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两人,云峥勾唇一笑。
“草民参见皇上”,那大汉跪下来行礼,脸上明显有着面见圣颜的慌张。
季慕修看着两人,没有开口。
刘埔上前一步:“你们知道什么,如实说来,皇上赏罚分明,一定会秉公处理。”
随着他说完,那大汉便开了口:“回皇上,草民曾在铁汉三手下当过山贼,后来因为这女人诬陷,连夜逃下山,差点没丢了性命。此次进城卖柴,看到张贴抓捕逃犯的告示,出城时正好撞上这女人装作老妪逃跑,便抓了她进城领赏。”
他娓娓道来,描述详尽,让人无法怀疑。
“皇上,这确实是铁汉三的女人,邱三娘,臣潜伏在寨子里,亲眼看过她进铁汉三的屋子。”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诧异看去,竟然是云峥。
他一脸惊讶的指着邱三娘,斩钉截铁道。
季慕修凝了目光,扫向贵在地上的两人:“邱三娘,说出实情,朕饶你一命!”
女人在几道刺眼的目光中抬起头来,汇聚到不远处的云峥身上,闭了闭眼便开口:“我知道铁汉三勾结的人是谁。”
这话一出,立马让人惊骇不已,连季慕修也认真起来。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胆敢在皇上面前提条件,她可是第一人了。
“说!”,季慕修冷着脸开口。
“放了寨子里所有人,发给他们每个人维生的银钱”,随着邱三娘说完,所有人都震惊了。
似是想不到,山贼也如此讲义气。
“朕答应!”
邱三娘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便有侍卫上前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得了松懈,她活动一下筋骨,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缓缓抬起手来:“那个人就是……”,随着她手指滑动,殿内静得呼吸可闻。
因为她的纤细指尖,就是这场局的胜负!
她的指尖停在季舒玄的方向,就在众人喘气声响起的时候,又一点点滑向了右边,顺着看过去,那是一个惊骇的人物。
襄王,她的手指停在了季舒霖的方向,再不动弹。
季舒霖握紧的拳头指节咯吱作响,一滴汗水沿着眼角滑下来,重重敲击在手上。
“放肆,胆敢陷害本王,你有何证据”,他冷喝一声,胸膛起伏不定。
到现在为止,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都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从这些山贼招认,再到这邱三娘,一步步推翻之前的结论,把火引到他身上。
“三日前,午时二刻,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悄悄进了大王的屋子,待了半个时辰!”
邱三娘冷静无比,静静站着,吐出字句。
随着她的话,季舒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然而女人还没停下来:“我偶然听见大王唤他,薛公子,这位薛公子交给大王一封信,大王看完后让我拿去烧掉。”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衣服里,拿出一张纸来,上面隐隐透着黑色的墨迹。
“这封信,请皇上过目!”
刘进忠见状,赶紧上前接过去,呈到季慕修面前。
薛公子,谁都知道薛姓极少,在京中,只有皇上身边的薛和侍卫和襄王身边的薛耀。
季慕修颤抖着手接过来,打开纸,待他一一扫过,身子重重颤抖了一下,信纸落在地上。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季舒霖的字迹了,出于疼爱,他的书法,都是他亲手教的,可是现在却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在自己面前。
失望,痛心,无奈,各种目光交杂,落在季舒霖身上,让他心头大骇。
父皇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
“皇上,宫门外跪了许多百姓,说是要为平王殿下申冤,实在拦不住了”,就在季慕修开口之前,一个侍卫突然冲进来。
他的话,不只是其他人,就连季舒玄都震惊了。
这个傻丫头,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让他们回去!”,季慕修冷冷开口。
“皇上,他们说了,皇上不饶了平王殿下,就在宫门口长跪不起……”,侍卫犹犹豫豫的说着,头皮发麻。
现在情势严峻,他这时候进来禀报这个,不就是找死吗。
可是百姓一个劲闹腾,他也没办法了啊。
季慕修一掌重重击在桌案上,强忍着心头怒意,声音低沉:“云峥,邱三娘的话,可是真的?”
云峥站出来,看了跪着的季舒玄一眼,定定道:“回皇上,臣潜伏在山寨,但一直无法近铁汉三的身,故而此事不能作证。但平王殿下为救王妃,与臣一道在山寨潜伏了好几日,里应外合协助朝廷剿灭山贼属实!”
这个时候,他必然不能附和邱三娘的话。
皇上一向看重襄王,中伤的话必然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更何况,他若是直接附和,反而更加惹人怀疑。
“哈哈哈,哈哈哈……”,听他说完,季慕修突然哈哈大笑。
“舒玄,是朕冤枉你了,来人,解开镣铐!”
立马有侍卫上前解开了锁着季舒玄的镣铐。
“传令下去,平王季舒玄剿灭山贼有功,赐黄金百两,白银三千。云峥有勇有谋,忠君为国,赐封骠骑将军,建将军府!刑部尚书刘埔秉公执法,赐白银千两!”
“放了这群山贼,给他们银钱,记住,再不可为匪!”
一道道旨意下来,看似处理的公正,可是谁都知道,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季舒霖。
季舒衍脸色难看,怎么也没料到父皇竟然当众包庇襄王。
“谢皇上!”
季舒玄跪在殿中,唇角含着一丝冷笑。
呵,这就是季慕修,纵容包庇,徇私枉法,根本不配为君。
季舒霖为了陷害,甚至不惜刺杀他,他倒是想知道,这一次,他对季舒霖是否一点芥蒂都没有,他们父子,可还能如初?
这张伪善的脸,还能否维持的住。
“此案证据不足,襄王身负嫌疑,禁足三个月,无旨不得出!”
季慕修起身,丢下这一句,冷冷扫了季舒霖一眼,大步而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
皇上明显就是不愿意处置襄王,但禁足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道背影,季舒霖身子软了一下,握着的拳不断颤抖。父皇不处置他,只是顾着父子情谊,但这一次,他再不可能原谅他了。
都是圈套,他竟然落入了他们的圈套!
从圈地一事开始,就是一个局,一点点把他引进来,再无翻身之地。
季舒衍狠辣有余,心计不足,那就只可能是一个人。
目光落在季舒玄身上,他正在旁人搀扶下起身,一副虚弱模样,可是现在看他,却再不是原来软弱无能,偏居一隅的季舒玄,更像是一匹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