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想得到臻荒衣竟会这样傲,这都已经走进宅子了,竟然还半路反悔,中途撤出的。
也是他刚才撤退的速度太快,否则,她定会将人拉住。
想到虞略农处理人的手段,沈灰渔不由地后退了一步,半垂的眼底闪过一丝如有实质的惊恐。
队伍中心,虞略农却并未理她,而是闭上眼眸,感应着他之前在臻荒衣身上留下的印记。
半晌,他睁开眼睛:“人确实已经离开了。”
其他人啧啧称奇:
“一言不合就离开,没想到这位阵师的脾气这样大。”
“我还以为那小子会在周围窥伺呢,没想到还真走了?!”
虞略农眸色幽深地看了沈灰渔一眼,周身的威压瞬间加大,眼见着沈灰渔面上的红润归于苍白,他才重重哼出一声:“这次你做得不好,就牢牢记住这个教训,懂?”
沈灰渔连连点头:“我懂、我懂的,以后绝对不敢再犯了,虞哥哥。”她话说得很快,好像生怕说得慢了点,就会被虞略农给突然变脸地杀鸡儆猴一般。
其他人目光漫不经心滑过沈灰渔,对于她的心境并不关心,只径自问道:“那臻荒衣怎么办?”
虞略农垂下眼帘:“无碍,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迟早会回来。”
说罢,他就转过身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香炉,插入线香点燃。
如果既明在这里,就会发现,虞略农取出的这枚香炉,与他手中的那枚虽说样式不一,却有异曲同工之效。
随着缥缈的酒香在庭院中弥漫开来,很快,宅邸深处就窸窸窣窣地爬出几只噬酒蚕,它们嗅着空气中馥郁的酒香,争先恐后地钻到了虞略农身前的香炉腹内,晕陶陶地在其中舒展成一副极乐模样。
虞略农在原地又等了等,直到未再有噬酒蚕出现,才惋惜地将香炉收好。
随后,他打量了一番眼前密密麻麻的噬酒屏障,手腕一翻,一抹亮橙色的异火就从他的指尖冒出,随着他的动作挥洒成一条绚丽的火舌,迅速将眼前的噬酒屏障燎烧殆尽。
待前路被完全开通,虞略农才弯起唇角,回头对沈灰渔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温声道:“躲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沈灰渔的肩膀颤了颤,面上却迅速挂上倾慕的笑意,依恋地走了过去:“虞哥哥,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虞略农宠溺一笑,伸手紧紧箍住沈灰渔的细腰,也不管她是否会感到疼痛,带着人一起向宅子深处行去。
直到他们一行人走远,臻荒衣才从不远处层层叠叠的阵法空间中踏步走出。
他看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嗤笑一声。
虞略农说得确实没有错,他确实还会回来找他们,因为他们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但是,这却不代表自己愿意回头去求他们,直接去收取他们的尸体难道不是更方便吗?
*
与失去了臻荒衣的虞略农一行相比,楼青茗一行的前进速度则要快上很多。
她们稍微花费了点时间,便成功抵达了这方红门宅邸的后院,见到了那片让她酒韵涟漪束手无策的白雾地带。
与她一开始预估的情况稍有不同,眼前的这片白雾,她不仅用酒韵涟漪看不透,就连用神识和肉眼一起也无法探究其中分毫。
“佛前辈,这个白雾到底是什么?”
佛洄禅书自从方才现身出来后,就一直站在楼青茗身侧,一路上,他既不主动帮忙,也不开口指点,只是看着这宅邸的周遭布置,神色沉凝。
此时听得楼青茗询问,他转过身子,伸手在眼前的白雾内探了探,神色怅惘:“这个啊,是酒蝶白雾。”
楼青茗怔了一下:“何为酒蝶白雾?”
思及过往,佛洄禅书面色严肃:“老夫曾与你说过,上古时期,当酒韵莲体修士尚未探索出体质晋阶诀窍时,曾也是众所周知的药人体质,因被太多人觊觎,他们不得不掩饰自身。”
楼青茗颔首,这一点,她曾经在体质觉醒之初,也这样深切地为自己担忧过。
“哪怕贺楼氏后来随着妙明等人的体质晋阶和崛起,这种根深蒂固的想法,也没有发生多少改变。为了得到酒韵莲体的血液精华,许多修士大肆抓捕和豢养酒韵莲子体,想让他们为己所用。即使后来贺楼氏派高手随时护卫在酒韵莲子体周身,也顶多稍有减缓。”
楼青茗听到这里,好似明白了什么,她看着眼前的白雾,目光逐渐深沉。
“而在这种追捕与豢养的拉锯战中,噬酒蚕应运被发现,噬酒蚕的晋阶体——噬酒蝶,更是受人追捧。”
说到这里,佛洄禅书也不用楼青茗询问,便直接为她解释,“所谓噬酒蝶,是噬酒蚕破茧成蝶后的进化体,只是它的进化比较艰难,十万只噬酒蚕,都不一定能得到其一。当噬酒蝶破茧成蝶后,它会自然而然地在周身生成酒蝶白雾,将自己隐匿在白雾之中。
“这种酒蝶白雾,可谓是酒韵莲子体的克星,很多修士都会在这种白雾中豢养并困住酒韵莲子体,方便他们随时采血炼丹之用。”
楼青茗伸出指尖,放出晶蓝的云渺海巅火,看着它迅速地将眼前的白雾吞噬燎烧殆尽,目光幽深:“那它又是怎样困住的酒韵莲子体。”
“酒韵莲体之间,无论相距多远,只要他们的酒韵涟漪进行了碰触,就能够相互察觉到对方的位置所在。这白雾能够屏蔽酒韵莲子体的酒韵涟漪,防止他们发出求救讯号,更避免了他们被探查到可能。
“贺楼氏族人即便知晓有人宅邸中有酒蝶白雾,却也不能一个接一个地挨个探查,因为也有许多修士就是在宅邸中养着噬酒蚕玩,里面并无酒韵莲子体。当然,眼前的这个酒蝶白雾,并不在其列。”
楼青茗闻言嗤笑一声,手中的云渺海巅火迅速扩大。
阮媚窝在白幽怀中,也学着楼青茗的模样,向白雾吐出一口狐火,然而那白雾却连颤都没颤两两下,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气。”阮媚掐腰,气呼呼进行吐字练习。
楼青茗看了它一眼,心下了然。
这白雾的克星大概只有异火,普通的火焰不行。如此,也就难怪那些酒韵莲子体会被困于此处,而不会被族人发现。
很快,待酒蝶白雾就被楼青茗燎烧了大部分,白雾中的景象,也逐渐地显现在她们眼前。
那是一片由各式灵果林环绕起来的圆形酒池。
这片果林由于生存的年限太久,其中的每一株几乎都有几人环抱之粗,它们的根系之上,铺设的工工整整的都是沟壑通道。
所有熟透了的果子一经落地,都会经由这些通道被滑送到前方的中心酒池,在那边进行自由发酵与酝酿。
楼青茗眉梢皱起,向前快走了几步,就见到了圆形酒池中的平坦玉台,以及被构筑在整个酒池上空的巨大鸟笼顶罩。
酒池与鸟笼上的阵法层层叠叠,将这片空气密密匝匝地防护起来,没有丝毫酒气外泄。
楼青茗看了眼那枚玉台上摆放的不知名兽皮,和从鸟笼的金属细杆上延伸出来的铁链,眸色越发深沉。
不用细想,就能判断出,这玉台上曾经绑过一个酒韵莲子体,对方像是个没有自由的宠物一般,只有这一方狭小的活动之地,甚至就连酒水,都是在脚下自由发酵。若非得畅饮,则需躬身抛下尊严。
这是蔑视,也是赤.裸裸的亵玩。
她加大了手上的异火舒出,继续吞噬着周遭的酒蝶白雾,自己则再次荡开酒韵涟漪,在这片鸟笼下的酒池逡巡。
随后,她果真在这片由各种灵果自由堆积发酵的酒池中,发现了一枚浑圆的莲子。
然而现在,楼青茗即便发现了目标,也走不进去。
“这鸟笼和酒池上的阵法等阶太高,层数太多,已经超过我的解决范围。”楼青茗在云渺海巅火灼烧无果后,无奈感慨。
白幽也尝试了一番,跟着摇头:“既然咱们不行,就只能等着三花过来。”
三花那小家伙什么都吃,等它过来将这鸟笼栏杆啄断几根,他们自然就能畅通无阻。
“怎样?那些莲子都还有生机没?”
“有的,都是圆的。”
关于这些怎样判断莲子和藕身还有没有救,楼青茗曾花费过很长一段时间去逐个贺楼氏先祖留下的酒韵莲体资料。
在那里面她了解到,这些莲子只要不是干瘪地完全裂开,其灵魂就有尚存的可能性。
至于莲藕,那就更加简单。若是莲藕中的灵魂完全消散,那么当初被酒韵莲体炼化的异火则会仿若无主之物一般,完全爆发出来,将原本容纳它的藕身,给整个燃烧殆尽。
而这处用来困住酒韵莲子体的酒池中,显然并不能完全困住拥有异火的酒韵莲体,也就不存在从这里发现藕身的可能性。
“得亏这处酒池的酒水,是随着这些灵果的坠.落而自发酿制,否则,从这秘境形成至今,它们还能否保存得住也不一定。”
可能当初这宅子的主人,是本着省时省事的原则,建下了这座果林,不用自己再定时定量地给里面浇灌灵酒,也能达到折辱其中修士的目的。
却不想,他们的这点想法,让这方空间在割裂到秘境中后,转为了这些酒韵莲子体的生机。
楼青茗目光最后在那酒池中间的玉台上看了两眼,后移开视线:“这里等三花过来再说,我先到附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