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玉平的女儿叫常芳婷，小时候被同龄人起了个外号叫长方形。上初中以后，就没人叫她外号了，因为那时候小姑娘已经有点长开了，青春期的小孩，一般不会欺负漂亮妹子。不过常芳婷好像蛮记仇的，就算没人再喊外号，周末放学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从不跟同村小孩为伍。高中之后，更是很少回来，如今已经上了大学，连着好几年过年都见不着人。余进对她只剩下很淡的印象，模样确实挺俊，比沈燕肯定有些距离，不过这个年龄段里，算是个村花。“常叔，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了吧。”
余进没顺着男人的邀请入座，他肯定要和姐姐坐一桌的。常玉平脸皮并不厚，被拒绝也没好意思再拉扯，张口说道：“下午我得请半天假。”
“噢，就这事儿啊？胡会计、赵会计随便谁那儿说一声就行，咋了，他们不让你请吗？”
余进还以为要说什么，反正修路也不差这一个两个人的半天工，请个假耽误不了进度，他想着两位老会计不应该算不明白这账才是。常玉平面露尴尬，回道：“不是，我是直接找你说的……那啥，阿进你就不问问我请假去干啥吗？”
余进笑道：“不问，谁还没点自己的事儿啊，该忙忙去呗！待会儿我帮你跟会计带个话就行。”
常玉平急了，又伸手拉住他，局促道：“我是要去接我家闺女，芳婷啊，你记得吧？你们俩小时候关系最好了！”
他这么一说，周围人都明白什么意思了。余进好歹在老岩村活了十多年，自然也品出了其中的味道。觉得有点好笑，这不纯属睁眼说瞎话么？自己和常芳婷的关系可是有目共睹的，极其不怎么样。别的小孩给常芳婷起外号，欺负她，她不敢反抗，就憋着火去欺负村里的大傻子，村里有哪个没见过大傻子给她当马骑？余进清清楚楚地记得，所有小孩里欺负自己最狠的，反而就是同样被别人欺负的长方形。骗他生吃过带壳的蜗牛、骗他用手掏过牛粪里的屎壳郎、让他摸豁麻草……各种各样的戏耍，五花八门。充分地展示出了一个小孩子的创造能力和想象能力，真的无限接近于无限。常玉平的算盘声打得整个晒坝都听见了，以至于所有人都用很微妙的目光看着余进，走到平时吃饭的座位上，沈燕也跟着起哄。“弟弟现在真是出息了，人家女方家长都主动说亲了！”
“姐，别闹！”
余进并不想开这种玩笑，哪怕常玉平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沈燕往他碗里夹了块扣肉，换上稍微正经的神态，询问道：“常芳婷可是老岩村最漂亮的姑娘了，又是这么多年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阿进，你真该考虑一下！”
“以前就算了，咱们算高攀，可你现在人也清醒了，还带着大伙给村里带来一条路，往后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娶个大学生，也算门当户对，而且文凭在那，做生意也好管家里开支也好，总归能帮得上你。”
这通分析不可谓不到位，客观来说也挺中肯。余进丝毫不为所动，连菜带饭往嘴里刨了一大口，嚼完下咽抹了抹嘴，才慢悠悠回道：“我就是娶岑云鹿，都比常芳婷现实，姐你就别给我操心这种不现实的事了。”
如果沈燕的分析换个对象，他或许还能听一听，不答应也不会这么横冲直撞地顶回去。常芳婷，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