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娃,按年纪我得喊您一声大哥,按辈分,您是我的长辈,您喊我潇睿就好。”潇睿一点也没有主母的架子,拎着茶壶给大娃满上一杯。
大娃看着潇睿忙前忙后,赶忙站起来,“潇睿姑娘,您这是干什么,我受宠若惊啊。”
潇睿叹了口气,道:“大娃,实话跟你说,老爷的情况很不乐观,我听英布跟我汇报,说老爷在跟麻匪的战斗中,负了伤,还是掉进了大河里面,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虽然我对老爷有绝对的信心,可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是说万一,万一老爷回不来,骊山这么大的摊子,我一个小女子是万万掌控不来的,可这里是老爷辛辛苦苦的创立起来的,其中蕴藏的潜力,不用我说你也能看出来。”
“比秦始皇横扫六合还要宏伟,是开天辟地的壮举。”
“如果咱们能坚守下来,日后未必不能名留青史。”
“其实我一个女人,留不留名的对我没什么关系,可这么大的家业,如果在我的手上败了,我怕老爷回来,不会饶了我。”
屋里面燃着一根蜡烛。
骊山早就过上了晚上点蜡的生活,只不过蜡烛造价贵,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只在骊山的高层内部流通。
普通百姓家里点的都是油灯,但是油灯也很少人点。
毕竟现在没有什么丰富的夜生活,百分之九十九的百姓,天黑后就早早的上床去了。
蜡烛的光极亮,照的大娃心发慌。
屋内只有三个人。
大娃,坐在大娃对面的潇睿,还有站在潇睿身后的英布。
烛光将英布的影子照的很长。
潇睿嘴巴不停,絮絮叨叨的说着,大娃也不搭话,静静的听着。
“大娃,我想听真话,想听你的心里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潇睿目光灼灼,眼睛里的光比蜡烛还要亮。
大娃毫不犹豫,似乎是在心里想了千万遍,"潇睿姑娘,既然你喊我一声大哥,那大哥也不瞒你,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
“其实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黄大仙告诉我的。”
“黄大仙安排我做情报工作,第一个要求就是只对他一个人负责,所有的消息,都只通过单线传递。”
“虽然我从事这门工作的时间不长,可是我自己琢磨出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考验人心,因为人心是经不住考验的。”
潇睿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消息不是从我这里流出去,而是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被陈老他们发现,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不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看待?”
说话的方式有很多。
不同的说话方式,会得到不同的效果。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是一样。
谎言终究是谎言,迟早会被戳破。
但是真诚的交流,却是维系关系的基础,尤其是跟聪明人交流。
大娃点点头道:“是我想的不够,潇睿姑娘深谋远虑。”
他说这话并不是恭维,而是发自肺腑。
潇睿今年也才20岁,在他面前,就是个小姑娘。
可整个骊山,没有人敢把潇睿当成小姑娘来对待。
三年的时间,足够潇睿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单单拿今天,她跟陈楚生和韩谈说的话来讲,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而且她充分发挥了自己作为女人的优势。
让他们这些老同志,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保护的欲望。
当然这种欲望不是男女之间的,而是一种看待遗孤的感觉。
正如潇睿所说,黄贺创立的家业太大了,大到所有人都感到恐惧。
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吞的下去。
甚至就连秦国,也不一定能充分发挥出骊山的潜力。
无论是造纸厂、棉纺厂,年产几十万吨的钢铁厂,其中蕴含的潜力,就算是没有远见的人也能看出来,这完全是跨越了时代的产物。
就好像是地球人,看到三体人的科技一样。
无法理解,不明觉厉。
“这么好的东西,如果被秦国人得到,恐怕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毁灭。”大娃心道。
任何一个骊山县的人,在日益丰富的物质生活条件下,都难以回到以前的那种茹毛饮血,如原始人一般的生活。
如果把白纸换成竹简,家具换成土炕,钢铁农具换成木头,棉纺衣服换成粗布,炒菜换成没有滋味的水煮菜。
绝大多数的骊山人,都适应不了。
可现在他们的主心骨没有了,黄贺生死未卜。
大娃对自己的前途很迷茫,就像是行走在阳光下面的人,突然进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失去了方向。
“大娃,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单独把你留到最后?”潇睿忽然说道。
大娃摇摇头,“愿闻其详。”
其实他心里也犯嘀咕。
论资排辈,陈楚生和韩谈是第一序列。
他们跟随黄贺的时间最早,手里掌握着骊山大半的业务,尤其是陈楚生。
别人不知道大泽乡的陈胜是谁,他可是心知肚明。
内有陈楚生,外有强援。
可以说如果陈楚生想要当骊山的话事人,没有人可以阻拦他。
反观自己。
骊山商会的会长头衔被抹了,老婆虽然掌管造纸厂,可她毕竟是个女人。
自己现在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而且只对黄贺负责。
他跟潇睿的处境差不多,都是仰仗着黄贺而活。
黄贺在一天,他就风光一天。
黄贺没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于情于理,论资排辈,他都不能成为那个no1.
潇睿给他倒了一杯花茶,“大娃,其实老爷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什么??!!”大娃失声叫道。
“怎么会是我?”
大娃蒙了,当初他做骊山商会会长的时候,是黄贺亲自把他拿下来的,而且还是因为一些小事。
要说他心里对黄贺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他的老婆秀逸及时对他做了心理建设,否则那段时间,他真不一定能挺过来。
虽然后来黄贺让他掌管暗线,他也欣然答应,谁让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一个废人,还能得到一份不是太监的工作,他还有什么怨言?
而他,从一个人人敬仰,门庭若市的大商会会长,堕落成为一个人见人打的过街老鼠,任谁也会低看他一眼,认为他已经失去了黄贺的恩宠。
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潇睿,这个黄贺的枕边人跟他说,黄贺最信任的人是他,如何不让他感到诧异?
潇睿见状,不以为意,说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这是事实。”
“当初老爷让你从商会的会长之位退下来,就是有这个打算,他想培养一个信得过的人,这个人绝对不能站在阳光下,否则所有人都会关注到他。”
“但是这个人不能是新人,老爷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和时间从头开始培养。”
“所以,你就成了最佳人选。”
听了潇睿的讲述,大娃有些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