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不过是一场小病,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罗真这一次的病,并不真的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罗真的病,仿佛越来越严重了,从晚春,一直病到了盛夏,一直都没什么起色。原本就瘦弱的人,此时更是瘦骨嶙峋,看着都让人心疼。
不仅如此,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都在昏睡,有时候就算是醒了,也会有些记不清人。
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季舒玄发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都是群废物,连这么简单的病都治不好,朕养你们何用!”
一直负责医治罗真的太医跪地磕头:“恕微臣无能为力。”
“你不是说她没什么大碍吗?现在怎么会这样”,他一把提起太医的衣领,将他扔在一旁,忽然转过头看向所有太医:“还有你们!”
“告诉朕,为什么!”
听到这话,太医们纷纷跪地求饶,但得到的只是季舒玄的一记冷眼。
“皇上,娘娘这恐怕是心病,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臣等能够医治身体,却医治不了娘娘的心啊。”
其中一人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虽然废后,但他心中明显还有着这个女子,他的心谁也捉摸不透,这些话他们都知道,却没有一人敢说出来。
季舒玄心中一震,双拳渐渐握紧。
“滚”,他深吸一口气:“都给朕滚出去!”
他狂躁的像一头狮子,马上要吃人一般。众人吓得浑身颤抖,都不敢再停留,飞速跑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季舒玄和躺在床上依旧昏睡的罗真,看着她越来越消瘦的脸庞,他心中惊痛:“你以为你这样病着朕就会心疼吗?朕告诉你,不会!”
他继续说着,也不管罗真到底能不能听到:“你真是个自私的女人,这样睡着,难道也不管你的孩子了吗?”
季舒玄喋喋不休的在罗真耳边说了很久,可惜没有任何变化,他除了吩咐御医继续诊治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他有些慌了,怕这个女子真的就这样一睡不起。
如果真的失去了她,他不敢想象。
苏琳和曹莘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日日去冷宫,夜夜不眠,都是心疼不已,却无可奈何,心中对罗真更加不可抑制的恨起来。
她睡了多久,他便荒废了多久。
……
数日后的夜晚,罗真终于醒来,头还有些晕晕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医的药起了效果,她的身体轻松了不少,只是睡了太久,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物体罢了。
有脚步声响起,她心中一惊:“是谁?”
“新兰?”
对方没有说话,这让罗真更加慌乱:“到底是谁?”
她慌乱中想要起身,却因为身体虚软,差点跌倒。
“小心!”,季舒玄闪身过去,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着:“你身体还没好,不要乱动!”
“原来是你”,她目光垂下,一把将男人推开,回到了床上,不想多说什么。
“很失望?”,季舒玄出奇的平静,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你感觉好点了吗?”
“多谢皇上关心,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死!”,她冷声开口,语气出奇的差。
季舒玄神色一顿,觉得此时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凭什么要心疼这个女人?明明她心中根本没有他。
他起身,脸色恢复了正常:“你最好给我好好活着,别忘了,谢家还在我手里。”
说完,挥袖而去,像是从没来过一般。
因为罗真病倒的事情,出行搁置了许久,太皇太后也渐渐康复,也劝他出去散散心,平复心情。
他没有拒绝,只是点头答应。
然后宫中便开始准备出行事宜,登基这么久,他也该出去看看民情了,也或者,是他自己想暂时远离这令人窒息的宫廷。
季末阴暗笼罩的沉睡大地,阴霾的天空,雨丝纷纷扰扰的散落,影子离乱在无边的苍白里,瑟瑟的风撩起了寒冷的霎那,又苦了谁的思念,殇了谁的心间?
半城艳影,空岁落遇,弹指一挥间,几世繁华,付之东流,三千青丝,沧桑流年。
皇帝出行,只带了妃嫔苏氏一人,直奔城外而去。
苏琳心中怀着无限欣喜,她终于让这个男人看到了她的存在,她终于可以有机会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了。
两人一路前行,仿佛毫无目的一般。
男人很少说话,感觉有很多的心事,尽管他偶尔会笑,可是她却看的出来,那里面盛着的苦涩。
他心中很痛苦,她知道,都是源自那个女子。
想起她,她也是难言的苦涩。除了嫉妒,她心中未尝没有一丝感激之情,只可惜,她们站在了注定无法和平共生的两个位置上。
“皇上,你为什么会带我出来,是因为前皇后娘娘吗?”,她突然开口,带着丝丝疑惑。
虽然明知道结果,却还是因为不甘心,有此一问。
“苏妃,朕带你出来是因为你懂事,明白吗?”,季舒玄冷了脸色,阴阴的看向她,令她心头一震。
她方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那个女子俨然是他心中的一道伤,贸然提起,反而会惹得他不快。
“是,臣妾明白”,她赶紧俯身行礼,言语间尽是害怕。
见女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却又生出一丝烦闷,觉得好生无趣:“罢了,你退下吧!”
蓦的就想起曾经那一幕幕,那个女子巧笑嫣然的模样。她才是真正能让他开心的人,要是她在,绝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看他的脸色。
反而倒是他,还得顾着她的情绪。
“是”,苏琳目光一闪,只得渐渐退开。她穷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他的感情了吧。
“娘娘,今日只剩下这些了”,新兰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叹息着拿出里面的东西,瞬间便是一股酸臭味。
夏日炎炎,这些饭菜根本让人难以下咽。
罗真淡淡瞥了一眼,转过头去:“我不想吃,下去吧。”
皇帝出巡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他只带着苏琳,罗真得到消息,枯坐了一晚,这两日也没什么食欲。
更何况,是这馊了的饭菜,根本不是任吃的。
“是”,新兰无奈,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去。
这后宫争斗便是如此,赢了便是无上尊容,输了便是落地尘泥,就像眼前这个女子,跌落凡尘只不过眨眼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