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嘴!窝阔台汗,还是你来说句话吧——” 窝阔台手下的悍将史天泽大喝了一声,制止了中军帐里闹哄哄的争吵声。 史天泽是河北永清人,铁木真率军南下时,史天泽的父亲史秉直带领数千人迎降木华黎。 木华黎仍让史秉直统领他的部众,同时还封其子史天倪为万户,史天泽为帐前总领。 自从到了木华黎的帐下,史天泽的军事才能也慢慢地显现了出来,尤其是在木华黎战死之后。 “哈哈,史将军稍安勿躁,诸位都可以畅所欲言嘛,如今大宋已经强起,我大蒙古也只能暂避其锋芒。”
“不过,如果诸位首领有意抵抗强宋,我窝阔台虽然不敢说能帮多少忙,提供一些兵器箭支,或者资助一批优良战马还是义不容辞的。”
窝阔台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傲慢而恼怒,反而一直乐呵呵地看着中军帐的众人,甚至无视了他自己麾下那些悍将的争吵。 “窝阔台汗,您可不能退缩啊,我大蒙古的将来,还指望您来主持大局的,成吉思汗之后,您就是我大蒙古最有实力的大汗,我黑水部落绝对以您的马首是瞻——” 这时,一向跟窝阔台亲近的黑水部首领银先站了起来,老头子五十多岁,善使一把战刀,年轻时也是好勇斗狠之辈。 可惜,黑水部的人并不多,能够真正上战场的人不过有两千人之数,经常受到其他部落的侵扰。 窝阔台却非常欣赏银先的为人和武艺,时常接济他们,甚至对外征战之时,还带着银先的部落捞一些战利品。 “我赞成银先老哥的话,如今宋蛮崛起,如果我们大蒙古还不团结起来,迟早会走上金国和西夏的老路。”
银先一挑头,陆续有各部落的头人起来附和,一时间竟然把方才的议题给带偏了。 窝阔台依旧笑而不语、冷眼旁观。 别看这么多人站起来支持他,可是有多少人是真心,多少人是假意,多少人希望窝阔台能真正上去,又有多少人想把窝阔台当枪使呢? “这样吧,在这中军帐里,我数了一下至少有十六个部落的头人在此,咱们索性做一个表决,愿意拥立窝阔台汗为我蒙古大汗的,请随老夫站在大帐的左边——” 银先再次把中军帐的气氛拉到了顶点,并率先站到了大帐的左边,紧接着连续有七八个部落的头人也跟了过来。 银先这番举动,也引起了大帐内两位头人的极度不满,他们正是身份地位不次于窝阔台之人。 就算是在这个中军帐内,此二人的拥趸也有三五个部落的头人在。 最终,算上窝阔台在内,十六家部落头人,站在大帐左侧的有十家之多,明显占据了半数以上。 “窝阔台汗,我等部落中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这时,大帐右侧一位部落头人站了起来,冲着窝阔台一抱拳,转身出了大帐。 转眼间,又跟出去三四家部落头人。 “窝阔台汗,不是老朽不愿意支持您,实在是如今部落之中,老朽的兵权已经完全被犬子给剥夺了,就算是老朽支持了您也无济于事啊——” 最后右侧的一位老者,也无奈地摇头叹息着走开了。 “哼,一帮废物,都是一些自私自利的家伙,大蒙古的灾难来了,谁也别想躲过去。”
看到那些头人离开,银先第一个表达了愤慨。 “银先老兄,多谢你的支持啊,不过窝阔台自知才德不足以服众,才不能令大蒙古团结在一起啊。”
看了眼帐中剩下的众人,除了自己帐下的将帅,就是如银先那样支持自己的部落头人。 “窝阔台汗,我大蒙古的勇士,已经不如成吉思汗当年那样悍勇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会惧怕那些宋蛮。”
对于银先等人的支持,窝阔台自然是心有感激,却并不会因此而得意忘形。 因为窝阔台心里很清楚,银先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他并没有跟大宋的“敦武”军和“靖难”军正面作战过。 兵器比你的锋利,护甲比你的坚固,战法比你的丰富,就连精神面貌都不次于你,如今正规军队的人数更是远大于你,那你还拿什么去跟人家比? “诸位,你们可信任我窝阔台?”
环视了一下中军帐,窝阔台平静地问道。 “那是当然,我等要是信不过大汗,就不会还留在这个大帐内!”
这次,是史天泽抢了先,作为窝阔台麾下数得着的悍将,总不能一直让银先专美于前吧? “几位大宋来的使者,让诸位见笑了,本汗也没想到,当着诸位使者的面,我大蒙古内部却发生了这一场闹剧。”
“其实,我窝阔台跟大宋皇帝陛下之间,也算是兄弟之交。当年本汗可以说是看着宋皇长大的,他跟我四弟拖雷又是结拜的安达。”
“当年宋蒙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矛盾,而且还有共同的敌人大金国,如果金国已灭,既然宋皇要迁都中都,想要我窝阔台手中的几个边州做贺礼,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窝阔台汗……” 听着窝阔台的口气,似乎就要答应大宋的无理要求了? 窝阔台冲着银先摆了摆手,继续道。 “本汗也给宋皇回一封书信,并派一队使者前往回拜,不过这一路上的安危,就拜托诸位使者了。”
窝阔台信中写的什么内容,无从得知,又召集了一队使者面授了半天机宜,自然也没人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 只是窝阔台留着大宋的使者,一直住到二月底才放他们离开。 从中都去大漠的时候,虽然天寒地冻的,一行人走的慢些,却也一路平安无事。 没想到返程的时候,队伍中多了三十名窝阔台的使者,却时不时遭受不明马匪的袭击。 茫茫大漠,无处可躲,众人只好快马疾驰,企图快速接近下一个兵镇来摆脱这恼人的马匪。 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却无形中加快了许多。 只是进入居庸关之后,再次清点人数,才发现窝阔台的三十名使者,经过三次马匪的袭击,已经锐减到了八人。 反而是大宋去的十一人,除了那名信使受了点儿轻伤,十名“锦衣”却是无一受伤,反而击杀了无数名马匪。 …… 郭默安静地听“锦衣”那位领头的说完,旁边还不时有其他“锦衣”在做着一些补充。 “好了,今日就这样吧,你们先归队吧,至于训练的进度,让陆统领为你们安排吧。”
郭默没有对“锦衣”描述的事情进行评判,无论是窝阔台军帐内发生的事情,还是一路南来受到的三次袭击。 从“锦衣”的叙述来看,那些马匪是无差别地对他们进行袭击,只是“锦衣”的战力实在强悍,才导致大量马匪被杀。 两日后,郭默亲自接见了窝阔台的使者。 不过,早在听说他们沿途被袭击之后,郭默已经派出了军中最好的医匠,前往使者团的驻地进行全面的检查和医治。 “诸位,你们能来到中都城见朕,也算是九死一生了,无论此次出使的结果如何,每人奉上白银一千两。”
郭默一挥手,武南天从旁边走了过来,从怀中拿出一些银票,都是千两一张的,每人都发了一张。 “谢陛下、谢陛下,我等奉命出使,本来就是分内之事,沿途要不是有陛下的‘锦衣’护持,我等八人也未必能来到此地。”
即便是分属两国,这八位大漠来的使者,也被郭默这样的气度给折服了,关键是真的给钱啊。 一千两银票,但凡在大漠里大一点儿的城镇都能用的上,足够普通的一家牧民殷实生活很久的。 “陛下,这是我家大汗给您的书信,此前保管的那位也遭了马贼的毒手,上边沾染了血迹,实在是……” 一位使者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手上正拿着一封书信,不过书信的整个封面,有三分之一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 “哈哈,拿来吧,朕既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不是长在深宫中的无用之辈,难道还见不得鲜血吗?”
郭默很是慷慨的接了过来,还在那位使者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算是安慰一下他惊慌的心里。 信封不小,里边装着好几部分的内容。 首先是窝阔台的一封亲笔信,大体内容是恭贺大宋乔迁中都,特将汉人固有的燕云十六州数州之地作为贺礼,以表宋蒙两家之情谊。 另外一部分是那数州之地的舆图,在这个时代,献图就等同于献地了。 而另外几张草纸上,则画的更简单,似乎是一片一片的草场,又像是大漠的地形图,只是不像是连接在一起的。 书信的内容没什么难理解的,只是最后这几张草图,让郭默有些模棱两可。 “诸位,你们来之前,窝阔台大汉可曾有过什么交待?”
郭默相信,这些人未必知道信封里的内容,就直接略过没问。 “陛下,我等临来之时,窝阔台汗曾经将我等聚在一起,说了很多见到陛下要注重礼节的事情。”
“不过,也让我等给您带一句话,大漠也并非铁板一块,很多部落并不是窝阔台汗说了算的。”
即便使者不是很理解窝阔台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作为窝阔台的亲信之人,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大汗有所怀疑。 这句话倒是让郭默有些意外,看了看手中那几张难以名状的草图,郭默似乎明白了什么。 …… 既然窝阔台让人带来了那几个州的舆图,郭默也就没再等到三月底,就让王坚率领的三万“敦武”军,和郭靖率领的四万“靖难”军,提前发动了攻势。 不过,他们只是去接收一些无人防守的城池而已,没有遇到任何的抵挡。 即便蒙古人内部意见不统一,但是,郭默索要这数州之地,恰好都是在窝阔台的治下,他自己非要送人别人就算再心有不满,也不好说些什么。 很快,“听风”的人就弄明白了大漠上,到底是谁跟窝阔台在不对付,而那几张草图,经过“听风”的反复鉴定,正是窝阔台那几名对头的牧场。 于是乎,“杀红眼”的王坚,和“被下属蒙蔽”的郭靖,双双没能约束好自己的军队,将大漠上一些友好邻邦的牧场给侵占了。 而“马王神”韩宝驹更狠,他居然收到了一封郭默派人送过去的军令,让他将密云向北、向西的五百里之地清空。 那里可实实在在是窝阔台的领地,当窝阔台派人来中都质问之时,郭默也感到很奇怪。 派出了“锦衣”的人,武南天还亲自为此走了一趟,连同窝阔台的使者一起,前往密云“靖难”军驻地问责。 可惜,韩宝驹已经先一步“奉命出发”了,留下副将率领三千军士看守大营,同时调度各处的军需粮饷。 “陈副将,你们‘靖难’军为何要对窝阔台大汗的领地发动了进攻?”
一进入密云的大营,武南天就没压住自己的怒火,要知道郭默知道此事的时候,可是连御书案都给掀翻了的。 “武统领息怒,‘靖难’军是陛下的军队,我等自然是奉命行事的,您看,陛下的军令在此。”
陈副将虽然知道武南天的身份,但是依然不卑不亢道,并从一堆卷册中,找出了一份军令。 武南天有些将信将疑,展开对方递过来的军令一看。 武南天也愣住了,军令的样式,一手漂亮的瘦金小楷,就连军令上的印信,都跟正常的一般无二。 “这是什么时候,何人送来了?”
武南天看完,为显示公允,又将这份军令递给了一旁窝阔台派来的使者。 “武统领,就在七日前,一队‘锦衣’送来了这份军令,然后我们韩都统才率军离开的。”
“虽然,我们也觉得攻打窝阔台汗的领地有些不妥,但是,毕竟军令难违啊。”
“您看,这是昨日韩都统传回来的军报,他已经清除了密云北部五处蒙古人的部落,现在改道向西,已经出去四百多里地了。”
陈副将又拿出一份军报,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 “这份军令一定是假的,陛下根本就没有发出过这样的军令,而且这两日所有‘锦衣’都在秘密训练中,根本就没有人离开过。”
武南天哪还有心思看陈副将的军报,一把又从蒙古使者的手里,夺过来那份军令,愤怒地掷在地上。 “查,必须要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陛下,给窝阔台大汗一个满意的答复——” 武南天一改往常温文尔雅的性子,今日已经连发了几次脾气了。 “这,这可能吗?”
陈副将也傻眼了,从地上小心翼翼地将那份军令又捡了起来。 里里外外看了三遍,也没看出问题出在哪里。 “陈副将,我来问你,最近你们密云这一带,可出现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或者说有什么不可控的力量吗?”
好半天,还是武南天最先平静了下来。 “这个……武都统,您要不问我还真想不起来说,您看我现在率领三千‘靖难’军守着大营。”
“其实,像这种看守大营的事情,有一两千人马足矣,可是最近密云出现了几批马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悍勇无比。”
“为保‘靖难’军大营不失,韩都统才命在下率领了三千精锐在此驻守,难道这份假的军令,竟然是那些马匪伪造的?”
陈副将像是发现了事情的真相,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看着武南天。 “又是这些该死的马贼——” 武南天恨得牙痒痒的。 “怎么?难道武统领那里也遇到了马贼?”
陈副将有些不解地道。 “哼,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到中都城去撒野。不过,在一个月前,那些该死的马贼数次袭击了窝阔台汗派往中都的使者团,造成了二十二名使者无辜丧生了。”
“既然如此,末将一定严守营寨,必然不给马匪半点可乘之机。武统领,这份假的军令,您就带回去给陛下吧,免得您也难以交差。”
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武南天自然就不好再跟陈副将纠缠,只是带着这份伪造的军令,和窝阔台的使者一同返回中都城。 可惜,等他们再次回到中都城的时候,很不巧的是,郭默这位皇帝陛下,居然闭关了。 “二师兄,你们回来的实在是不巧,师傅昨日突然偶有所得,就马上闭关了,也许此次闭关之后,师傅的武功能再进一步呢。”
哈吉作为头一道守关人,把守在郭默所住的宫殿外边,旁边是“铁掌无情”陆平生,和数十名“锦衣”。 “使者,您看我师傅就这一点儿爱好,这么多年就喜欢练武,如今闭关了恐怕短时间内就见不到了。”
“索性事情的真相已经查明白了,这些马贼既然如此处心积虑地想挑起你我两家的纠纷,我们一定不能自乱了阵脚。”
“另外,我也会也个人的名义,通知‘敦武’军和‘靖难’军的兄弟们,但凡见到马贼的,绝对不会姑息养奸。”
“您看,您是继续在中都城等着家师出关,还是带着这份假的军令回去交差呢?”
武南天又拿出了那份军令, 还诚意十足地替窝阔台的使者,想了两条应对的方案。 最终,窝阔台的使者还是选择了第二条路。 …… “废物,全都是废物——” 蒙古的中军大帐,窝阔台少见的当众破口大骂,甚至撕碎了使者拿回去的军令。 军令的真假,窝阔台还能看不出来吗? 而且,马贼是怎么搞出来的,窝阔台恐怕比任何人更清楚的。 现如今,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而且用的是如此的肆无忌惮,根本就不给他窝阔台任何反对的借口。 不行你就直接领兵来战! “大汗,让末将去吧,您给末将三万人马,末将一定拿下密云北部的韩宝驹。”
是啊,韩宝驹也不过三万人马,且分散在数百里之内。 如果真能给史天泽三万蒙古铁骑,虽然说未必能拿下韩宝驹,至少重创一下这三万“靖难”军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窝阔台敢吗? 满打满算,他现在能拿出来的,只剩下七万大军,这还是要算上依附在他身边各部落提供的三万杂军。 要论装备和战力,这三万杂军别说跟“敦武”军和“靖难”军比,就算是跟窝阔台的军队比,都要差了很多。 “算了,不就是五百里牧场吗?本汗还舍得起。”
形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窝阔台也算是打掉牙齿和血吞了。 强宋当前,他所选择的不是联合蒙古各部落一致对外,而是选择了攘外必先安内的原则。 如今,他的竞争对手损失惨重,而他自身也失去了数百里的牧场,至于那些部落的牧民,宋军倒是没有过多的杀害。 却也被押走了,据说是到大宋境内,人口稀少的地区去进行什么“劳动改造”,无非是修桥补路,植草种树之类的。 …… “师傅,您真要离开了吗?”
中都城外,武南天正在送别郭默,同郭默一起离开的,只有李莫愁、杨过和郭襄四人。 所有的“锦衣”,都被郭默留在了中都城,毕竟他还在那里闭关呢。 “南天,回去吧,再过几个月师傅就又回来了,此次我跟你二师娘,带着这两个孩子去一处秘境修炼几个月,然后就快到迁都的日子了。”
杨过和郭襄的武学进度,虽然已经是突飞猛进了,郭默还是想给这二人再加加码。 因此,又想起了许多年前,他和黄蓉待过的那个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又能产生一些满足这两个孩子练功所需的材料吧。 四人四马,向南而行,送行的只有二徒弟武南天,他们也算是走的清净,没有往日的喧嚣,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夕阳拉长了送行人的身影,武南天直到看不见师傅和师娘四人的身影了,才慢慢调转马头,向中都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