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嘀嘀嗒嗒就消逝了，九中迎来了运动会。
这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
姜妤婳之前答应了体育委员王聪帮忙跑跑后勤。
她就在运动会开幕仪式结束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班级所在的帐篷里收拾整理必备的用品，热水、创口贴和不能少的藿香正气水，以备班里同学中暑。
操场上，闹哄哄，尖叫欢呼声不绝于耳。
学校选择开运动会的日子一般都是艳阳天，阳光甚好，但是也太过炎热了。
各个班级的帐篷里都没有个风扇凉快，因为没有电的缘故，都不能用。
运动场上的人，基本上手上都拿着一个小型的风扇吹着，谈笑嬉闹。
姜妤婳他们班后勤负责的同学也就五个人，三个去比赛场地那边跑腿儿了，连最后江晨夕也抵挡不住比赛场上的热血沸腾，扬言懒得能要看帅哥露/肌肉，也跑了。
只留下姜妤婳一个人守在帐篷里。
偶尔有同学过来接水喝，聊两句。
她也没有看比赛的心情，幸亏她拿了本习题集，刷刷题也是打发时间的。
时间过得飞快，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江晨夕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叫她一起去食堂吃饭。
今天食堂的人没有往常的多，也没有拥挤。
运动会期间，大家都约着出去吃了。
刚吃完饭，江晨夕想着回宿舍去睡个午觉，姜妤婳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就回了运动场，反正下午两点也要在运动场，回教室的话，一来一回，也挺浪费时间。
百无聊赖的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有条新短信。
上午忙起来就忘记看了。
她边点开短信，边拿着纸杯子去接了杯温水，喝了口。
是程进好早发的消息。
【约了篮球，晚点来找你。】
怪不得，她觉得今天有些空落落的，他没在身边。
姜妤婳看了会儿书，整理了下帐篷里被人弄乱的东西，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
程进来了，见姜妤婳正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他没有打扰她。
蹑手蹑脚地拉过旁边的凳子，坐在她身侧，单手撑着脑袋，偏头直直地盯着她。
呼吸均匀，小小的脸蛋靠在臂弯里，长长的睫毛耷拉在眼睑下方，微卷翘着，很好看。
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她额间浮着的细汗，
天气炎热，没有风扇，程进拿着本书轻轻地给她扇风，生怕吵醒她。
没过多久，突然跑来一个男生。
他进了帐篷，来就扯了一嗓子，吼道：“学委，藿香正气液有吗？我......”
话音未落，突然感到背脊发凉。
大佬......
程进。
他怎么在他们班的帐篷里，关键是学委还在旁边趴着睡，大佬在贴心地替学委扇风。
大佬的眼神，直接把他给秒杀死了，噤了声，吓得额头直冒冷汗。
以为要被骂了。
结果大佬低声说了句。
“不要打扰她，让她睡会儿。”
特别温柔，一点儿也不像传言那样。
与此同时，趴在桌上睡觉的人，其实在刚才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埋在臂弯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听出来那个同学是马一鸣，和她一个班的。
听见程进还很平和地问那个同学要什么，找到了给了他。
马一鸣喝完之后，还问程进：“学长，原来你也不像他们传的那个样子啊，还挺平易近人的。”
程进继续坐在姜妤婳旁边，拿起书扇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哦，我什么样子？”
“如果我说了，你会打我不？”马一鸣突然贼兮兮的。
“先说。”
马一鸣清了清嗓子。
声音有点儿大。
又被大佬瞪了眼。
马一鸣心头一怔，立马捂住嘴。
瞥见姜妤婳没醒，松了口气，说：“咱们九中传闻，俗话说得好，九中见进哥，能避则避；九中惹进哥，能跪则跪。”
“......”
姜妤婳听了去，压抑住想要笑的情绪。
听见程进很淡然地回答：“挺好的。”起身去接了杯温水。
可是马一鸣好像情商不太高，见大佬也没生气，还真就以为不同了，得寸进尺。
等到程进回到位置上。
“还有一句。”马一鸣继续说。
“嗯？”程进把姜妤婳桌上冷掉的水一饮而尽，
“好像是什么，九中表面大佬，实则内心空虚，孤家寡人......”
“啪——”
程进单手捏瘪了空纸杯，里面的凉水溢了出来，湿了一地，他还似乎带着愠怒，将纸杯子中中地摔在地上。
马一鸣被吓得噤声，牙齿直打哆嗦。
“艹！”
程进骂了句，作势就想上前“招呼”马一鸣。
察觉到动静，姜妤婳直接腾得站起来，严厉地喊了声：“程进！”
程进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没有理会姜妤婳。
上前，抓住马一鸣的衣领，直接把人给硬扯到自己面前，眼神凌厉，挥起拳头。
未落下重拳，许康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走了过来，顺势扯了马一鸣一把。
程进被迫松了手。
许康宁扭头看了眼吓得直哆嗦的马一鸣，惊魂未定。
他眼眸未变，说：“马一鸣，那边有人找你。”
“啊？！哦......好好。”马一鸣恍然回神，脸色苍白，赶紧溜走了。
程进眼神肃杀，眉眼下沉，拧着，“许康宁，你他妈有病啊！”
许康宁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似有若无地安抚，“涵涵给你打电话了，去回一个吧。”
“不去。”程进一口回绝。
“还挺急，你知道那小鬼，吵得很，万一去找文姨告状的话......”
“麻烦。”
程进脸阴沉，拳头握紧垂在身后，好像触碰到了那根深深扎在心底的倒刺。
等他离开，一旁的姜妤婳看得出来程进好像对马一鸣刚才说的话有些恼怒了，便问许康宁：“刚才马一鸣说的那句话......”
许康宁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轻松地说：“哦，他没说完，后面一句是爹不疼娘不爱，活在世上拱白菜。”
“爹不......程进他家。”姜妤婳说出口的话，突然又欲言又止。
许康宁也不瞒着：“丁骏传的。”
“嗯？”
“他看不惯阿进，总想搞点事情，阿进要是出事，他肯定是第一个放鞭炮庆祝。”
她记得之前丁骏惹了程进，俩人打了一架。
姜妤婳下意识地望了眼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程进，微蹙着眉，缓缓问：“他俩是有什么过节吗？”
许康宁走到一边坐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闲闲道：“谈不上。”
“哦。”
看样子，许康宁也不愿意同她说。
她也没继续问。
没过一会儿，姜妤婳坐在位置上，眼睛一直盯着程进那个方向，手里拿着签字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
“豆子豆子！跳高那边有很帅的小哥哥，陪我一起去看呗。”
江晨夕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
“啊？”姜妤婳收回了眼，看着她：“咱们这边不是要有人守着吗？”
江晨夕作势就伸手拉着姜妤婳一只胳膊，把她从座位上被迫拉起来，嘴里还在叨叨叨。
“哎呀，李文明和班长这不是在了嘛，让他替咱们守着。”
正坐在一角落里玩儿psp的李明文气不打一出来，咬牙切齿：“江晨夕，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坑！没空帮你看。”
江晨夕也横着他：“不帮我看，我就把你最宝贝的psp上交给老于。”
“......”
“哇哇哇——”
不远处传来同学们激情澎湃、热情高涨的欢呼声。
姜妤婳被迫去看跳高。
半晌，程进接完电话回来，环顾了一圈，没看见想见的人，眉头一拧。
“人呢？”他问。
“和江晨夕看比赛去了。”许康宁抬了下眼。
说完，程进脚步一转，扭头就往外走。
“诶，阿进，你干嘛去？”
汪景杰刚走到高一八班的帐篷外，就见程进兴冲冲地走出来。
顺势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结果被程进一使劲挣脱开，大步流星地走了。
！！！！
“这尼玛什么情况？”
他挠了挠脑袋走了进去，瞥见了许康宁正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汪景杰走了过去，踢了踢许康宁伸着的脚。
“老许，阿进干啥去啊？”
许康宁未掀眼眸，闲闲道：“你说他还能干什么去？”
汪景杰恍然大悟：“哦，追学妹去了啊。”
看来自家兄弟是陷入很深啊。
他刚才没找见程进，手机也不接，还是给许康宁发消息问的。
“晚上去哪儿吃饭？”汪景杰自己很熟络地去接了杯水喝完，坐下，掏出手机问。
许康宁靠在椅背上，手枕在脑后，半阖着眼，“我爸今天回来，我回家，你们随意。”
“卧槽，”汪景杰蹭得从凳子上弹起来，震惊说：“你爸回来干什么！赌钱赌输了来找你要钱？”
许康宁很平静：“大概吧。”
“依照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执意要跟你爸......”
“汪子，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神明吗？”
“不信。”汪景杰脱口而出，
他可是信马列主义的。
只见许康宁嘴角扯了一下，露出淡淡的笑意。
“可我信。”
-
运动会突发状况是有的。
这不，自己刚被江晨夕拉到跳高比赛那边后，轮到班上的体育委员王聪。
结果身边的江晨夕高喊了句：“王聪加油！咱学委还看着呢！”
好家伙。
这一声不要紧。
成绩倒是不错，可王聪偏偏就把脚给崴住了。
运动场一角。
“你没事吧？”姜妤婳询问道。
王聪因为脚崴了，坐在操场的绿草皮上缓缓。
“没事，我缓一会儿就行。”
姜妤婳转头对江晨夕说：“夕夕，我送王聪去校医务室，帐篷那边你去守着吧，万一到时候有同学不适或者有什么需要的，你也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我啊？！”江晨夕面上有些为难，怕自己一个人不行，打量了眼人高马大的王聪，询问道：“要不我叫我们班男生送王聪去吧，他长得那么壮实。”
说到后面，还瞟了眼他，脸拉垮着盯着她，说话声音到后面就变小了。
姜妤婳皱了皱眉：“大家要么是有比赛，要么去看比赛，校医院也没多远，我送过去很快就回来。”
江晨夕犹疑了下，妥协说：“那好吧。”
-
下午的天气也如火炉般炙烤着运动场。
过来好一会儿。
高二九班的红色帐篷处。
“哐当——”
程进回到了属于自己班级的帐篷，怒气冲冲地直接踹倒了他面前的凳子，撞在了桌角，砸在地上的声音极大。
正在旁边位置上奋笔疾书苦苦地写作业的宋赐感觉到桌子剧烈地震动了两下，导致他“笔走偏锋”，他没压着火气，直接把笔重重往桌上一摔，蹭得站起来骂骂咧咧。
“艹，谁他妈不长眼，没看见我在为祖国的建设而崛起吗！”
话音刚落，视线就落在了板着臭脸的程进身上，跟人欠他百八十万似的，程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凉飕飕的气息，也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
“我不长眼，”当事人冷着语调，继续说：“有问题？”
宋赐见他在靠背椅上，手肘靠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腿交叠架在桌上，俨然一副中二霸道总裁的样子。
“......”
宋赐熟络地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给程进。
“谁又惹到你了？”
程进接过那支烟，没有点燃，香烟在他的指尖来回转动。
脑海中一直在回响一句话。
“学委扶咱们体育委员去医务室了。”
“两个人挨得贼近，还有说有笑的。”
他在去找姜妤婳的路上，正好撞上了她班上的马一鸣，情商低到底的人。
他没找到见姜妤婳，他就问了声马一鸣。就好像老天爷又在跟他开玩笑一般，好不容易跟她有了点进展，可没想到她还敢去扶别的男生。
他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想到这儿，气不打一出来。
手上那支烟直接被他“拦腰”截折了。
见状。
“你别糟蹋烟啊，这玩意儿多贵啊。”宋赐见程进眼神涣散，似乎在想些什么，关键是他还把那支烟给捏瘪了。
程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宋赐顿了下，看他那表情有点儿严肃啊。
这不是糟蹋是啥？
宋赐一把夺过那支烟，别在耳后，然后拉过旁边的空凳子，坐在程进旁边，“怎么，跟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谁惹你了？”
“......”程进没搭理他，
宋赐稍微想了想，提了个名字，“姜妤婳？”
这时程进才有了反应，他斜睨了眼宋赐，默了几秒，“你追隔壁校花多久了？”
宋赐先是怔了下，然后说：“打小就认定的媳妇儿，你说我能追多久？”
“......”程进冷哼了下，谁还能不清楚宋赐这脾气，“说人话。”
“就五年。”宋赐悠悠道，“怎么？你还没追上姜妤婳？”
“嗯。”程进也没有避讳，直截了当。
“诶哟喂，您老也有失手的一天啊。”
话音刚落，宋赐的手机就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赶紧抓过接通。
下一秒，宋赐宠溺的声音差点儿没把程进给送走了，完全判若两人，
宋赐轻声细语：“可儿大宝贝，怎么了呀？”
“在写呢，手都写酸了。”
“宝贝真好。”
挂了电话，宋赐就听到程进鄙夷嫌弃的“啧啧啧”声。
宋赐赶紧在网上搜答案，抄作业。
“这女孩子，得哄，撒个娇，卖个萌，保准她破防。”
“真的？”
程进一副不太相信的眼神睨着他。
宋赐停了下，叹了口气，继续边写作业边叨叨：“实在不行你可以苦肉计嘛，女孩子嘛，在乎你的话，肯定会心疼的，你看我女朋友，说手酸了，就给揉揉，多好。”
过了半晌。
程进径自拿过宋赐仍在桌上的香烟盒，抽了一根烟拿在手里，起身离开了帐篷。
-
姜妤婳送完王聪，直接回了运动场。
“程进，你怎么在这儿？”她露出暖暖的笑。
自己也没想到，她刚走到运动场门口转角处就撞上程进。
不得不说，他长得确实是无可挑剔，蓝白色校服被他随意的搭在一边的肩上，身上穿着白t恤和运动裤，靠在网栏杆上，等着她。
似乎等了好久。
程进微掀起眼皮，盯着眼前的姜妤婳。
兴许是太热的缘故，她的脸颊染上了一层红晕，耳发被薄汗打湿，贴在耳边，细看，还浮着汗。
她，这是刚去校医务室回来吧。
姜妤婳见他一言不发，歪着头，盯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眨了两下眼，疑惑问：“程进，你怎么了啊？”
程进低声问，“你去校医务室了？”
“嗯。”
姜妤婳拧着眉，有些不解，怎么觉得他有些答非所问了。
周围人来人往，幸亏是运动会，大家的关注点不在他们身上，加上他们站的地方还算是小过道，基本上没人走这边。
一阵风起，带来了些许凉意。
两人对峙而立，姜妤婳个子不矮，也能到程进的肩膀处。
那阵风，让她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她下意识地垂眸，目光下移，视线落在了程进的左手上。
没细看清楚，程进忽然笑了，笑得肆意，酒窝浅浅，他不经意地将右手往身后藏了藏，烟蒂随之扔了出去。
然后大大方方地将左手伸到女生的眼前。
他几近命令的口吻：“姜妤婳，我的手伤了，送我去医务室。”
姜妤婳盯着他伸过来的左手手背。
上面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伤口露出泛白带着红的血肉，周围红彤彤一片。
看着有些瘆人。
“怎么弄的？”她脸色不太好看，严肃极了。
他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不小心烫到了。”
程进低着嗓子，声音夹带着委屈，右手伸出来试探性地牵住她白皙的左手，捂在手心里。
她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左手，俯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不听使唤的泪水，冲出了眼眶，硬生生地砸在了程进的手上，流进了指缝间，滚烫。
程进一怔。
突然慌了，心脏深处被针狠狠地扎着。
她哭了。
他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程进松开了她的手，弯下身，单手捧着她的脸，手有些微颤，歪着头，寻着她的眸子，心疼不已，“怎么哭了？”
姜妤婳没说话，无声的泪水划下脸颊。
程进这下更慌了，她一直在盯着自己受伤的手背看。
深邃的眼眸一沉。
看来是自己做的太过了。
程进刚想开口解释，“姜妤婳，我......”
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完。
“程进，你是不是以为我好欺骗？”姜妤婳缓缓地抬起头，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什么？”
闻言，程进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感到诧异，愣了几秒，察觉到手上握着的力度渐小，意识到不对劲。
果然下一秒，姜妤婳原本握住他的手松开了，然后她伸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抹了一把，利落潇洒地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程进快速反应过来时，已经抓空了，望着她的背影，不顾来往的人，大喊了声。
“姜妤婳！”
无人回应。
就像是漂泊在一望无际的海上的船帆，一下子没了方向，他突然之间失了智。
程进立马顾不得其他，抬脚就追了上去。
-
“程进个大傻子！”
“程进就是个大傻子！”
姜妤婳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班级所在的帐篷。
就只有江晨夕一个人在。
江晨夕没听见她的自言自语，见她回来，问：“豆子，怎么现在才回来？”
“有些事耽搁了会儿。”
姜妤婳边说着边径自走到后面堆着的纸箱子面前，蹲下去哐当地仔细翻东西。
“哦。”
江晨夕也没多问。
下一刻，姜妤婳走过去，微蹙着眉头，问：“夕夕，你知道咱们班准备的医药箱在哪儿吗？”
正在啃苹果的江晨夕，嘴里含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唔唔，......在饮水机旁边的巷子里。”
接着觉得不太对，转身看着姜妤婳，“豆子，你受伤了？”
姜妤婳摇头解释，“没有。”
她刚把医药箱拿出来时，程进就已经追到了帐篷处。
江晨夕愣神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身影直直地朝着姜妤婳那边走。
这......什么情况。
“媳妇儿，我错了。”
程进低着头，眼睛微垂着，伸出手拉着姜妤婳校服的边角，微微晃了下，嗓子哑着，如同砂纸在轻轻摩擦的细碎声音，带着点小委屈。
听见的江晨夕，惊讶地嘴巴都没合拢，嘴里的零食咔嗒掉在了桌上。
有生以来，听见大佬撒娇认错啊。
姜妤婳怀里还抱着医药箱，微仰着头看着他。
“你错哪儿了？”
程进跟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其实手背上的伤，是我自己用烟头烫的。”
他边说着边伸出左手给她看。
姜妤婳看着那伤口不说话。
半晌后，她叹了口气，抬眼，一本正经地问：“为什么？”
程进深吸一口气，因为刚才她看见她一言不发地潇洒地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他心里被狠狠地戳了下，以致于之前听见和看见她送男生去校医务室，原本很恼怒，就在刚才全都如数消散。
他不能没有她......
程进抬手抚摸着姜妤婳的温热脸颊，嘴角牵起一抹自嘲苦笑，“你刚送那个男生去校医务室。”
姜妤婳很认真地点头：“嗯，怎么了？”
是刚才她送王聪去校医务室了。
见她很平静的样子。
程进都快要气炸裂了。
他扯了扯嘴角，“我生气了。”
“啊？”姜妤婳一时之间没有很快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是她装糊涂还是真不明白。
“我气你跟别的男生拉拉扯扯，我也想让你心疼心疼我啊。”
“哦。”姜妤婳抿了下唇，很淡然地回应，然后径自地绕过程进走到前面的桌边坐下。
“哦？！”
见她这般不在乎他，程进烦躁地抓了两把头发，不由得诧异了下。
沉默了会儿，他叹了口气。
“过来。”
程进刚抬脚要离开，就听到坐在桌子面前的姜妤婳在叫他的名字。
心头油然而生的雀跃，嘴角扬起笑意。
他连忙脚步一转，抓过就近的椅子就坐在她身边，还很刻意地往她那边挪一挪，紧紧地贴着她的胳膊。
“热，别挨着我。”
姜妤婳边说着边从医药箱里一一拿出棉签药用碘伏液和纱布。
程进得寸进尺，“喜欢挨着你，行不行？”
他把胳膊搭在桌上，头靠在胳膊上，慵懒而惬意，偏着头，自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怎么看都不厌。
“......”
姜妤婳无奈，瞪了他一眼，然后抽出一支干净的棉签，蘸了点黄褐色的碘伏液，命令的语气：“左手伸过来。”
“哦。”程进很听话地伸出手。
姜妤婳微微低着眸，小心翼翼地用棉签清理他的伤口。
程进微微抬着头，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校服拉链被主人拉开，露出白皙的脖子和完美的锁骨。
姜妤婳偏瘦，下颌线收敛十分利落，勾勒出她精致的小脸，只不过眉头皱着。
程进下意识地伸手替她抚平，细看，她眼睛还有些红红的。
是因为刚才哭了。
大概几分钟过去了。
姜妤婳处理好他的伤口后，把药箱整理好放到一边。
正对着程进坐着，一本正经，一脸严肃的样子。
程进反复打量了眼姜妤婳给自己包扎的伤口，一大片纱布都缠在手腕上了，抬了抬手，笑着打趣道：“姜妤婳，你这不行啊。”
他还有心情嬉皮笑脸。
姜妤婳轻声地嗯了声，很认真地在同他谈话：“程进，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抽烟了？”
程进二话不说，掀起衣服就要她闻闻看，免得冤枉他。
“我没抽，不信给你闻闻。”
他掀起的衣服，直接下腹露了出来，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腹肌。
姜妤婳捂着双眼，往后缩了缩，低声带着点呵斥意味。
“......抽烟有害健康，还会影响下一代。”
空气突然凝固了下。
“......哈哈哈。”程进没忍住，失笑了声，放下衣服，没继续逗她。
反倒是抓着她捂着眼的手移开，他勾着唇，她的手瓷白瓷白的。
姜妤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程进抓着她手腕，稍微使点力气，她被迫倾身凑近。
两个人距离很近，目光对视着。
姜妤婳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裹着一层碘伏消毒液的味道。
程进喉结上下滚了滚，眉眼上挑，拖着尾音：“啧，姜妤婳，你就这么想跟我生小孩。”
“......”
姜妤婳怔了下。
程进再次很郑重地问：“那你现在要跟我早恋不？”
那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姜妤婳嘴唇抿得很直，忍不住心一跳，有些说不明道不出的感觉。
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
程进见她没回应，又哑着声音问：“成不成？”
等了好长一会儿时间。
姜妤婳莞尔一笑，抬手将程进额前发上沾着的白色东西给轻轻拂掉，喃喃地说：“明天早上七点，南街巷子口的老梧桐树下等你来接我上学。”
闻言，程进整个人都懵了，缓了一会儿，他不傻，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心里开始感觉幸福地冒泡。
就在他要高兴时，下一秒，被人打扰了。
“学委，有消炎药吗？宋立阳磕到腿了！”
有个男生匆匆忙忙地跑进来。
姜妤婳连忙应了声，“有，我现在拿给你。”
她从医药箱里拿出小瓶的消炎止痛的喷雾，起身，侧身绕过程进，走到男同学面前，递给他。
男同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大马哈一个，不会弄啊。”
意思很明确，
姜妤婳说：“我跟你过去。”
刚走出没两步，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望着坐在帐篷里发愣的程进。
她笑意很深，“程进。”
程进回神，立马快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垂着眼看她，“陪你去？”
“不是，”姜妤婳抿着笑容摇头。
“嗯？”程进疑惑。
云层渐渐散去，阳光洒了下来。正好姜妤婳逆着光，身上裹了层金黄色的光，笑意渐浓。
“到时候如果你没来，我儿子以后永远都不会姓程。”她很认真很认真地握住他垂着的手，不管周围的人。
“你怎么知道以后是儿子不是女儿？”程进失笑。
“因为，我知道呀。”她糯糯道，
两人很默契地相视而笑，温暖而灿烂。
因为啊，她想到前世和程进在一起的时候，程进说他喜欢男孩。
姜妤婳还问为什么。
他说：“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