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妤婳前脚刚踏进教室,上课铃声就响起了,时间掐得恰到好处。
前段时间换了座位之后,江晨夕特别烦自己的同桌田恬,也就是她们班的文娱委员,动不动就一脸阴阳怪气,说话带着刺,索性她就求着许康宁跟她换座位。
姜妤婳坐回到位置,抽出语文课本。
这节课是属于于学海代课,数学老师不太舒服请了一天的假。
于学海让全班朗诵前一课背诵的课文内容。
顿时,教室里书声琅琅,腔调抑扬顿挫,宛如大合唱般激情澎湃。
姜妤婳读课文时,找笔,可是在桌上没找到笔袋,就下意识地往桌肚下的书包里摸了摸。
书包里的那些个奥特曼硌得她手不太舒服。
摸到笔袋,抽出的时候没注意,有个奥特曼小人掉了出去。
手机好像是掐这个时间点屏幕亮了,姜妤婳瞄了下讲台上,然后一只手拿了手机搁在大腿上,偷偷摸摸地,生怕被班主任看见,把课文竖了起来遮住大半张脸,嘴里蹦出的都是已经烂熟于心的“出师表”内容。
是程进发来的短信。
有两条。
一条是回复她之前问奥特曼的事情,还真是他买的。
另外一条是——
[姜妤婳!你下次再敢放开我试试!]
姜妤婳有些愣住了。
和程进相处这么久,他其实很少叫自己的全名,基本上都是一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昵称。
甚至还加了感叹号。
她回想了下,可能是她刚才看见孟一倩之后,情绪稍微带着些不爽和不甘,在程进拉住她的时候,自己还挣脱开了。
估计他是这个意思。
姜妤婳能想象得到程进打下这串字时候的表情,咬牙切齿。
不知道什么时候教室里的朗读声戛然而止。
姜妤婳还在念念叨叨,《出师表》的最后一句话在她嘴里反反复复地蹦出来。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她低着头,竖着书。
全班疑惑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咳咳咳——”
江晨夕在旁边一直装咳嗽提醒她,小声说:“豆子,在上课,赶紧把手机......”
但还是晚了,话还没说完。
于学海就已经走到她们那排,“姜妤婳,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姜妤婳猛然抬头,不知所措地眨了两下眼睛,那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明亮。
没错,她看手机被于学海给逮住了。
整节课下来,江晨夕一直都有注意到自个儿的同桌貌似情绪有些低落,上课于学海都再次提醒了她好几次,老是出神。
直到下课,姜妤婳再次被于学海叫走了,这节课恰好是中午放学饭点,江晨夕还问要帮她带饭吗。
姜妤婳想了想,要了新食堂那边的梅干菜扣肉饼。
-
等到被于学海的长篇大论毒鸡汤教育完回来,江晨夕已经在教室里等她。
教室里没回去的人还是有些个。
后排扎堆打斗地主的、打游戏的,输了就是一阵哀嚎,赢了就是一声“牛皮牛皮”。
前排几个抱团女生,正在一边拨弄头发照镜子,嘴里还讨论某某明星八卦。
姜妤婳回到自己位置,江晨夕正在看手机里的电子小说,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激动人心令人荷尔蒙爆棚的情节,一脸姨母笑。
她也没打扰江晨夕。
快五月底的天气,热得人心慌慌。
教室里没有空调,头顶的四台风扇呼哧呼哧的转着。
姜妤婳去接了水,直接靠在教室外自己位置处的窗口上,小口小口咬着扣肉饼吃。
江晨夕抬头时,发现了她。
姜妤婳这个好是侧脸对着她,老实说,有一说一,这张脸如果进娱乐圈,绝对是以后娱乐圈颜值天花板。
瓷白皮肤,微翘的睫毛,眼睛里透着一些忧郁的光,高挺的鼻梁,下颌线收敛利落,脖子上不带一丁点儿赘肉。
她把头发松松垮垮地扎低在脑后,掉出一缕头发,耷拉在脸颊,随风一荡一荡。
“豆子,老于有没有骂你?”江晨夕坐到了属于姜妤婳的位置,探着身子问。
姜妤婳喝了小口水,“没有,就是念叨了半天,让我上课专心认真点,然后还提了嘴下学期分科的事情。”
说完,把手里最后一口扣肉饼吃完,把塑料袋系紧。
“老于对你是真好啊,上课看手机都没说什么。”江晨夕感叹了句。
姜妤婳失笑:“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没收我手机?”
刚在办公室,于学海是很强硬的态度让她把手机交上去,等到周五放学才能还给她。
可她又不是住校生,等到周五是不是有些长了,而且她怕到时候程进给自己打电话,万一被于学海接到......
姜妤婳想着那幅画面。
程进:“小媳妇儿。”
于学海脸黑着:“......谁是你媳妇儿,我是你老师。”
不敢想不敢想。
所以她保证期末考试保持年级第一,这才让于学海不没收她手机。
江晨夕听完她解释,又是一阵崇拜星星眼的感叹。
两人就在闲聊着。
突然,走进教室的田恬冒了句。
“奥特曼?这谁的啊!”
奥特曼这三个字已经今天出现了好几次,姜妤婳和江晨夕对视一眼。
这时,前排打游戏的宋立阳连看都没看,顺口说:“学委的。”
姜妤婳无语。
“幼稚,不要了,就仍我这儿,当我位置是垃圾桶啊!”
田恬阴阳怪气起来,二话没说,直接把手上的奥特曼哐当一声扔到了姜妤婳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因为奥特曼的手和身体分离了,裂开了。
姜妤婳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桌上断了一只手的奥特曼,身体还掉在了地上,似乎是砸在了自己心尖处。
江晨夕在旁边看了,来了气,对田恬说:“你别整天阴阳怪气,你把豆子的东西摔坏了,还有理了!”
田恬也没想到那奥特曼不经摔,但是傲慢的她不允许自己低头,抖了几个字:“怎么,它挡着我脚了,我又不是故意摔坏的!谁知道她要不要啊!”
不是故意......的。
姜妤婳冷哼了一声。
这是程进送给她的。
她真的真的不是没有脾气,手握紧,胸口微微起伏,她快憋不住这个气了。
她目光唰地落在田恬身上,冷着声音:“道歉!”
“什么?”田恬以为自己听错了,“要我道歉,凭什么?”
江晨夕看不惯,不管教室里这么多人,就真想揍田恬,这人怎么还有理了。
姜妤婳抓住她胳膊,示意不要。
她从后门进来,站在田恬面前,个子比她高了半截。
167身高的威慑性。
田恬知道姜妤婳平常是那种乖乖女,软弱得不行,便梗着脖子蹬她,“不道歉,你想把我怎么着吧!”
姜妤婳偏头呵笑了下,这一笑和某进和相似,她好心给了个建议:“行啊,不道歉,那就赔钱。”
“更不可能!想都别想!”田恬直接一屁股坐下,不打算搭理她,“再说了,就个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嘁。”
这人还真是倔。
江晨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脾气看起来算温和,平日里和李文明这家伙怼习惯了,见到一个女生做人都这么垃圾,真是服气。
“田恬,你知道这东西是谁送的吗?”
田恬:“我管他是谁!都说了我不是故意,你们烦不烦!”
她扫了眼江晨夕,眼神充满了不屑:“江晨夕,我又不是摔你的东西,你急个什么劲儿!整天跟在姜妤婳后面,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的一条......啊!”
“砰——”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以及田恬的尖叫声。
当她“狗”字还没有说出来。
旁边的姜妤婳直接抄起桌上课本,直接重重一扔,摔在了田恬桌前,突如其来,吓到她了,因为那本书直接是从她额前擦过去的。
姜妤婳俯身,嘴角微勾,眼神如同冬日里的雪,拔凉拔凉,她伸手一把抓过田恬校服领口,扯了下,迫使她往自己面前靠。
田恬完全没有见过姜妤婳这般,心里升起恐惧,说话都哆哆嗦嗦,“想......想干嘛?这么多人看着。”
姜妤婳呼了口气,“骂我可以,骂江晨夕那就不行了,砸了我的东西,还趾高气昂,谁给你的脸!嗯?我喜欢的东西确实很幼稚,你也很幼稚,但你不是个东西。”
这是变着法骂她呢!
田恬梗着脖子想反驳,看见姜妤婳这般,她怂了,她就跟个不良少女似的,田恬颤抖着嗓音:“我......我道歉不就行了。”
“哦,”姜妤婳一只脚踩在凳子的横杠上,确实跟个小混混一样,“赔钱呢?”
“不就一个破......”田恬想了,改口,“奥特曼的钱,赔你,”
姜妤婳满意地松开手,“你可以道歉了。”
田恬抚了抚胸口,舒了口气,“对不起。”
然后还真就从兜里掏出五十块钱给姜妤婳,不过她没要。
教室里看戏的人,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始嚷嚷着干自己的事情了。
姜妤婳坐回位子,把摔坏的的奥特曼捡起来看能不能拼上,然后下一秒她放弃了。
她叹了口气,想着待会儿下午去小卖部买个强力胶看能不能沾上。
她把东西放进了书包里。
这时,江晨夕凑了过来,冷不丁冒了句:“豆子,你有没有发现,你和程进学长越来越像了。”
搞得姜妤婳先是僵了下,忽然失笑:“哪儿像?身高?体重?还是说长相?”
江晨夕摇头晃脑想了下,说:“性格吧。”
程进......性格,算温和的了。
是对人对事,好像程进从来不跟她发脾气。
“哦。”姜妤婳拿出上午班主任布置的单元练习卷,打算写一会儿,就不午休了。
“你是不是真和学长在交往?”江晨夕还是特别好奇。
“嗯?”
“好多人在传你们在一起了。”
姜妤婳拿着笔,笑着歪着头饭反问了句:“不是传他和校花在一起了吗?”
“宋立阳乱几把说的。”江晨夕瞥了眼前面戴耳机起劲儿打游戏的人。
原来是这样。
“谁起的头?”姜妤婳正在看阅读题,没抬眼。
江晨夕:“是.......”
话音未落,喉咙里“程进学长”这四个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窗户外传来的熟悉声音。
“小媳妇儿,陪我去小卖部买水呗。”
程进刚打完球,一身汗涔涔。
站在高一八班靠着姜妤婳位置的窗台上。
额间浮着一层细汗,手腕上还戴着个粉色的小发圈。
江晨夕之前都没有听到过程进这么叫姜妤婳,而且还叫的如此顺口,“豆子,学长刚叫你......”
关键是九中大佬现在都变成了撒娇少年,这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可思议。
“很明显,就是叫我。”姜妤婳把笔帽盖上,起身,朝她莞尔一笑。
是的,她不需要掩饰了,就算是被叫去办公室喝茶,她也想光明正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