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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落平阳(1 / 1)

潘寨主的寨子这几日分外清静悠闲。  寨子中的人非但没有受到那几个不速之客的影响,相反还更加拿出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气势来。  他们寨主交代过了,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既然横竖免不了一劫,不如泰然处之。  当然,肖南回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多少已经有些底了。  白家就算再不济,也不会直接授意手下人去做鱼肉乡里的事情,那阿匡八成是背着上头私自出来捞油水的。只要白氏的威信依然在,那些人便是在她的寨子里住上个十年八年,也不会真的做些烧杀淫掠之事、把动静闹大。  白氏对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是否知情她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游走在各个寨子间,就是为了监视各个部落的情况。没有白氏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日子以来,她想起来时路上的九死一生、种种磨难,便常常觉得再不会有别的人和事能成为她完成任务的阻碍。  那阿匡虽然是个豺狼之辈,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以秋牧的人还未回寨子为由,留那阿匡一行人多呆了几日,便是想趁这个机会打探一些白氏的情况。  此举无异于虎口窃须,阿匡起先嘴严得很,这点从白氏能派他去连线刺杀康王的任务便能知一二,肖南回自己也不是个善于套话的人,但伍小六却是个尖嘴的鹬,任他阿匡是个壳闭得再紧的蚌,也能给他撬出个缝来。  在这基础上,肖南回只要再推波助澜地提供一点便利之处,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  这日半夜,她照常拉着阿匡吃点宵夜。  这是这几日深夜惯常的场景了,那阿匡被她扣在这寨子里早就百无聊赖了,却也敌不过这好吃好喝的伺候。  空气越发清冷,篝火却暖融融的,人窝在舒适柔软的毛毡里便不想动弹,此时更是一天之中最疲惫懈怠的时候,三杯两盏下了肚,什么话题都能聊起来。不需多少时日,她已套得不少信息,尽数都传与伯劳了。  今日不知是不是酒酿得烈了些,这阿匡没聊两句正题,便已经开始大着舌头讲他的风流韵事了。  肖南回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难以掩饰地打起了哈欠。  正困顿着,便见一人急匆匆地从外跑进来,瞧了她一眼,将脸上的神色敛了敛,凑近阿匡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她余光偷瞄一眼,心知对方不会让自己听得只言片语,压根也就懒得提起神来。  过了片刻,那人汇报完了,恭敬退到一边,还没等她问起,那阿匡居然破天荒地主动提了起来。  “寨主多日款待,阿匡感激不尽。今日若有一事相求,不知寨主可否通融?”

肖南回笑眯眯抿了口热得发烫的油茶:“那要看阿匡说的是何事。”

阿匡酒后那双三白眼就盯在肖南回的脸上,目光如有实质:“昨日北边出了些状况,离潘寨主这里不算远的样子,今日需得借地一用,会个人。”

出了些状况?什么状况?  她心下痒痒得很,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不甚挂心的样子。  “好说好说,不知阿匡你是会敌还是会友啊?我也好让寨子里的人帮忙准备一番。”

那阿匡笑起来,看起来阴恻恻的:“哪敢劳烦潘寨主。潘寨主若是无事,也可一并来看,说到底阿匡只是个拿钱办事的卒子,很多事也不大懂,还要多听听潘寨主的意见呢。”

相处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眼前这人说话时令人不适的调调,脸上甚至还能带点笑容出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阿匡前面带路吧。”

****** ****** ******  碧疆的北部横亘着一条荒芜陡峭的山脉,那条山脉是格勒特高原向南的延伸,天成叫它垡莽岭,南羌人叫它束赫,意思是“那座山”。  碧疆得天独厚的屏障有二,一是三目关,二便是垡莽岭。  没有大批军队能从垡莽岭通过,白氏可以节省出一半的兵力镇守碧疆其余要道,可谓坐享天成。  然而这一回,这道天然屏障似乎要失效了。  肖南回此刻便坐在寨子中最大的院子里,从阿匡手下那低沉到断断续续的声音中,大概听出了个轮廓。  天成组织了一支奇袭军,人数并不多,利用刚刚步入雨季后的几场秋雨,在垡莽岭开出一条泥沙冲出的狭窄山道,随后昼夜兼行、秘密进发,目的是包抄碧疆北部空虚的空档,只要得手必能使得其内部阵脚大乱。  就在昨日,那支军队的其中一支分队与白氏的兵马相遇,白氏折损大半,虽没讨到好处,却擒住了对方的一名小将。  两军交战,将领落入敌手可谓是大忌。  若按以往来看,白氏委实不会让阿匡这样一个卒子来做审俘虏这样的事,然而战事已起,他们一时半会却也顾不上这等细枝末节了,就这么阴差阳错叫她给撞上了。  “来人,将那天成的狗兵带上来。”

那话落在肖南回心里似钝刀子割肉一般,她的指尖捏紧了手下的藤椅,指甲泛起白来。  南羌人再蠢也不至于不识得肖准吧?可从那寨中小童口中所闻来看,他们或许当真不知。  但......他们说是小将,那便不会是肖准吧?  何况肖准是何身手,怎会轻易被擒?  不要是肖准,千万不要是肖准。  她佯装低头喝着碗中已经见底的油茶,目光尽量垂在脚尖上,不让轻颤的睫毛泄露一点自己的情绪。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夹杂着一些盔甲相碰的声音,接着一人重重被扔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  阿匡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哟,瞧这身上的这套光要甲,八成是光要营的人了。”

光要营?那便与肖准搭不上边了。  肖南回暗松一口气,默不作声地摸着手里的碗边,内心却有些惊讶这些土匪对天成军队的了解程度。  或许天成之前都将这些人想得太过荒蛮,他们其实还是挺聪明的。  “天成人,报上你的名字来,让我们大伙听听,究竟是哪个孬种被我们打得屁滚尿流?”

阿匡的声音未落,一阵哄笑便从四周围观的碧疆人中传出。  那天成将士沉默地俯首在地上,十指狠狠插入沙土之中,因为屈辱而微微发抖。  “事到如今,倒是装起哑巴来了。来人,让他抬起头来。”

两个南羌大汉走上前来,一把抓住那天成士兵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一张沾了些血污、却写满不屈的年轻脸庞露了出来。  肖南回没控制住自己的眼皮子,只瞄了一瞬,正往嘴里送的那口新油茶便尽数喷了出来。  一身银甲虽然染了污泥,那张已经长出胡须的脸却是分外眼熟,可不就是那烜远公的二公子、她的好同僚夙平川吗?  夙平川正咬着牙试图挣开按着他的两个匪众,一抬眼看到肖南回,也是愣了一下。  肖南回虽然装束打扮和之前差的不要太多,但熟人若是想从一群地道的南羌土著里认出她来,倒也不是难事。  阿匡看似粗鲁,实则最是心细,肖南回和夙平川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当下便察觉出了端倪:“怎么,潘寨主难道认识这天成的狗兵?”

肖南回擦擦嘴,并没有急着反驳。她不擅长遮掩,眼下也不是供她练习的最佳时刻。  若是让这帮匪徒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夙平川决计是活不了的。不止活不了,可能还要被削成人彘送到烜远公眼前恶心恶心天成人。  “不瞒你说,这小子和我先前便有些过节。”

思索一番,她淡淡开口道。  这话一出口,夙平川显然也有些意外,抬头瞪着她。  阿匡不动声色地问道:“过节?寨主不是岭西人?久居碧疆腹地,怎会和这天成的狗兵有过节?”

肖南回长叹一声,似是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说起这过节,便要说回很久之前。那时我年轻气盛,一次与阿姊言语相冲气愤离家,在那岭东游历了一阵子,路遇这小白脸调戏一良家女子,心中不平便出手将他教训了一顿,但手下还是留了分寸,只断了他一颗牙齿。谁料到这小子竟然如此小心眼,从此便记恨上我,寻得机会将我拦在回家途中,手中拿了天兵神器,欲借自己的身份公报私仇,我为自保只得迎战......”  这一通瞎话编得是半真半假。地点时间虽是假的,但当中细节和情绪却是真的,听得阿匡这老狐狸也是半信半疑。  说谎令人口干舌燥,肖南回拿起一旁刚采的沙椰果,使劲嘬了两口,趁机飞快冲捆在地上的夙平川眨了眨眼,语气是十足的嘲讽:“最后嘛,这小子是输的毛都不剩一根,光着屁股走的。我那会也是不想惹事,便又一次将他放走了。哪成想现在倒成了个祸害。”

夙平川虽然年纪尚轻、心思稚嫩,但也不是个傻子,当下有些看明白了这形势,就势啐了一口:“我呸!就你这泼皮那两下子假把式,我便是赤手空拳也能将你揍到喊娘!”

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这俘虏怕是不想活了,话说得如此决绝。  肖南回嘴角抽了抽。  虽说知道对方是入了角色,这是在跟她对戏,但这话也说得忒难听。还喊娘?她哪里有娘?!真是越想越生气!  那阿匡不知怎的,就觉得今日之事的发展有些不在他的预料之内,正想开口将主动权攥回自己手中,就听得身边女人狮吼一般破口大骂起来。  “好你个鳖孙乌龟王八羔子!竟敢在老娘面前撒野!今日便是天王老子在也保不了你了,我若不把你扒皮抽筋文火炖上个三天三夜,我便不姓潘!”

阿匡有些愕然。  扒皮抽筋?不不不这可不行,虽然他最擅长这些,可白家的人叮嘱了,切不可弄死这俘虏。  思及此处,他连忙轻咳一声:“潘寨主息怒,左右不过是个吃了败仗的丧家犬,定是在那天成狗皇帝那里养尊处优,惯常是只会耍耍嘴皮子的,怕是稍稍来点真格的就要服软了。您要是不想脏了手,便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交给你处理?那才真是要玩完。  这帮土匪下手都黑,夙平川这皇亲贵胄细皮嫩肉的,落在他们手里还能落得好?怕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脑中飞快转着,肖南回站起身来向夙平川走去,一把扣住他的下巴抬起来,语气透出几分猥琐来。  “你说的有理,好端端的一个汉子,扒皮抽筋岂不可惜?先饿上几天,没力气折腾了我便亲自来会会他。”

阿匡的眼角抽动两下,面上还要尽力客气地笑着:“潘寨主的意思是......?”

肖南回横他一眼,似乎在责怪对方不识相:“阿匡竟如此小气么?左右玩过后还你便是,还是说这几日你我之间的交情都是假的?你从未将我这寨主放在眼里?”

后面两句说得重了些,那阿匡心下虽然恨极,只后悔今日为何偏生叫了这女人过来,面上却暂时不敢撕破脸。  他拿出自己二皮脸的十成功力,送上一个谄媚的笑容:“怎会怎会。潘寨主能瞧上他,倒是他的福气呢。”

肖南回满意点点头,做戏做全套,末了又摸一把夙平川的小脸,仰天□□几声。  夙平川显然没见过肖南回这幅模样,虽说知道是在演戏,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  只是他没想过竟是这么个“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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