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舒玄眉头一皱，沉默了片刻。
“王爷，请！”，刘进忠再次重复了一句。
季舒玄起身，对清芷道：“本王让萧岩先送你回去，乖乖在府里等我。”
“可是……”
她还没开口，他就跟着刘进忠走了出去。罢了，此次舒玄好歹救驾有功，季慕修应该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专门修建的行宫，每年夏天专供皇帝及其妃嫔避暑所用，所以行宫内一切设施建设完整。
这御书房，自然指的是行宫内修建的第二御书房。
季舒玄迈步进去，看到里面立着的那个明黄背影，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打心底里，他是不愿意跟这个人多见面的。
季慕修回过头来，看向他：“起来吧。”
“谢父皇！”，季舒玄起身，却一直没有开口，等着他的话。
刘进忠心中叹息，好歹也是父子两，这些年来却搞的连仇人都不如，这是何必呢。
“伤可好些了？”
他此言一出，倒让季舒玄大为吃惊，但还是回答道：“已经无碍，多谢父皇关心”，便没了下文。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压抑气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个陌生人在对话。
季慕修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叹息道：“朕没想到，关键时刻，你竟然会拼死保护朕。”
“父皇多虑了，儿臣既是子，更是臣，理当保护君主”，季舒玄心中冷笑，僵硬的回答刺痛人心。
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父子之间竟然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告诉朕，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他想不明白，以他们之间淡泊的亲情，他何以会拼死护他。
第一次，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季舒玄毫无犹豫，直言道：“儿臣说了，你我终究是父子”，终究二字，透露出多少心酸。
季慕修闻言一震，看着他的目光闪了闪。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朕为何对你不闻不问吗？”，那件事，是埋在他心里一辈子的痛。
然而听到这话季舒玄却笑了。
因为什么，他想了二十年没弄明白的问题，但现在已经清清楚楚，他更不需要再听一遍。
“儿臣不想知道”，他突然出言打断：“儿臣只需记得，您是父，是君即可。父皇，若无其他事，儿臣先告退了，王妃该等急了。”
虽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但他还是触碰不得那件事情。
心头压抑着一阵烦闷，他转过身，也不待季慕修发话，径直离开。
“玄儿”，有些苍老的声音唤了一句，让季舒玄身子一僵，停了脚步。这个小名，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叫过了。
他立在原地，没有回头。
“你娶了一个好王妃。”
“儿臣知道”，这不是废话吗。更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个。
“儿臣告退！”
随着他大步离去，季慕修身子跌坐下来，心里突然空荡荡的。他冷落他这么多年，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恨，也该够了。
这一次的拼死相救，让他渐渐意识到，也许他真的错过了太多。
“有那么一天，他会原谅朕吗？”
他蓦地开口，声音低沉，仿佛苍老了十岁。落在刘进忠耳里，无比心酸。
“皇上，平王殿下是个有孝心的人，会有那么一天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季舒玄走出行宫，心里依然憋着一股闷气。
他犹然记得，上一世他对他说的那些话。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母妃被人陷害通奸，让这个男人残忍杀害。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更不可能原谅他。
清芷站在王府门口，脚尖在地上画着圆圈，一阵发愣。等了一个时辰了，他还没回来。
“小姐，进去吧，王爷一回来就会去找你的”，菱香无奈劝道。好像自从这次事情之后，小姐的黏人程度是越发深了。
这都到了片刻都舍不得分开的地步了。
“我不，我要等他回来，再说了，这阳光晒着挺舒服的，正好去去浊气”，清芷摇摇头，还一嘴的道理。
菱香再也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小姐的伶牙俐齿，她可比不过。
不多时，一辆马车终于停在了王府门口，清芷展颜一笑，快步迎过去：“舒玄，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她喜悦的表情，季舒玄一阵奇怪。
“又站在这里等我了？”
他下了马车，握住她的小手，往王府里面走。
早就跟她说过了，不用总是站在门口等着他回来，这丫头就是不听。
“我不是想你了嘛，舒玄，我做了乌鸡汤，一直给你热着，待会儿凉了，你要赶紧喝。”
一阵撒娇加卖萌，下人们看的纷纷直了眼。
清芷才不顾及这些，她拉着季舒玄进了屋子，将他按在椅子上，又吩咐了菱香去端食物来。
接下来他才知道什么叫震惊。
就这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准备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各色各样都有，但统一的偏清淡，而且样样是大补之物。
什么人参，鹿茸，鸡鸭鱼肉，齐聚一堂。
季舒玄看的脑子发晕，终于抬头看向那个一脸得意的人儿：“夫人搞这么多菜，是要撑死为夫吗？”
他这话一出，连菱香也止不住跟着发笑。
怎么觉得王爷跟小姐待久了，也变得爱开玩笑了。
清芷却是满头黑线：“不是为了撑死你，是为了给你养伤，所以妾身亲自准备的补品。”
“亲自准备的？厨房着了没有？”，季舒玄揶揄一句。
清芷知他说的是姜月心火烧厨房的事，有些郁闷：“我有那么笨吗？”
当年她也没少露宿郊野，那时候还不都是自己做吃的。这人，未免也太小瞧她了吧。
“不吃算了，菱香，收拾桌子”，她扫了他一眼，转而继续开口。
菱香正要上前，就被男人打断：“等等，谁说本王不吃的，既然是王妃做的，本王一定不浪费了。”
但是很快，他就后悔自己夸下海口了。
因为那满桌的鸡鸭鱼，人参鹿茸，吃的他胃里发酸。
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话，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怎么没看清楚就说呢，现在吃不下了吧。
好不容易解决了那些菜，他说：“出去走走吧。”
不然他的胃该炸了。
可是清芷摇摇头：“不行，你现在伤还没好，必须多休息，等你好了以后再去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