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走过去,都没有人对季舒玄行礼,竟连这些普通侍卫,都视他如无物。
罗真看他的脸色,却发现他一片平静,好似完全不在意。
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能像他这样忍耐一切。
寒风凛冽,扬起两人衣袍飞舞。
不过短短几月时日,现在再站在这皇宫里,却觉得如此陌生了。目光落在西北角,那里是——东宫!
收回目光,她继续推着季舒玄往前走,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
按照越礼,王爷新婚需次日到中宫请安,此时,皇帝也会在此处,所有他们直接朝中宫去。
“王妃,这边”,萧岩在前面引着,担心她不知道路,毕竟皇宫几十座宫殿,很容易走错。
罗真心头觉得好笑,这座皇宫,她住了三年,这条路也早已走过无数次了。
她点点头,丝毫不露。
大气华丽的中宫,皇后的居所,“长春宫”三字赫然醒目,大气庄重。
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林莲高坐凤椅,后宫妃嫔也打扮的倾城绝色,基本都正襟危坐,看来她们都在等着他们了呢。
罗真推着季舒玄走进来,在殿内站定。
“平王和王妃好大的架子,竟然还要皇后娘娘等你们。”
说话的人正是襄王的母亲,大名鼎鼎的云贵妃,后宫中唯一可与皇后分庭抗礼的人。
昨日那件事,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季舒玄的出现完全扭转了局势,令人猝不及防。而且昨夜皇上明显心情不愉。
这样想着,心头就是一阵愤恨。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云贵妃娘娘,我们夫妻来迟,还望皇后娘娘恕罪”,罗真不理会她的话,直接对着林莲行了一个大礼,看起来十分诚恳。
这是她该守的规矩,她自然不会逾越,给自己惹麻烦。
因为季舒玄坐在轮椅上,自然是没办法行礼的,所以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起来吧,平王妃不懂宫中礼仪,本宫能够理解,坐下吧,”,林莲淡淡一笑,声音温和,丝毫没有怪责的意思,端端是大气雍容的皇后风范。
“谢娘娘”,罗真淡笑开口,缓缓起身,推着季舒玄到位子上坐下来。
这是她早就料到的结果不是吗?经过昨日那件事,他们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正确的。
“娘娘”,荣贵妃就不明白了,林莲不是很讨厌季舒玄吗,上次搞出来的那件事就是出自她和太子的手笔。
怎么这一次……
“妹妹,平王久不进皇宫,王妃也是远道而来,不熟悉这皇宫礼节也是平常”,林莲看着她,算是解释。
她这样说了,云贵妃也无话可说。
但她一口一个不熟悉,充满嘲讽,显然是把他们当成外人。
罗真细观众人面色,无不是一脸不屑。再转到季舒玄身上,男人却是一脸漠然。
“皇上驾到”,太监刘进忠尖细的声音顺风入耳,紧接着季慕修大步朝室内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众人起身行礼。
“皇后不必多礼”,季慕修走到上座坐下,凌厉的目光射向一旁的季舒玄和罗真:“难得玄儿愿意进宫。”
以前,他可是能避就避,就像皇宫中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以前是儿臣不懂事,请父皇原谅”,季舒玄淡淡启唇,毫无情绪波动。
季慕修都想不明白,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冷。好像他从小都是封闭的,而他也甚少去关心这个可有可无的人。
“你能想明白就好”,他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
只要他不翻出什么风浪来,他就可以让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也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大的退让了。
罗真敏感的察觉到,这对父子之间,好像存在很多的问题,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接下来就少不了一番训诫,什么好好伺候夫君,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些话在罗真听来怎么都觉得假。
季舒玄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一个废物,不再踩上两脚就不错了,这些毫不相干的人还会关心他吗?
坐了好一会儿,一切终于结束了,罗真推着季舒玄一起往外走,却突然被林莲叫住:“平王妃稍等。”
不得不顿住步子,罗真将季舒玄交给萧岩,然后转身走进去,不明白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众人已经离开,林莲亲和的对她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在桌边坐下来,又吩咐人去沏了茶。
见她迟迟不进入主题,罗真也不着急,但也迟迟不动那杯茶。
“王妃怎么不喝?”
“皇后娘娘,罗真喝惯了羊奶,不惯这中原的茶水”,她笑笑,一副嫌弃的模样,倒让林莲无话可说。
“王妃昨晚过得可还好?”
“妾身一切都好,多谢娘娘关心”,罗真恭敬回答,丝毫让人挑不出错来。
“王妃太生分了,其实本宫让你留下来,是希望和你好好聊聊。听说昨晚平王丢下王妃离去,并未与你洞房”,说的真心真意的一番话,可是在罗真眼里,怎么看怎么假。
她们婆媳多年,她怎能不了解她的心机。她以为她现在还会相信她吗?
现在拉拢她,不过是想要利用她,她倒是打的好算盘,只可惜她并不买账。
“娘娘消息倒是灵通,昨夜之事,不过是因为王爷旧疾发作,不便行房事罢了。”
“王妃何必与本宫打马虎眼,实情如何,你我都很清楚。平王毫不怜惜王妃,你何必在一个废人身上浪费一生。你若是帮本宫做一件事,本宫保证,事成之后就还你自由。”
这丫头油盐不进,真是麻烦,不过她就不相信,还有人没有软肋的。
“娘娘说笑了,您贵为后宫之主,哪有妾身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呢”,她已然猜到,她要她做什么。
“王妃难道还在因为这次的事情怪本宫,本宫责任在身,也是不得以为之啊”,这次她倒是说了实话。
她指的是,将她指给平王一事,当时季慕修没拿定主意,她提出了这个建议,季慕修竟真的采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