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乌自己没车，但是架不住有好兄弟，他用了两天的宵夜把冯小田那台雅阁拿到了手上。林妍已经迟到了半小时，但是无伤大雅，因为她来的时候是穿的小白裙，有这点就足以被陈乌原谅。同行的还有两个女生，陈乌没什么印象，陈乌对林妍的圈子参与度不高，她不主动向她扩展他就不去深入，这也是给林妍充足的自我空间。林妍介绍了一下，知道了穿过膝长筒靴和黑色风衣的叫李佳，小皮鞋和JK裙的叫李钰。都是放在夜场一晚上能收获几十个男生微信的级别，只不过对于陈乌来讲不重要就是了，再说了那两个女生都把目光锁死在了他身后的雅阁上。但是为什么陈乌不担心林妍会不会给其他男生撬走呢？苏三水给的答案是这小子装逼，觉得能把别人变成自己的女朋友只能算是小本事，能让人家一直跟着他才是大本事。目的地是一个新开不久的Livehouse，店名和装修都很有互联网网红特色，用陈乌的话来说就是看一眼大门就知道里面的厕所在哪里。虽然陈乌自己看不起这类大部分是用来拍照和赚快钱的店，但是却并不抗拒进入其中消费，但是林妍一如既往的没有邀请他进去陪她。“要接你吗？”
“不用了吧，我们到时候叫车回去就好。”
“行，那你自己注意点安全，有需要就叫我。”
陈乌重新钻进雅阁里，在车里目送三人离开自己的视野之后才启动发动机。他现在没有目的地了，大部分情况他都是这样，他其实是一个对自己没有计划的人，除了在自己的小说里，或许是小说创作里想的多了在现实世界里就不想去动脑子想这些了。他打电话给苏三水：“喂？还要我帮忙吗？比想象中的要快。”
“来呗，帮我吃点，这群人好死不死搞冷餐，看了就饱不看就饿的玩意。”
“冷餐我也没兴趣，要不你溜出来我带你去看一下我投稿的那个杂志社？”
“成，三十分钟，学校门口。”
苏三水从来没有让陈乌等过，因此留给他的时间还很充裕，足够他去找一找圣诞节需要送的礼物。苏三水今天也在这天气的逼迫下老老实实穿上了厚重的羽绒服，但是即使是这样陈乌也觉得她的头发搭在厚厚的羽绒上非常的柔软好看。陈乌所属的编辑部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难能可贵的是占据了不小的地方，用陈乌的话来说就是有种孔乙己穿长衫站着喝酒的感觉。当然这个编辑部并不差，相反是在业内有亮眼成绩的。苏三水百无聊赖地上下抠着车窗按钮，漫不经心地欣赏窗户里的自己，“你写了多少本小说？”
“其实写过很多本了，只不过没写下去的占了非常大的比例。事实上这碗饭真的不好吃，从高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开始写，一直写到大二开学才真正的写完一本写到了结尾的，那次还是想着不理成绩，只是为了对得起自己对文字的热爱。然后写的多了，各方面的实力也就上来了，才和现在这个杂志签约。”
“我能写吗？”
“当然可以啦，你想认认真真写也可以，当作日常的消遣也无所谓，反正网络小说的下限那么低，你想抽身也容易的很。但是你要写的话能不能写写你的成长经历啊，我真的好想见一见富贵人家的生活，一起床几个老奴端着洗漱用品伺候你，还能用牛奶来漱口的那种。”
“我家是贵但不是没脑子好吗？”
白色的雅阁停在了一栋写字楼前，苏三水站在楼下仰头看去，不禁感到意外：“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我还以为是在一个小楼里巴拉巴拉打字的呢。”
陈乌领着苏三水走上了台阶，“果然就算你再有钱也享受不到那么多不同的人生啊，其实里面和你想的更不一样。”
推开玻璃门，苏三水看到的是堆得厚厚的书本，有的甚至从桌子底下叠到了桌子上，在被书挤压得必须要两个肩膀耸起来的空间里装着一个小小的人。陈乌把声音压低，凑在苏三水耳边说：“其实这才是编辑部，我当时进来的时候还以为是用来堆杂物的地方。尽量控制音量，虽然他们被打扰确实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读书人嘛。”
陈乌探了探脑袋，找到了在某处书籍大厦中的熟悉身影，带着苏三水过去拍了拍那个秃顶男人的肩膀。“哟！小陈，你怎么现在来了，是有对书出版的什么要求吗？”
秃顶男人从办公椅上小心翼翼地旋转过来，露出了久久躲在嘴唇后面的牙齿。”
“没呢，我就是顺道路过，想着你这个时候应该在加班，就给你带了点药，”陈乌掏了掏口袋，摸出一个药膏，递给秃顶男人，“喏，治疗肩周炎和脊椎病的，你多注意一下身体，周末多去锻炼一下别老窝在床上。”
秃顶男人接过药膏，难为的笑了一下：“还锻炼呢，每天累死累活的，好不容易从网络小说部里面调了出来不用天天催着那几个小屁孩写手交稿子我已经减轻了很大的工作压力了，但是我这个工作一做起来就要一直坐在这里，身体早就老化了。这位是？”
男人看向站在陈乌旁边的苏三水。“我朋友，苏淼，和我同校的。”
“女朋友吧？郎才女貌的，就算真是朋友也有不少误会吧？”
男人揶揄道。苏淼笑着跟男人问了声好：“我还嫌他老是在我身边把我桃花都挡了呢。叫我三水就好了，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字？”
秃顶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和小陈是本家兄弟，单名一个中。你们要吃宵夜吗？我很快就下班了，一起去？”
陈乌望向苏三水，他这个宅男对于宵夜来说自无不可，这种问题主要看苏三水在不在乎今天的瑜伽和十公里跑。苏三水瞥了眼陈乌，然后对陈中点点头，“好哇。”
陈乌补充道：“烧烤之类的就不要了，老陈你一吃烧烤就喝酒，等下尿酸高了，我知道一家小餐厅，我等下带你们去。”
苏三水这才满意的捏了捏陈乌的后腰。陈乌带着苏三水坐在会客厅里，尽管办公室里乱得能让小强都迷路，但是装点门面的会客厅弄的分外明亮宽敞。苏三水靠在沙发上，好奇地朝办公室里面望去，就算是从小就读了很多中外文学的苏三水在这一个个书籍大厦前也只能自愧不如，她把身体靠向陈乌那边，指着最靠着两人的一个编辑问道：“她是负责海外华语文学的吗？我看到了张翎和刘大任，但是其他人我不认识了。“陈乌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点点头：“对嗯，那位编辑叫做乔爱，专门负责海外华语作家，你看她右手边，到她耳朵的那本书，席地的诗，还有刚好到她桌子上的，是西西的。其实广东的杂志社对于她的工作来说有点不是那么对味。她更适合去北方当编辑，那里吃素的还是比较多的。”
苏三水点点脑袋，她对文字的敏感度比较低，虽然看书的习惯从小就有，甚至比大部分同龄人看的都多，但是毕竟爱好不在，不然也不会选择商科，就连考公考编这条路子都直接选择了放弃，而是一心进修商务，但是不乐意出国，说是怕给190的金发大帅哥拐跑在那里当了媳妇。苏三水又问：“刚刚陈中说你的书要出版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这不是还没出吗？我又不习惯在事情没做成之前告诉别人，这样十有八九做不成。”
“会不会送我一本？”
“亲人价，收双倍。”
陈苏两人来的很是时候，只等了一会陈中就收拾好下班了。陈乌带路，说离这不远，就选择了走路过去。一路上多数陈苏两个触发式话痨的声音。老陈夹在两人中间也不觉得尴尬，他是真的挺喜欢陈乌这个小孩的，聊工作的时候从来不像很多他经手的作家聊了不久就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而是认认真真，不仅会对他的要求有很好的完成，而且还能按时交稿，这倒是最重要的。除去工作之外陈乌也会时不时和他聊聊天，也会像这样把他拉出去小小的消遣一下，总结两字：上道。这座城市见不到星光，抬头望去尽是从地缝和下水道井口浮上高空的愿望，人们依托着这些愿望搭起一座又一座的高楼，有陈乌的文学梦，有陈中的传承人类文明精华的梦，他们都将在这座城市将块块垒土搭在自己的梦想上，成为又一座高楼大厦。三人到的店是一家以素食沙拉为主的小店，陈乌觉得会很不错，原因是没有在抖音上刷到过。陈中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的看着，不禁说道：“我算是知道你小子为什么说不吃烧烤了，你这纯纯是为了照顾三水嘛，这些东西我见都没见过，关键还素的不行。”
两人也没有被揭穿的不好意思，苏三水打趣道：“天地良心，我没有指使他，纯粹是他的浪子本性暴露出来了，中哥你还不知道吧？他曾经被好几个女生同时惦记着呢！”
陈中也来了兴趣，赶忙追问：“还有这档子事？我看他的文风应该是个不经人事的干净青年啊，没想到私生活这么乱。咋样？那几个女生如何？”
苏三水把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凑前去，手指一点一点地指着陈乌，“那可不得了，那都是细腰长腿的高品质女生，是那种我这个女生看了都要和她谈恋爱的那种。”
“那他选了哪个？”
陈中也把身体凑过去，眼里闪着八卦之光，果然天天窝在书里会让人对这种新奇事格外的感兴趣。“嗨！那你可猜不着了。”
苏三水拍了一下桌面，“他这个小子哪个都没选，当时我就在他旁边，我都替他着急，我差点就一脚踹去，摔到哪个人身上算哪个，剩下的归我。结果这小子实在是让人无语，他说万一人家相互认识，选了哪个都让人难过不是。”
陈中咋了咋舌，重新打量起了陈乌，好像是看着一个埋藏在主角身边很久的超级大反派一样，“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长得那么少年，白白净净的，怎么皮相下面是这么个污秽骷髅，真让我难过啊。”
陈乌终于忍不住插嘴了，“能不能对你的第六感抱有更多的自信，相信你的第一印象，我怎么可能去当渣男。我确实是纯爱战士的。”
陈中摇头，立马选择了相信了刚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苏丞相，“不信，美女是不会骗人的。看来23号那天的晚会我得看着你点，到时还有好些女作家，省得别人成为你爱情写作的素材。”
陈乌听到这个赶忙去捂苏三水的嘴，结果被苏三水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只好悻悻然把手放下。“什么晚会？我能参加吗？”
“小陈没有告诉你？可能他是以为只有作家才能参加吧，可以来的呀，很欢迎，你跟着小陈来就可以了。”
“好哇！我也看看作家晚会是怎么样的。不过为什么23号啊？平安夜不是更适合嘛？”
苏三水特地在“平安夜”三个字加重了语气。“我们领导也知道年轻人现在很看重这种节日的嘛，所以就往前放了一天，省得耽误小陈泡妞了呗。”
“哦”苏三水把音拖得老长，“我能当你的女伴和你一起去吗？陈乌大作家。”
陈乌实在受不了这个女人的阴阳怪气，更怕她又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于是连忙点头如捣蒜。这顿宵夜三人都还挺开心，陈乌给陈中点了碗很实在的芋圆糖水，苏三水则是只要了份蔬菜沙拉，陈乌倒是不顾他人死活的点了个油炸杏鲍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