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虽然嘴上那样说,真教起掌法来,却也认真至极。 别看郭靖平时不善言辞,真学起武来,仿佛福至心灵一般,尤其是对于掌法,似乎有着天生的兴趣。 老叫花演练了一掌,郭靖就感觉这掌法绝对非同一般,其精妙和威势,甚至还要在“三花聚顶掌”之上。 “前辈,这招叫什么名字?”
郭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亢龙有悔——” 《易经乾卦》象曰:“上九,亢龙有悔。”
人身阳气,集于督脉。气入丹田,通长强、走腰俞、腰阳关、命门、悬枢、脊中......前顶,顖会上星、神庭、素髎、水沟、兑端、龈交。 走手太阴肺经至中府、云门、天府、侠白、尺泽、孔最、列缺、经渠至掌心。 老叫花当下把招式演了两遍,又将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势之道,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 虽只教得一招,却也费了半个时辰,这也算是比较难的一招。 “你小子去一旁先练着吧,练会了再来找老叫花。”
老叫花想着,这小子一晚上如果能够基本掌握,就算是天赋不错了,自己也算偿还了他对丐帮的恩情。 郭靖内功根基已足,学这般招式简明而劲力精深的武功,最是合适,自行揣摩了几个回合,就练得像模像样的。 “前辈,这招‘亢龙有悔’,我好像是练成了。”
老叫花刚坐下喝两两口酒,还不到一刻钟,郭靖就兴奋地跑过来。 “真的假的,没看出来,你小子还会胡吹大气?”
“前辈,我打给你看。”
郭靖找了旁边一棵松树,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到松树,“喀喇”一响,松树应声断折。 老叫花急忙过去,捡起断折的松枝看了看,“这小子还真练成了?”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那么,接下来我就再教你一掌‘见龙在田’。”
...... “接下来,‘潜龙勿用’。”
...... “接下来,‘飞龙在天’。”
...... “接下来,‘神龙摆尾’” ...... 老叫花认真的教,郭靖认真的学,学完马上就练。 “全真心法”的好处体现了出来,郭靖也真是喜爱掌法,越学越兴奋,越练越起劲。 老叫花困得,时不时还打个盹儿,郭靖却始终是神采奕奕。 时间过得很慢,也过得很快,这一慢一快,正是老叫花和郭靖两人这一夜的心情。 “前辈,这招‘龙战于野’,晚辈也练会了,咱们继续?”
郭靖再一次兴奋地来到老叫花面前。 “继续什么继续?时间到了,你这小子真是个怪胎,怎么学这么快。”
“这次老叫花亏大了,竟然让你小子学去了‘十二掌’,走了、走了......” 说完,也不顾郭靖的挽留,三晃两晃踪迹不见。 “前辈——” 郭靖在后边大叫,但是已经看不到老叫花的身影。 “哎,可惜了,看样子这掌法前辈应该还有别的招式,可惜没能学全啊。”
郭靖还站在那里惋惜着,这一幕要是让旁人看到,不知能羡慕死多少人。 看看天色,已然东方鱼肚白。 郭靖担心时间长忘记了,就趁热打铁,把一夜所学这“十二掌”,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越练越是纯熟。 好像老叫花不是按照顺序教的,郭靖练习的时候,索性也不按顺序来,假想着对手的各种变换,使用不同的掌法。 到后来,练得兴起,直接运用“左右互搏”,自己两手进行对练。 当然没有使用太多内力,掌法招式的体会和应对衔接,却越来越得心应手。 “靖儿——” 郭靖还练得正起劲儿,四师傅和杨铁心却找了过来。 原来,一大早众人起来,梳洗完毕,都要吃早餐了,还没看到郭靖的身影。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郭靖素来良善孝顺,对待几位师傅如父如母。 从来都一早就准备好早餐,前来请师傅们过去,今天却太过反常。 等众人来到郭靖的房间,推门进去,却发现屋里根本就没有人。 “大哥,看被褥靖儿一晚都没睡觉,看样子昨夜就离开了此处。”
“没看到打斗的痕迹,靖儿应该是自行离开的。”
“妙手书生”朱聪,仔细地查看房间里的痕迹,企图找到点儿蛛丝马迹。 “以靖儿的武功,在整个江湖上,也算是一把好手,咱们先不要自乱阵脚。”
“咱们兵分三路,我跟六弟去城南,杨兄弟跟四弟去城北,大哥就在店房坐镇,谁先找到靖儿就发信号通知。”
就这样,“南山樵子”南希仁和杨铁心,在城北的树林旁,找到了正在练掌的郭靖。 “四师傅、杨叔父,你们怎么来了?”
看到二人过来,郭靖赶忙收了招式,过来见礼。 “靖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练武,害得大家看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南山樵子”南希仁责备道,对自己这两位徒弟,南希仁都满意得很。 相比郭默而言,对老大郭靖的关心要更多一些,因为几位师傅一致认为,郭默放到江湖上,那是根本就不会吃亏的主,郭靖却太过老实了。 “靖儿,赶快回去吧,你的几位师傅都出去找你了。”
杨铁心也走了过来,每次看到郭靖,就仿佛看到结义兄长郭啸天的样子,在内心深处,也把郭靖当亲子看待。 看到大家为自己着急的样子,郭靖也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说。 “你呀,回去吧。”
自己的徒弟自己心疼,“南山樵子”也没再责怪郭靖,放了一枚“江南七怪”特有的信号。 三人就顺原路回去,在半路上碰到了闻讯赶来的,“妙手书生”朱聪和“闹市侠隐”全金发,众人就一起回到了店房。 “靖儿,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坐定了,“飞天蝙蝠”柯镇恶问道。 对自己这个徒弟,他们他了解了,没有特殊的原因,一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跟二徒弟郭默完全不一样。 郭靖也没隐瞒,就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几位师傅和杨铁心,讲了一遍。 尤其说到,自己新学了“十二掌”,郭靖就恨不得在屋子里演练一遍。 众人听完,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二师傅“妙手书生”朱聪,开口道。 “靖儿,你说的那位前辈,是一个背着大酒葫芦的乞丐?”
“是的,二师傅。”
“教你的掌法,只有‘十二掌’?不是‘十八掌’?”
“南山樵子”南希仁也在旁边问道。 “‘十八掌’?或许有那么多吧,不过天一亮,那老前辈就走了,我就只学了‘十二掌’。”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有赞叹郭靖“傻人有傻福”的,有惋惜只学了“十二掌”,没能学全的。 “好了,”“飞天蝙蝠”柯镇恶说话了。 “靖儿,这位前辈传授你的掌法,你务必好生练习,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到这位前辈,你一定要恭敬地对待,比对待几位师傅还要恭敬,记住了吗?”
很少见到大师傅,这样严厉地要求自己,郭靖也只好点头称是。 “靖儿,下次再见到,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一定要磕头拜师!”
“闹市侠隐”全金发,在旁边“怂恿”道。 “几位师傅,为什么呀?这位前辈是谁啊?”
杨铁心在旁边听了,同样也有这样的疑问。 不过,“江南七怪”互相看看,最终也没人说出那位前辈的名字。 “靖儿,你就不要多问了。既然那位前辈自己没有告诉你,就说明时机未到,我们也不方便说。”
“以后能见到了,你恭敬对待就是;如果无缘相见,今后行走江湖,如果遇到丐帮中人有难,务必全力相帮!”
最后,还是大师傅“飞天蝙蝠”柯镇恶,一锤定音。 “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在此地再停留两日,万一那位前辈再回来呢?”
“妙手书生”朱聪在一旁建言道。 虽然,大家也觉得希望渺茫,好在也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索性又在店房住了三天,一到晚上,几位师傅就把郭靖,给“赶”到城北的小树林,去练掌等着。 可惜,最后也没再等来那位老叫花,众人只好按原计划,再次启程南下。 杨铁心严格意义上来讲,只能算半个江湖人,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也只是为了寻找亲人。 现在,妻子包惜弱死了,儿子杨康不认自己,就连义女穆念慈都留书出走了。 现在的杨铁心,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经历了大悲大痛,只想找一个地方,安稳地过日子。 “江南七怪”也看得出杨铁心的想法,想到“牛家村”多年未归,残破的景象可想而知。 “杨兄弟,要不你先到‘嘉兴’住上一段时间吧。”
“前两年我跟六弟先回来了一趟,在南湖大横山一带,购置了一处大庄园,取南湖旧称,就叫‘鸳鸯山庄’。”
在大宋置业,这是郭默出的主意,蒙古毕竟非久留之地。 因此,在两位师傅南下之时,郭默特意让他们带足了银子,在合适的地方买下庄园。 奔波了这么多年,杨铁心也有些累了,而“牛家村”还暂时不想回去,就接受了“江南七怪”的好意。 众人就在淮南分道扬镳,杨铁心自己先去了嘉兴“鸳鸯山庄”,而“江南七怪”四人和郭靖,继续南行,到了“归云庄”。 ...... 听完杨铁心的叙述,郭默也终于知道几位师傅的落脚之处,将来有机会务必要去一趟,就算是派人送信,也得有个去处吧。 只是听杨铁心的叙述里,怎么没有涉及到穆念慈的事情? 郭默还不知道,他跟黄蓉走后,穆念慈也留书出走了。 “杨叔父,这么说您这两年,一直跟穆家妹子住在嘉兴的‘鸳鸯山庄’吗?”
这时候,三女已经把做好的饭菜都端了上来,男人们要喝酒,三女就带着小南天又在客厅里开了一桌。 亏得黄蓉手巧,就着杨家现有的食材,加上他们马车上带的,愣是做出了七八样菜来。 “念儿?哎,你走之后,念儿放不下那个‘冤家’,也留书出走了。”
郭默一阵唏嘘,他知道在另一个空间里,因为杨铁心和包惜弱,在“中都”双双殒命,穆念慈才一直跟着杨康。 没想到,现在杨铁心尚在,穆念慈居然还玩起了“留书出走”? 郭默也不得不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杨叔父,一切都过去了,您现在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吃完饭让我五师兄给您好好检查一下,他可是有名的‘神医’啊。”
看到杨铁心,时不时的咳嗽两声,郭默担心他有什么暗疾。 “哈哈,那一会儿就有劳‘武神医’了,来,今日高兴,咱们满饮此杯。”
郭默和武眠风,也赶忙端起酒杯,陪着杨铁心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还没等郭默继续问,杨铁心就接着说道。 “‘江南七侠’几位,同靖儿一起回到了‘鸳鸯山庄’,我才知道靖儿在‘归云庄’遇到了当年带兵追杀我们的段天德。”
“段天德已经被靖儿亲手杀死,也算是给义兄报了仇。”
郭默没有听到,这里有关于“完颜洪烈”的事情,他也不清楚该不该告诉杨铁心实情,或者说跟他说了实情,又能怎样呢? “靖儿也回来‘牛家村’,重修了义兄的坟墓。我就想着还是回到‘牛家村’吧,毕竟义兄留在了这里,我就回来陪陪他。”
“正好,半年前在嘉兴碰到了,出走一年多的念儿......” 说到穆念慈,杨铁心神情有些复杂,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了进去。 “我们就一起回到了‘牛家村’,你师傅他们给了些银子,我就请人在杨家原来的地基上,盖了这个小院子。”
杨铁心结束了叙述,再次提杯,自斟自饮。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从里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声音格外响亮。 院子里众人,都听得真真的,郭默惊讶地望向杨铁心。 杨铁心的眼角,却噙着一汪浑浊。 不知,是悲、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