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四处燃着炉子,煤炭发出噼啪的声响,室内一片温暖。
这个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却不知道如此华丽,可见那个男人对白云烟的宠爱。
远远的听见女子的啜泣声,声声含泪,惹人心疼。男人怀抱着虚弱的女子,两手交握,正安慰着她。
呢喃软语,此情此景,温情脉脉,可是在罗真看来,却是如此的刺目。
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男人会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人恩爱。
两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萧岩随即上前禀报:“王爷,王妃娘娘到了。”
他话音未落,一道尖锐的质问声就闪入耳廓。
“王妃姐姐,妾身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害我的孩子”,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是哭的太多所致。
她情绪激动,就要起身,却被身旁的男人拉住:“烟儿,你身子虚弱,快躺下。”
他满面忧色,眉心已然深深蹙起。
“阿玄,我们的孩子没了,是她做的,都是她做的”,她神情恍惚着叫了一声,令季舒玄心头巨震,眉头紧蹙。
他看着她,眼神充满了怜惜:“烟儿,这件事本王一定会查清楚,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
随即才把目光转到罗真身上。他盯着她看,看了好久,目光复杂。
“本王那日跟你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仿若是在质问。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包括白云烟。
“王爷什么意思,怀疑是我做的?”,她好笑的看着他,面色讽刺。
他的意思,就是已经认定她的罪了吗?他连查都没查,就认定是她做的。
这就是他所谓的信任吗?
“阿史那罗真,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交代清楚”,声音何其冷冽,殿中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季舒玄神色越发阴沉,缓缓握紧了袖下双拳。一步步逼近,他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似是想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没看出来,那里面只余无尽的嘲讽。
是嘲讽,罗真觉得自己现在很想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只觉得一切表情都是那么苍白。
她也在看着他,看着这个才几日不见的男人。
菱角分明的脸庞,深邃黝黑的眸子,紧抿的唇瓣,墨黑的锦缎袍子,这本就是一个浑身透着刚毅冷峻的人,她怎么会觉得温暖。
是啊,此事一出,嫌疑最大的不就是自己吗,他怀疑她也很正常啊,可是为什么,面对他的质疑,她心中会这么难受。
“王爷,您已经认定了是我做的吗?证据呢?”,最终她还是打破了这份静默,微带了些冷意。
“证据,你的丫鬟娜珊送来的一支翡翠玉镯祝贺,我感激你一片心意,便日日戴着,谁知你竟然在上面做了手脚”,白云烟开口,字字恨意。
罗真就想不明白了,这个女人怎么可以演的这么好,要不是身处其中,连她都要信了。
“是,那镯子是本妃送的,至于做手脚……”,罗真目光扫过季舒玄,果然见他神色冰寒。
看来他是真的很在乎这个孩子啊,但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乎白云烟和孩子呢,还是在乎他争权夺位的筹码呢。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的走进来:“王爷,宫中派人来了。”
众人心头都是一震,没想到皇宫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看来刑若菲这一次是下了血本了,不过,只希望到时候她不要后悔才好。
季舒玄看向罗真,却见她面色无波,心生疑惑。
难道她真的坚持什么清者自清?以她的性子,是不屑于去做这种事的,加上皇宫那边得到消息如此及时,他猜测,这其中定是有人在操控。
“你打算怎么办?”,季舒玄靠近,低声道。
罗真一惊:“你不怀疑我了?”
“本王知道不是你做的”,男人淡漠的声音传来,却仿佛一缕清风,吹散了她心中的烦躁。
也许他刚刚的反应,都是演给别人看的。
微微一笑,她靠近他耳边,气息温热:“舒玄,你失去一个儿子,我便让刑家陪葬,这一笔账你不会亏的。”
话中之意,便是指明此事是刑家出的手,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有计划了。
季舒玄收回目光,却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说最开始他是怀疑她的,但是宫里来人那一刻,他便彻底打消怀疑了。
罗真扫了床上嘤嘤哭泣的白云烟一眼,有些好笑。
自己被人当成了棋子利用却不自知,这女人也真是蠢到家了。
“走吧”,她走出去,与季舒玄一起上了进宫的马车,临走的时候对刘进忠道:“刘总管,侧妃身边有只玉镯是本妃送的,您带上,待会儿或许有用。”
刘进忠看着面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子一惊。
她此话何意,难道要他拿着证据指认她?
“是”,不过他还是按照吩咐做了。白云烟见他索要玉镯,以为是东宫或是皇上安排的,要用来定阿史那罗真的罪,所以便没有犹豫的给了。
一个普通王爷丧子这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季舒玄这样不受看重的王爷。
但是越国皇室子息单薄,几个王府,到现在为止也还没有孩子降生,季慕修自然是着急的,加上有人刻意挑拨。
所以此次之事才会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这一次,罗真和季舒玄直接被带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刑若菲已经站在这里了,四目相对,冷意蔓延。
“平王妃,是你害了那孩子?”
罗真抬起头来,瞥见他手中的玉镯微微一笑:“皇上,这玉镯是我送的,上面也确实沾了麝香的味道。”
“看来妹妹是承认了,你怎可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刑若菲掩去心中得意,脸上一副痛心的表情。
季慕修也是大怒:“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毒。”
“皇上,这玉镯是我送给侧妃的,但这可是越朝之物,自然不可能是我的东西,那么它又是怎么到我手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