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出去就被江建国拉过去帮忙,半宿出来,人都湿透,直打哆嗦。
洗了热水澡,一碗姜汤下去,江凛才找回了魂儿:“发大水了,有些社员屋子水浸进去,到炕上了都。”
苏玉禾一顿:“这么严重,现在呢?”
“大家伙帮着捞东西,把水淹东西能救回来多少就多少,支书现在还忙着呢,转移出来的社员还得安排地方住。”
江凛一顿:“说来也巧,那个水渠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要不是有这个水渠分流,水会更大,山上也可能会有山洪。”
苏玉禾抿嘴:“大家情况怎么样?没人出事吧?”
“这倒没有,但着凉的感冒发烧的有不少,特别是小孩子。
苏玉禾皱眉:“要不要我去……”
江凛皱眉,捏了下苏玉禾的手:“你去做什么?现在情况还没定下来,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情况支书已经让人报上去了,你安心在家待着,到时候会有卫生所医生下来。等会儿我还得出去。”
情况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没有死亡,但是受伤的不少,江凛不想说这些。
苏玉禾心一紧:“你出去干什么?”
叶云淑把早饭拿过来,苏玉禾催道:“先吃东西。”
江凛点了点头,大口炫了几口饭:“这天还得下雨,支书和生产队长,召集大伙儿去挖道排水,还有些地方,得先装土填起来。”
装土就是往麻袋里填土,堆起来防洪。
苏玉禾皱眉:“你的手不能干重活。”
“我知道,”江凛看了眼苏玉禾,“支书也不会让我去干这个,但是我得去帮忙,都是一个村子。”
“也不知道五月他们那边怎么样。”
江凛:“听说也有水过去,现在还不清楚。”
老太太拄着拐过来坐着:
“以前打我们的时候,也没见看在一个村子的份上就不打。我的腿儿,你娘的眼睛,你爹你祖父……
也不是让你别去,只是不要因为这两年他们态度好了点,你就一股脑冲上去。那些人都是白眼狼!凛哥儿你都准备当爹了,凡事儿悠着点。”
江凛和苏玉禾很少听老太太说村里人,能感受到老太太对那些人呢感官都不好。
苏玉禾有些唏嘘,经受苦难的是老太太他们,别人不能感同身受也不能要求她原谅。
江凛也不算原谅,只是这种时候,让他完全冷眼旁观是不可能的,他有血性,别人可以不仁,但该到他出力,他不会躲起来。
当然,这也是遇上了苏玉禾。
如果没有苏玉禾,江凛根本不会在乎那么多,毕竟自己和叶云淑她们都习惯了。
习惯了表面上干着五等地,随便别人怎么冷眼,他私下里在自由市场赚钱,关起门来有吃有喝。
但了有苏玉禾,日子一下就有了盼头,不能再无所谓。
他不能让人指着苏玉禾的脊梁骨骂,也不能让以后的孩子在谩骂中成长。
当然,江凛也不指望着村民能很快改变对他们的偏见,但苏玉禾说了,只要他做好自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过去。
若不是遇到苏玉禾,或许江凛现在还在干五等地,不会多管村里的事情。
江凛对村民们的态度,不至于想老太太那般恨,但论喜欢,也喜欢不起来。
他做这些事情,不是为了讨好谁,因为他是个人,有血性,有良性,大事面前,还是要站出来,有力出力。
他没有劝解老太太,给老太太夹了一筷子鸡蛋:“祖母,吃鸡蛋,我做事有分寸的。”
苏玉禾也绕到了老太太那边,给她锤锤肩膀:“是啊祖母,凛哥这边我看着呢,要是他敢不顾自己,我带着孩子不要他。”
老太太哼笑一声儿:“你们俩就别一搭一和哄我了。随便你们爱干啥干啥。儿孙自有儿孙福。”
嘴上这么说,梅兰月内心还是有一点点高兴的,她对那些社员的厌恶都摆出来了,苏玉禾却不觉得梅兰月不好。
而是反过来安慰她,也不像别的老好人,一定要给他们开脱,叫老太太原凉之类的。
这个孙媳妇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在心里。
梅兰月心里畅快,拍了拍苏玉禾给她捏肩的手:“你也坐下吃,不用管我。”
江凛出去的时候,回头叮嘱:“水不会浸到咱们家,你们好好在家待着,别出门。”
江家院子在坡上,地势高一点儿,水跑不上来。
苏玉禾坐着陪叶云淑缝补了会儿衣服,跟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回屋捧着医书看。
轶奴在自己屋里不知道捣鼓什么,石康元在药放里折腾。
丹丹写作业,老太太还会看她算数。
天昏昏暗暗的,苏玉禾在窗口坐了会儿,又开始下雨,小小的,但让人发愁。
带着细雨的风吹进来,凉得苏玉禾抖了抖,赶紧关窗回炕上躺着闭眼睡觉。
根本睡不着。
苏玉禾看了眼表,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她吐了口气,索性起来去找点儿事情做。
她走去药房,石康元一个人在里面剪药。
“石爷爷,你在做什么?”
石康元头抬也不抬:“配药呢。”
“配什么药?”苏玉禾过去,翻了翻剪好在一旁的药材,“风寒药?”
“嗯,以前我师父说,凡是天灾都要做准备,不管用不用的上,准备是没有错的。好在风寒药都是常见的,家里也有不少,我都配完出来了。”
苏玉禾:“我也来帮忙,对了,石爷爷,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不教丹丹医术?”
石康元捏起一根桂枝放上铡刀一压:“丹丹还小,过两年再说,前阵子教她认药了,学的不上心,也不像你一样有天赋,要不是遇到你,我的医术要失传咯。”
苏玉禾忽然好奇:“石爷爷,你那么多年,都没有徒弟吗?”
石康元剪药的手一顿,过了半晌,才啊了一声:“有还不如没有,不说那些白眼狼了。”
苏玉禾听石康元的语气,没敢多问,想来石康元和自己的徒弟一定是有不愉快。
她讪笑两声,默默帮着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