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鹿心明眼亮，自然不会感觉不到拉不下脸来的小刁民是在变相对她说软话，说便说了，还非得找个台阶下。片刻后，岑小姐破涕为笑，对摊主女孩说了声谢谢，快步追进大观园跟上余进。此时的余进已经在院内大直道边的一个古玩摊前蹲下，手里拿着个白色的小狮子端详。物件放手上只占掌心寸许，形状是前腿直立的昂首雄狮，白瓷面点蓝纹，略显粗糙，有不少处坑坑点点，观感还是触感都不怎么润。摊主在对面吹嘘：“小伙子，年纪轻轻居然是个老玩儿主，眼光真是不错！这可是个很有历史的老物件，秦朝的白玉狮子吼！”
余进没搭腔，刚赶到的岑云鹿倒被逗乐了，说道：“大叔，我们是外行，可你也不能觉得外行是傻的吧？这东西，只要视力正常都能看出来，是泥陶覆的釉面，怎么就是白玉了呢？”
“我们再来说说秦朝的白玉狮子吼，狮子可不是我们国家的本土猛兽，从西汉的丝绸之路传过来的，最早称为狻猊，秦在汉以前，这个秦朝白玉狮子吼……”话未说尽，余味不言而喻。不过人家敢出来摆摊，还是在龙蛇混杂的古玩街，别的不说，脸皮自然是厚出境界的。被当面拆穿得干干净净，摊主仍旧嬉皮笑脸，回道：“你这姑娘还挺有见识，那你说说，这玩意儿该叫什么？”
这就触及到岑云鹿的知识盲区了，毕竟只是有历史和生活常识，真要认古董辨器型，还是内行的技术活儿。余进适时接过话头，回道：“什么都不叫。乡镇赶集的时候，很多手工艺品摊子上，全是这种东西，廉价的黄土用模具扣出形状，烧一烧，涂点釉色，比你这还好看，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买俩。”
摊主顿时不乐意了：“那你上乡镇集市买去！跑我这儿闹场子来了？我这可是正经的老玩意儿，再不值钱，也不可能三块一个五块买俩！”
余进‘嗯’了一声，回道：“工艺拙劣，本质上就是手工艺品，不过年份确实有点儿。”
“对喽！你小子还算有眼力见！这样吧，你诚心想要，两千块钱你拿走。”
摊主恢复那嬉皮笑脸的便宜样子。余进站起身，从兜里掏出现金，几张钞票中摘出一张五十面额的递过去：“我只出这么多，卖就卖，嫌少你就等下一个冤大头。”
摊主伸手接过，揣进腰包：“算了算了，开个张，亏点钱就当交你这个朋友！”
余进眉头一皱，日，给高了！……陶狮子的确颇有年份，按余进的估计，在四百年左右，往前倒着算大概是明万历年间。不过它也确实是值不起价。古董并不是越老就肯定越值钱，除了那些考古界至今极缺参考的年代，比如先秦的夏商周，甚至更久远的神话时代，随便拿个夜壶都值一面五十块钱的小锦旗或无期徒刑，往后的年代，古董还是更注重工艺水准以及创作者或当年使用者的身份所赋予的收藏价值。明朝出土的东西一大堆，这么个用尿和稀泥的玩意儿，顶天值个千把块钱。五十块钱自然是买不来的，只是那摊主自己也不知道，他口口声声的老物件真的是老物件，这会儿估计还沾沾自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