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届中午,城外官道上冷清寡欢,并无多少行人,倒正合了这秋日离合,天高云淡,又一派荒草萋萋的萧瑟之感。
周子奕并无公子病,自己架了马车,早已跟人问明了铁槛寺的所在,一路上畅行无碍,心里得趣。
可他没料想,马车一路前行,才过了一处急弯时,倒从对面相逢着奔过来几骑,皆是高头大马,一路烟尘。
先前未过弯时,周子奕只听得马蹄得得,知是有人来,已经稍稍放缓了马速,过弯来一瞧,那几头大马上,皆是匪徒一般样人。
人人手里执着弯刀,蒙着脸,就说那骑术,也是一等一的精湛,离着周子奕的马车还有十数米时,便有人喝道:“兀那周子奕,今儿真是不巧了,正好送你一程!“
“又是刺杀,这帮子人,看来非要置我于死地了!“
一瞬间,周子奕已经短剑在手,勒紧了缰绳,笑道:“河岸码头之时,不知道你们是何人,城门口时,又忘记了留活口,今儿你们……又是送人头的么?“
周子奕第一个想法就是,应是有人想杀自己灭口,好来遮掩自家祖父知道的事情,这才三番两次的不惜在天子脚下动武。
“呵,死到临头,倒还逞口舌之快,看刀吧!“
刚才时候,周子奕并没看清来人是几人,只觉风驰电掣,烟尘逼人,这时个来人近了才发觉不过五骑五人。
可已由不得他多想,那当头一人虽然裹了面,可周子奕也能看出来他生得有如人熊一般,惯是个走江湖的汉子,心里不敢怠慢。
那人话才落时,已骑着马打从周子奕马车旁一掠而过,同时举刀便是一个撩劈,看那架势,倒像是一刀就要把周子奕挑为两片。
不过周子奕倒也不是好相于的。
他虽无什么剑招,也没什么所谓的内家心法,不过只是凭着一股子蛮力,只是用力一挡,那刀便滑落一旁。
而那挥刀前来的汉子,却有些吃力不住,从那马上一个翻滚下,跌落在地,使得烟尘四起,弥漫于野。
“好剑法,咦,不过是蛮力罢了!“
那汉子虽然翻滚于地,倒没怎么受伤,几个起落下,已经站在一旁,看着身后四人,也有如自己一般,纷纷被周子一挡格挡,落下马来。
那四人也是了得,和那先前的汉子相较,虽然体格上稍稍差了些,不过个个身手灵活,翻落于地后,都并没急着进攻,而是瞧着一脸肃杀之意的周子奕。
“你们是何人?”
“为何三番两次的要置我于死地?”
“如果今儿如实招来,本公子倒是可以留下你们性命!”
刚才时候,周子奕算是留了手,不过是只用了三成的力气,心里想着的就是留下活口来,不管如何,总要掏出些消息。
所以他并不急,只是站在道边,一脸不屑的瞧向那几个刺客。
“子奕公子名满神京,城门口一亮相,便诛杀数人,我本以为是个练家子,却只是凭着一身蛮力,当真是有趣!”
“今儿也便罢了,得来日,咱们再一比高下!”
那为首的大汉,只觉胳膊酸疼,好似再劈砍刚才那样的几刀,这膀子,或许就废了,便笑道:“领教了!”
在周子奕诧异的眼光里,那大汉蓦地一拱手,又翻身上了马,笑道:“弟兄们,逃啊,风紧扯乎!”
他这一声喊,都快把周子奕整不会了,正要追时,那几人倒也顺滑,已然上了马,头也不回的洒然而去。
“我尼玛……”
几个人来去匆匆,看着像是刺客,又有些不像,还蒙着脸不敢见人,只较量了一下,便逃了?
这下周子奕是真的不会了。
而他深知自己雇来的这辆马车,所用的马无非是匹夯货,相于那几人的马来说,不置一晒,根本追逑不上,便也不追了,只挠头自语道:“什么来路,玩你爷爷呢?”
他这边懵懂,苦思了一会,把事儿翻来覆去的又想了几遍,终于还是一我所获,便又重新上了马车。
以周子奕想来,整个事儿看似复杂,其实简单的很,无非是自家祖父得罪了人,或是拿住某方势力的把柄,最后被人玩死,落得个被人暗中杀了头,又抄了家。
而这方势力,怕消息泄露,一直追杀自己不止,非要同样的弄死自己,这才安心。
这本是极简单就能想明白的事情,可复杂在,牵涉到了像是忠顺王府,以及贾府这样的世家大族。
既然牵涉到他们,自己又得了贵人召见,很可能圣上对这事儿,也是了解的,这就让背后之人无比的忌惮了。
吁。
周子奕一边赶着马车行路,一边又把整件事情略微的想了几遍,觉得虽然仍未破案,可是又通透了许多。
“那刚才之人,并未拼死杀我,或许不是刺客或是死士也说不定,而他们这般作为,又哪般啊?“
“莫非,刚才那几人和刺客,背后之人,并不是一伙?“
周子奕既然想不明白,也便不想了,安心赶路,可这劣马夯货,许是刚才受了些惊吓,硬是磨磨蹭蹭,行得极慢。
又过个多半个时辰,周子奕才瞧见在那神京郊外,一片群山之间,有玉带一般的水路逶迤流过。
山水相逢处,山间奇石间,有着两座庙宇相隔不远的立在其上,虽是秋日,也能看见蓬勃绿色和冉冉升起来的香火。
周子奕知道,这两座庙宇,一座便是那铁槛寺,一个便是那水月庵。
这时候的官道上,已能见到逢着早晨前来进香的香客,一个个的或车或轿,从那两座庙宇里头出来。
无不是拖家带口,有情朗带着小娘子,还有那新嫁妇,一脸的娇羞模样。
“不知何时,我也能带着自家娘子,到这香火鼎盛之地,进一柱高香,那才得趣儿,如果又有美婢小妾们围着,这可是何等样的自在日子?“
看着这般烟火人家,周子奕不免觉得心情大好,不期然就说漏了嘴,又捡了看着和顺的小娘子,问明了铁槛寺的所在,便驾着马车,不疾不徐的前往。
实在是,急也没用,这劣马,看似已经废了。
“登徒子!“
周子奕才得趣没多久,便听到一个稍有怨恨,又脆生生的话语传到了耳朵里,转头一瞧,却是宁灵幻一般白于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打从身后而来。
她依旧是做男儿装扮,只是不知何时,已然换了身衣赏,本就生得美貌,或许不输宁若微,再加子一身白衣,看上去便是个俊俏小郎君。
已然是这时候,周子奕便不急了,那物件儿既然在铁槛寺,自己倒不急于这一时,便笑说道:“小公子俊逸风流,不知何时倒亏欠了哪家的姑娘,成了个登徒子?“
“你……“
宁灵幻本是骑在马上,走在身后,这会子倒是和周子奕并辔而行,她那马倒是匹好马,显比坐在马车上的俊悄少年郎高了半个身位,回道:“周子奕,你与我家姐姐本就有婚约,却又念着娇妻美妾,又是何道理,可不是登徒子?“
她本来看了诗之后,心里愤怒,生着闷气,这会子见了周子奕后气倒消了大半,又因为一路急追,看上去颇有些香汗淋漓。
“你这么讲的话,倒也是了,只不过……”周子奕本还想回她几句,又觉无趣便笑问道:“小公子,你是惯常骑马的么?“
这弯转的,可谓是毫无痕迹,让宁灵幻一怔,不由回道:“是又如何?“
“那倒是了,据说骑马可以重塑臀型,使得那形状,犹如蜜桃一般,如此想来,河岸一别时小公子刻在我脑海里的倩影,倒是有了出处!“
“你你你……“
“登徒子……看剑!“
宁灵幻初始时还未完全明白周子奕意思,待到回了过神,又品砸一翻蜜桃是何意思,不禁立刻羞恼。
也就这在这个时候,皇宫外走来一个身穿锦衣卫蟒服,腰悬绣春刀的汉子,他只是掀了掀衣摆,亮了亮刻着云纹的腰牌,便大步流星,朝着宫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