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图个啥？就图把人拉过来……咝咝……再拉回去吗？我好不容易嫁个男人，就想过点……平平淡淡的日子，你这是要我守寡啊！”
这套操作下来，给常茂林人都整懵了。昨晚还死活不答应他带他爹来找余进治病，早上起来突然就改口了，这会儿还哭上了？旁人不知晓这复杂一家的弯弯绕，常老大被弟媳哭得脸上挂不住，想想也确实是那么个理儿，反正从脚步迈进门槛的那一刻，脸就已经丢了，犯不着丢完了脸老六还得死。“余进，照你说的，只要你把我六弟这怪病医好了，我们常家按户数把修路的钱补上，那几家没交的，我去做工作！”
他觉得自己很让步了。看热闹的村妇们也都诧异，多少年了，从来没见常家人低过头。最惊讶的当然是常芳婷，她也是土生土长的老岩村人，只不过隔了两个寒假一个暑假没回来，昔年的痴呆儿竟然能压得住村中称霸了几代人的常家？这份震惊被她掩饰得很好。所有人都以为余进差不多要见好就收了，只有余进不这样觉得。“修路，本来就是老岩村每一户村民应该参与的责任，你拿这个来算我的诊金……”他好似想到滑稽的东西，笑意乏味。“等于是我帮你们垫上修路的钱？另外，你们进城花了六千多，连病因都没摸着，到我这儿，治好了就值你们六本户口三千块钱的修路费，我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常老大被彻底激出火了，却被身后的常茂兴拦住，后者冷笑着看向余进，道：“不兜圈子，你说个数。”
余进仿佛早就算过这笔账，脱口而出：“老槐树中间那块地，免费给我用一年，额外再支付我七千，加上你们家的修路费，一万整！”
常茂兴皱了皱眉，这个数目听起来没什么巧妙，就是随便凑了个整数，但其实恰好是他们之前为了治病凑的那笔钱，除去进城花销六千剩下的总数。“可以！”
没太犹豫，他便做主一口答应下来：“但是也不能你说了就算，钱我们有，病你能不能治好，还没个准。”
“这好办！”
余进起身，几步来到独轮车旁，看了看昏迷的常老六，便摊开手对着自己，呸呸两口唾沫吐到手上，搓了几下照着常老六的脸就是几个大耳刮子。啪啪作响！常茂林见状，刚要骂骂咧咧，准备冲上去制止，却被余进喝退：“这是治病！不想你爹嗝儿屁就给我滚一边去！”
矮壮矮壮的莽汉定住身形，本能地不相信，又不敢不信，愚昧的眼睛里透出无限的茫然。余进左右开弓，巴掌动作十分连贯，有时还换个花样，双手交替来个反手抽，每一次打在常老六脸上，都带起清晰可闻的声响。常茂林嘴直抽抽。打在爹身，痛在儿心啊！可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他没胆子再上前阻止了。肉眼可见，常老六的脸色正在余进的巴掌疗法下恢复血色，原本因痛苦而拧起来的五官，也愈渐松缓。“呼——”总计九十九次响亮耳光之后，余进停手，坐回凳子上歇气。人事不省的常老六依旧闭着眼，但嘴里哎呦哎呦哼唧起来，一边又喊着要水喝。常茂林见状，赶紧挤出笑脸望向沈燕。印象中，只要没惹到沈燕，她还是好说话的，起码要比现在的余进随和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