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进听得很清楚。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明显握紧了些，他有些惊喜，又有点儿紧张。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很淡定。
跑车如弦上箭一般飞驰在夜晚的街道上，车流不息。
姜妤婳望了眼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象，是天桥，泛着星光熠熠的江河。
其实她心里很忐忑，紧紧地握着安全带，不知道程进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几不可闻地叹息。
然后又偷偷地瞄了眼他。
下颌线条利落分明，高挺的鼻梁，那漆黑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他一言不发。
姜妤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直到跑车好无阻拦地开进了九中学校附近的一处高档小区，准确来说是贵得要死的学区房。
程进把车停在了小区地下停车场。
这是他走读时住的地方，他一个人住。
姜妤婳知道，前世和程进在一起之后，一到放假，她会来这边。
看来他是同意她去他家里了。
但是他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就只是手肘靠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就现在看来，姜妤婳真不知道他现在想干什么了。
她问：“你现在是准备带我去你家，还是就让我在跑车里将就一晚呢？”
程进刚想说，然后她立马补充了句，“先声明，我不睡沙发哦。”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肯定不能让你睡沙发啊。”程进挑了下眉。
“你睡沙发？”她再次确认。
“我住的地方就一张床，你说呢？”程进反问道。
姜妤婳抿着嘴，撇开眼，小声嘀咕了句，“睡沙发对腰不好。”
程进听了去，失笑着伸手捏了捏她光滑的小脸蛋，调笑几句，“啧，姜妤婳，你一天到晚倒底要跟我撒几次娇啊。”
“啊？”她懵了下，没听懂，“我......这是撒娇？”
她怎么没有意识到。
“昂。”
程进回应着，突然解了安全带，俯身凑近她，下巴很自然地靠在她肩上。
姜妤婳没拒绝。
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地清香味。
他那低哑的嗓音缠绕在她耳畔，“你撒娇的样子，啧，我喜欢。”
姜妤婳愣了神，莫名就觉得很惊喜，低声说：“谢谢你收留我，程进。”
他听后，同她拉开一定的距离，痞里痞气，“所以，打算怎么感谢我？”
姜妤婳哭丧着脸，瘪着嘴，把自己身上所有的衣兜和裤兜都反过来给程进看，“......我真没钱。”
“我看起来很缺钱？”
姜妤婳讷讷地摇头。
“算了。”
他盯着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怎么有些小可怜，感觉自己在欺负她似的。
就在此时，程进兜里的手机响了。
刚接起，就听到了电话那头有些吵，他把手机从耳边移开。
直接开了免提。
豁然，寂静的车内突然吵闹起来。
刘洋兴奋的声音传了出来，“阿进，网吧来不来？老地方，老许和汪子他们都在。”
程进下意识地瞥了眼姜妤婳，拧着眉，“不去，有事。”
刘洋压根儿没想到他旁边还有人，大大咧咧冒了句，“有好/片/儿看不看？巨爽。”
“操。”他骂了句。
这次，程进想也没想，立刻侧眸看她。
坐在副驾的姜妤婳正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看似很镇定。
此刻，她心里不由得犯了愁，男生之间的聊天，她总觉得不应该听，想到刚才那人电话里说的。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程进眉头微蹙，知道她多想了。
下次他绝对要把刘洋这家伙摁在地上揍一顿。
他把免提关上。
就看见姜妤婳偏头朝着他指了指车门，意思是她想下车。
同时，电话里刘洋继续说，“怎么磨磨叽叽，看好东西你都不回来，你不合群了啊，阿进。”
程进把车锁打开，刘洋喋喋不休的连珠炮，他不耐烦道：“此人已死，有事烧纸。”
刘洋：“......”
正打开车门的姜妤婳也是微微一顿，但也推开了车门，跨出去。
电话里，刘洋还是不依不饶，“大周末啊，双休啊，你能有啥几把事？”
“陪媳妇儿。”程进瞄见旁边的人下了车，自己也把车钥匙取了下来，漫不经心说。
“......”
“卧槽，阿进你他妈吹牛逼的技术烂透了，能不能给个爽快点的理由！”刘洋那边直接炸了。
“陪媳妇儿。”
沉默了一会儿。
“......得，服了您呐，再见！”
程进打完电话，开了车门，下车，把车钥匙揣在兜里，走到她身侧，偏头问了句：“饿吗？”
姜妤婳顿了下，然后摇头。
她听见了他刚才在车里说“陪媳妇儿”这四个字。
平常不脸红的她，怎么现在觉得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倾身凑到了姜妤婳的耳边，吹了口温热的气，语气带着几分痞气霸道，“那我饿了总行了吧。”
她有些痒痒，往后退了半步，慢悠悠地说，“我陪你吃。”
-
另一边网吧安静的包厢里。
刘洋打完电话推开门进来，一瞅他那幽怨的寡妇小眼神，就被旁边正在游戏里厮杀的汪景杰无情给调侃了。
“都说了阿进有事陪女人，你他妈还不信，吃瘪了吧。”
汪景杰想到自己跟个工具人似的，开着跑车过去，结果被“抛弃”了。
烦躁。
约了刘洋和许康宁来网吧。
刘洋坐回到位置，重新戴上耳机，“嘁，人家那是陪媳妇儿。”
刚想大声反驳，意识到什么似的。
他忽然噤声，凑到汪景杰耳边小声说，“汪子，你说咱进是不是以后不跟咱一起玩儿了？”
汪景杰一副二大爷的样子，“玩儿啊，带着媳妇儿一起玩儿。”
“哦，和老许一样呗。”刘洋瞥了眼坐在对面许康宁。
刘洋视线落在了他怀里抱着的睡熟的小女孩身上。
“诶老许，你啥时候送你妹妹回去？”
“下个星期吧。”
许康宁边说着边拉了下被文涵涵扯到一边衣服。
小女孩咂了下嘴，往他怀里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
电脑屏幕上还放在最新一集的喜羊羊与灰太狼。
-
她还以为程进出去吃宵夜之类的。
结果是回到了他住的公寓，然后她就看着他给自己简单煮了一大碗西红柿鸡蛋面，看着有那么个样子，撒上葱花，色彩搭配还挺好，闻起来也还不错。
程进还给她热了杯牛奶，把她“轰出”了厨房。
姜妤婳走到客厅里的餐桌边地高脚凳坐下，喝着牛奶，透过敞开的窗户放眼看去能看见九中的操场，周围都是亮着零零星星的灯。
他公寓设计还挺不错的，客厅大，把餐桌直接设在了窗户边，晚上吃饭还能看个夜景。
就好像是那种24小时的便利店里的摆设。
程进端着大碗面走了过去，坐在她右手边。
姜妤婳侧头看了眼他那么一大碗面，“你晚上不是和他们吃了饭了吗？”
“消化能力好，又饿了。”
程进漫不经心地说，然后拿起旁边的小碗，夹了差不多一小碗，再用勺子往里面加了些浓汤，抽了一双筷子，移到了她面前。
姜妤婳疑惑般怔怔地看他。
“煮多了，吃不了。”
她见他大快朵颐地吃着面条。
她拿过筷子，小声嘀咕了句，“就知道。”
说完，就夹着面条小口地吃着。
与此同时，程进抬起眸，直直地盯着在窗户上映射出来的人影。
姜妤婳很专注地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条。
他嘴角弯着，笑得恣意。
吃完了饭，程进刷了碗后，去卧室里抱了床被子走到客厅，铺在沙发上。
姜妤婳正在发呆，听见动静，她偏头就看见他在整理被子。
他说他可以睡沙发。
当时她也就是随口说说。
谁能想到九中的扛把子竟然会在铺被子。
她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程进把枕头随意一扔，站直，握着她的肩膀，勾着一抹笑，“需要。”
“帮什么忙？”姜妤婳说着就开始撸起袖子，想要准备帮忙。
程进则是打量了她身上，衣服都沾上了些蹭不掉的脏泥，还有些暗红色干涸的血迹。
他眉头紧皱了下，是他草率了。
他弯下腰，对着她那双似乎透着晶莹的眼睛，伸出食指屈着，刮了下她的鼻梁再到鼻尖，“电视柜下边有新的洗漱用品，你把自己收拾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话。
姜妤婳“嘁”了声，翻了个白眼，“你嫌弃我。”
“没呢。”程进被她的模样逗笑了，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还能开开心心地说，自己也就稍微舒心了些。
“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他继续解释，指了下墙上挂着的时钟，“该洗漱睡觉了。”
姜妤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十一点多了。
换作她在家，她早在十点多点就休息了。
她收回了眼，再次确认，“我睡你卧室，你就睡沙发了吗？”
“嗯，我今晚就睡客厅沙发，床留给你。”程进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软乎乎的沙发上，仰头催促着，“你先去洗，我后洗。”
“哦。”
姜妤婳也不在磨磨叽叽，也没有什么拘谨。
走到电视柜前，微微弯腰，打开柜子，被里面的一堆芭比娃娃给惊愣住了。
他怎么会有芭比娃娃？
一个大男生。
下意识地回头瞟了眼正瘫在沙发上刷手机的人。
她也没继续深想，找到洗漱用品后，就去了卫生间。
哗啦啦地流水声，砸在地上的声音。
大概过了五来分钟。
浴室地门从外面敲响。
无人回应。
“姜妤婳。”
“姜妤婳？！”
程进忽然听见里面没动静，又喊了两声。
还是没有回应。
他心下一紧，立马握住门把手猛得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