾拉驾,八卦开路,一路飞行至霍玲宅邸。
在班衡响彻良禹城的悠扬祝贺声中,班善在漫天金点中,向霍玲探出修长手掌,表情柔和:“为夫来晚,还请夫人见谅……”
霍玲迎着阳光抬头,睁大眼睛看他。
明媚的阳光中,男子的轮廓显出几分模糊,却夹杂着几分不容错辨的温暖。因为背对着光线,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看起来格外地幽深,其中的柔和笑意,也越发明显。
一瞬之间,此时班善的影像,仿佛与他们初见时,班善的形象重叠。
彼时,她正因被虏、被关押在菩提寺的僧人地窖,在长时期的拷打逼问中,眼见就要命不久矣。
他便是如今日这般,带着一群人突然浩浩荡荡地出现,背对着阳光,向她探出了手,声音平和:“我来晚了,还请未来夫人见谅……”
经年过去,班善还与初见时相同,依旧心意如一、一心卜道,而她对比曾经,却有了很大不同。
命劫已破,迎来新生。
她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与那个命劫点之前的,是截然不同的生活。
霍玲看着阳光下保持不动姿势的男修,眨了眨眼,而后倏然笑了起来,她缓缓抬手,将之搭在班善的手心中,笑道:“不晚。”
他来得一直都不晚。
她很感激他,愿意突破卜师的怕麻烦特性,将她的生命线纳入他的未来规划,与日常生活。
也非常感激他,愿意对她坦诚剖析、心仪追求,将他的余生交与自己,携手共同度过。
当鸾车飞起,绕着良禹城飞行一圈时,楼青茗与楼青蔚便随着人群跟在最后,相互传音:
“没想到,班叔就连迎亲了,也没有笑得露出牙齿,我原还准备看看,他高兴到失态,是什么模样。”现在看来,他基本就是白想。
楼青茗对此,不以为意:“大家闺男嘛,笑不露齿为基本涵养,没有什么好稀奇。”
楼青蔚:……
他多看了楼青茗一眼,抽了抽嘴角:“你这话说得……”未免也太不对劲。
听得他现在,都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才好。
楼青茗与楼青蔚是跟着班善迎亲的鸾车,绕城一圈后,方才重回的班家。
此时,班衡的词赋已将近尾声,他们悄无声息地回到御兽宗的座位中,而后看着这宅邸内,明显比宅外浓厚与密集的金点,眼含赞叹。
楼青茗也伸手抓了一把,她的运气不错,一手抓到了两枚,其中便有一枚是低阶宝器,她弯起唇角,在随手把玩的过程中,不动声色以神识环视周遭,进行观察。
能够看出,与班家交好的势力着实挺多。
几乎鹏盛大陆上数得着的势力,都能在座席间看到。虽然部分势力的来人修为不是很高,但仅凭其之前奉上的礼单,也能看出他们与班家的关系亲密。
而在班家那边的座席间,能够落座前列的,更是班家比较有名望的族老与太上族老,在这些人中,楼青茗看到了班善的祖父班熙,祖母曹宓,至于其父母的位置,这次倒没有像是上次定亲典礼时,那般的空着。
其座位上,坐着两位长相精致的修士,与班善的常年没有表情相反,他们的面上是笑意盈盈的,气质温和,气场内敛。
以她的修为,看不清这两位修士的实力,却能看出,几位班家族老对他们的尊敬与崇拜。
或许是由于他们的面生,在场也不仅是她,还有许多势力的修士,都或多或少地将神识或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这其中,也包括了丹道王家的几位修士。
只不过他们的目光,相对于其他人的含蓄,却是光明正大,仿似是故意引起他们的注意力一般。
未几,班善的父母微微侧头,与他们对视了一眼后,优雅颔首,之后便再次移开了目光,没再搭理。
楼青茗不动声色收回神识,见桌上众人都抓到了蓍草手环,便随手将一枚戴在自己的手腕上,给童晨传音:“班叔的父母,是刚刚回来的?”
童晨颔首:“确实,听说是路上发生了点事,耽搁了,今日刚好赶上。”
楼青茗:“他们的具体身份,你可知?”
对此,童晨诚实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晓。”
不仅是他,班家不少人都对此不甚了解,他们只知道班善的父母幼时,就外出拜师历练,不怎么回来家族。至于班善,他也是在外出生,过了很长时间,才回来的太许小世界,拜入天机门,在班家生活成长。
至于班善在回来之前,所生活的地界与环境,班家倒是有人知晓,反正童晨完全不知。
楼青茗看向依依,依依唇角翕动,给她传音:“没有看出很多,只能看出丹道王家似有所求,班善的父母对此无甚兴趣。双方之间,好似是那两位前辈,稍位于上风。”
楼青茗眉梢微动,对此有些讶异,不禁敛眉思忖起来。
没过多久,高台之上的班衡就将此番侣大典的开场赋读完。
空中残留的最后一个金色双喜,被他手指微触,在空中倏然炸出漫天金色星点,仿若旖旎星光,伴随着空中不知何时飘扬而起的乌兰花瓣,在空中飘扬旋转。
斗转星移,时光穿梭,一片岁月静好的美好景象。
此情此景,让在座的不少星师与卜师发出低呼,因为无论其中的星点与花瓣怎样变幻,其所形成的,全部都是吉兆星象。
物转星移,似有万千景象变幻眼前。
与之有缘者,心有感悟,原地参悟入定;与之无缘者,也能见证一个天地浩瀚,道途广袤,岁月无边。
仿似时光洗礼,心神上的涤荡,当星云的变换进入尾声,班善与霍玲脚踏阴阳筊筶,于星光之中,行八卦而来,分别自东西两侧,落于高台之上。
平日里,班善与霍玲均是习惯身着浅淡,此时两人一身火红正装,倒是显出几分与平日不同的鲜活与娇艳。
叶恬坐在班家为他们留存的席位间,看着上首霍玲眼底的喜悦,眼神晶亮,为之衷心心喜;等之后看到双方拿出之前定亲典礼的婚书,又是不由轻声叹息:“当初他俩的定亲典礼,听说也相当热闹,还有魔族出没,我竟是无缘参与,现在想来也是后悔。”
不远处,远薪道人闻言,哈哈笑道:“那有何关系,能赶上此番大典即可,至于之前其他的,那都是预热菜。想当初他俩的定亲典礼,我这个做师父的,其实也是照样没赶上的。”
叶恬也哈哈笑了几声,她感觉班善的这位师父很有意思,当即将身子往对方方向凑了凑,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结果他们这话还没说两句,就听远薪与她开口:“话说小娃娃,老夫观你模样,感觉也有好事在旁,不知你准备什么时候举办典礼?!到时记得邀请他俩,过去凑凑热闹,也见识见识不同地点的风光。”
叶恬对上远薪道人笑眯眯的目光,眨了眨眼,蓦然生出一种仿若被看透的凌厉之感。
她将自己探过去的身子,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与他摆手,打着哈哈道:“多谢前辈关心,但晚辈这个,可能就有些远,我还没想好,需等我回去,再好好想想看。”
尽力真诚地将这位天机门的悟道长老打发走,结束了话题,叶恬面上是笑着的,心里却莫名有那么几分的心虚。
她这虽然没立下过道侣誓言,但也有一个明面上的交易道侣,现在还未与对方说通,是否散开。
等之后,若是大家正常散伙,那也就罢了,万一她想回去再啃一下回头草,也不知还能不能再举行一次道侣大典,收上第二遍礼。
对于这个问题,叶恬稍微思忖了一会儿,小声轻啧:她感觉,应该是……能的吧?!
若是有人不给她送礼,还叽叽歪歪,她定是亲上他们的家门,与他们好好地说上一次理。
此时高台之上,班善与霍玲之后的典礼流程非常顺利。
以双方的定亲婚书为基调,现场更为道侣婚书,添上日期,进行交换。
两人在现场众人的见证下,手执清香,一齐敬告天地,立下誓言:
“今有班善,霍玲,于今日敬告天地。吾二人自愿结下道侣契约,自此之后,无论修为高低、寿数久远,都将同修同行,一生坚守,不离不弃。愿天地作证,誓不相违!”
在两人的立誓期间,他们手中的清香便在天地的见证下,被燃去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也在两人举香一齐叩首后,全部烧完。
天道见证之下,誓言成立,两人所在周身的空间轻颤,一道天地印记打入他们的识海。自此,他们之间的身份便再次变更,不再是之前的未婚道侣,而是实打实、得到天地见证的准道侣夫妻。
高台之上,霍玲与班善一起起身,两人相似一笑。
本就是情绪内敛的两人,此时面上显现出的皆是喜意,高台之上,众人的恭贺声也相继传来。
“现,礼成!”
“诸位道友,餐食将上,咱们今日不醉不归。”
“祝两位真君,道途永久,恩爱不离。”
“仙途共享,永结同心。”
在这一众喜庆的喧哗声中,楼青蔚摆弄着手腕上的蓍草手环,惋惜地与楼青茗小声嘀咕:“竟然就这样顺利地成了?!我原还想着,万一再发生点什么意外,说不定还能将时间拉长,给霍姨留足反悔的时间呢。”
楼青茗闻言,就笑:“你现在这是又不怕班叔打了?”
楼青蔚:“反正一顿打也跑不了,那还不得赶紧地说上几句,解解嘴瘾。”
正与霍玲一起在高台的另外一边,拜见自家父母的班善:……
他慢条斯理回头,抽空给了楼青蔚一个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眼神,之后便收回视线,与霍玲一起向他这双久未见过的爹娘,讨要改口礼和见面礼。
至于被震慑在桌旁的楼青蔚则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方才继续品酒说话。
他方才还特意控制了音量,这都能听到,那耳朵还真是超乎寻常地灵敏。
但是,吓唬谁?!
一旦过火了,他马上去叫霍姨,不行他叶姨也还在这里待着呢。
就看到时,他是想斗道侣,还是磨炼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