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弟,你看什么时候得空,帮老哥我瞧瞧?”
邓华杰半晌后才从震惊中开口,语气期盼又带几分颓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辈子风光过也低谷过,因为得罪了人,被下放到乡镇当行长,事业上已经没有过多的企图了。”
“到老哥我这把年纪,很多事情都能看淡,财富地位,命里有时终须有。反正以现有的条件,日子是不愁的,能不能最后再往前一步,回到我本来的高度,我都还算佛系。”
“唯独这孩子的问题,我只要一犯愁,没三四两酒都压不下去!老弟啊,我没啥封建思想,也没觉得家里有啥了不起的东西要传下去,就是回回看到身边的同龄人,有的都抱上大孙子了,心里不是滋味啊!”
这一股脑苦水倒得也算情真意切,纵然有卖惨的成分,应当也是感情高于技巧的。余进回道:“明天我想和我姐姐一起去县城玩玩,就看邓老哥的时间能不能腾得出来。另外,你那位筹备药酒厂的朋友,方便的话我们也约着,一遍把事情谈了。”
邓华杰当即表示明天有空。“在我这儿没啥事比我这病还要紧了,别说没安排,有安排我都推掉!不过,我那朋友明天约不了,他媳妇儿是外省的,老丈人过几天做大寿,昨儿就赶飞机过去了,估计没个五六天回不来。”
“那酒厂的事儿就容后再谈,先为邓老哥解忧。”
“老弟,你别嫌老哥絮叨,我还是想多嘴问一句,我这病,你有几成把握?”
邓华杰是关心则乱,越在乎越忐忑,已经有点失了老油条的圆滑。余进想了想,回道:“只要老哥你相信自己的病能治好,那就是十足的把握。反之,六七成把握顶天了。”
邓华杰沉默片刻,咬牙道:“全省都找不出几个比岑老太爷还有能耐的大夫了,如果连老弟你都治不好,我恐怕也就彻底没希望了。老弟,我信你!”
余进笑了笑,自己那番话其实有点玩文字游戏的意思,不过对方显然没品出味儿。医者治心,所有看病疗程的前提,一定是患者信任自己的医生,否则多好的方子开出来也是白搭。你让他忌口,他偏偏忍不住馋,结果三副药能好的病愣生生拖半年,没去根儿不说还引出别的并发症,那怨谁?自从有医患关系以来,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此外,余进还隐含了些恶趣味,绝大多数正常的不育之症,并非无药可治,所以要问邓华杰自己信不信能治好。他觉得还有希望,说明自己不明白病灶在哪,存着碰运气的希望。倘若是最必要的硬件都没了,他怎么可能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真要是那种情况,余进可没辙,至少目前的手段不够看。换句话说,太监还拜什么送子观音?……今日事毕。跟邓华杰约好明早九点来接后,余进将手机充上电放在一旁,关灯坐到床上,脑子里简单将近期要办的事情捋了一遍,便放空心境,照常开始今夜的修炼。进度缓慢,好似蜗牛爬行,老岩村的天地灵气终究是匮乏,比不上镇子周围别的村落,更比不上地下养麒麟的岑家大宅。但修行本就如此,是靠点滴积攒随光阴流年成长的过程,滴水可以穿石,厚积方可薄发。闭目以纯阳功引气两个半周天,余进耳边传来嘈嘈之声。大约是凌晨四点多钟,窗户与屋顶的瓦片噼啪作响,这场酝酿了能有半日之久的盛夏暴雨,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