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突然间闯进来的人,一个是少年公子,做书生打扮,一个却背着药箱,一看之下,就是个郎中。
那少年书生半拖着郎中,边走边说道:“好菩萨,你就快些看看我家兄弟如何了,我可是使了银子的!”
书生脸上明显的有着肉疼,好似说出来使了银子,像是割他的肉一般。
而那郎中脸上却有着几分不愿,嘴里嘟囔道:“赖公子,也就是你使了银子,换做旁人,在这荒郊野地里,又有谁敢来?”
他才说完,就乍然见到刚才要给周子奕一点颜色瞧瞧的两个夯货,正躺倒在地,求饶的同时,又嘴里喊痛,也真是好不凄惨。
一见这个情形,那郎中果断的就止步了,哪里还敢往前迈出一步来?
许是觉得,遇到了一帮子匪徒。
“赖公子,你许我的银子,我可也是不敢要了!”
“告辞!”
那郎中说着话,撒开腿来就要遁走,赖尚荣又是个打小里娇贵惯了的,那里真的能够拦得住他。
就在另一个汉子,正要上前拦阻之时,周子奕动了。
他先是朝着冷面二郎柳湘莲点了点头,算是刚才他说话的回应,便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几个腾挪之下,就把那郎中拎小鸡也似的拎了回来。
“好汉,好汉饶命,我治,我治也就是了!”
那郎中先前还是一幅胆小模样,被周子奕拎了回来后,倒显得面皮忒厚,又转眼间潇洒自如了。
“这位好汉,我远远的观瞧了你家兄弟一眼,见他脸色煞白,浑身无力,便已知道他是受了重伤,是失血之症!“
“若是寻常郎中,一时半会的,可要犯难,便此病与我而言,又是小事一桩了,只是嘛……银子!“
“……“
那郎中捋着三寸黑须,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惹得周子奕心内暗笑,却是,这郎中也是个有趣的,估摸刚才,这是待价而沽呢。
可周子奕并不想与他计较,方说道:“要银子,你只需要和他们分说也就是了,我只需要你这药厢!”
说罢,周子奕就强行要拿郎中的药箱,可那郎中又哪里肯了,直说道:“这位好汉,药箱里可是……”
他还没说完,就又被周子奕提着衣领子拎了起来,两脚也不沾地,终于呆在当场。
周子奕拿了药箱,自去土地庙里关了门窗,自家收拾。
他本就是外科大夫,也懂些中医,林黛玉虽说打小就身子不适,可今夜却真是风寒之症,对于有了药箱的周子奕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只是林黛玉满身的衣裳都已经湿透,这会子才半干不干,却也让人有些为难。
不过,这也难不倒周子奕,只是其中的旖旎风光,曲折有趣,不足为外人道。
半响。
看着一脸绯红的林黛玉,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周子奕这才又配好了几味药,又提着药箱走了出来。
可周子奕一直仔细的忙活,又哪里知道,林黛玉虽说迷迷糊糊,其实对外界的感知却并没有消失。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发生的一切。
“这可真是个冤家,偏生的在这里逢着他!”
“这个粗人,登徒子……”
“我……”
林黛玉心里既有气恼,又有一丝感激,当真复杂之极了。
许是因为高烧才渐退,在周子奕走出庙门时,她是真的沉沉的睡去了。
“活菩萨,但凡你想法子治得了我家二郎,不管使多少银子,我都是愿意的!”
“二郎啊,是我连累了你!”
“好你个赖尚荣,竟还有脸站在这里?“
“……“
才到院儿里,周子奕就听到那先前一直啜泣着的戏服女子不住的央求。
一边说着话,她又一边忍不住的啜泣,倒是比之林黛玉还要林黛玉了。
原是。
在周子奕走进土地庙的这段时间,那贪财郎中,已经察看过了冷面二郎柳湘莲的病症,只是他一看之下,就觉得束手无策。
自已刚才,到底还是托大了。
倒不说他是个庸医,而是这柳湘莲并非得了什么病症,是受了刀伤。
他那腹部,腿部,也不知道被谁割出来几道长长的血口子,还在流着血,创口很是骇人。
周子奕也凑近了观瞧,便想道:“也是了,这个浑号冷面二郎的柳湘莲,虽说原也是世家子,可到底家道中落了!“
“他在读书一道上,也没什么天赋,平日里惯会弄枪使棒,结交江湖之人,又和贾府里的贾宝玉交好,和那冯紫英,也是好友!“
“虽说柳湘莲读书不成,可是很有艺术天赋,不管是吹笙还是弹筝,一应乐器,他都是无所不精的!“
“更是眠花宿柳,喜欢与那伶人厮混在一处,又惯会扮做了优伶唱戏!“
“这么一个妙人儿,今日里怎的这般凄惨?“
“……“
周子奕见他,虽说受了颇重的伤,可还是一幅身有豪胆,侠义的样子,甚至还有心来安慰戏服女子。
“敷儿,我又哪里这般容易便死了?”
“再说了,你我能够得见,还多亏了赖兄呢!”
“你又何必埋怨他?”
听这到话,那赖尚荣吱唔着说道:“是啊,今天这事儿,原也是赶巧了,谁叫那忠顺王府里的宁大公子也看上了你?”
“谁又能知道,那宁大公子也会到这乡野之地里来?”
“你既然不愿到王府里享清福,这里柳兄才舍命的保你,不还是为你受的伤?”
“你又何苦怪我?”
“我也不过是邀柳兄同游,却平白遭了这样的灾祸,我又到哪里说理去?”
赖尚荣一副此事与我无关的样子。
可说的呢。
这赖尚荣,本就是荣国府里的大管家,赖大之子。
也既是贾母的牌搭子,赖嬷嬷的亲孙子。
他本是家生子,可却贾府里除了奴籍,放了出来,仗着赖氏一家三代为奴的余荫,打小里也是锦衣玉食,读书识字的。
可眼下来看,多少还是有些上不了台面。
周子奕只是听了几句,就差不多知晓了原委。
只是一听说忠顺王府里的宁大公子,他不由得又是一怔。
“却真的这般巧合吗?”
“那宁公子所来,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和今晚的袭杀,也有着关联?”
“……”
周子奕暂时的,并想不明白,便先行记下,对那冷面二郎没得就来了兴致,便说道:“这位姑娘,柳兄所言极是了,又那里怪得了赖公子?“
“不过赖公子一看之下,就是风轻月朗,极为宽厚的,定是个信人!“
“不过嘛,他似乎却有些舍不得几两碎银子,却是请来了一位庸医!“
“本公子也颇懂些医术,倒是可以为柳兄诊治一番的!”
“……”
他这话才说出口,赖尚荣倒真的不知道周子奕是抬他还是损他了,只是不住尬笑,吱唔道:“几两碎银子而已,我又,我又……”
“你又如何?”
“才许了我五两银子,一路上又砍做了三两!”
“我……”
那郎中也是个有趣的,估计也觉得憋闷,一句话就把赖尚荣给卖了,可是他才看了周子奕一眼,接下来的话,就再说不出口。
估计又怕周子奕动手。
只好可怜的待在一边,又有些气不过,或是不愤,便又硬挺道:“这位公子,我也不怕你动粗,银子是小事儿,可是行医的名头,却也不好污蔑的!”
“你可知道,我那叔父,正是京中名医,张友士!”
“我……我又哪里是庸医了!”
哦!!!
周子奕一听张友士这个名字,没得就有了些兴趣,便说道:“好啊,待会儿,我给柳公子医治之时,你倒是可以一旁学着些!”
哼!
他又鼻子里不服的哼的一声,周子奕也不管他。
“那就有劳这位公子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柳湘莲已被扶着坐了起来,这会子出言道谢,却听到周子奕说道:“叫我周子奕便好,只是柳公子,我为你医治,却也不是平白的,还需要你为我做两件事情!”
“周兄但说无妨!“
柳湘莲也真是个豪爽的,倒也敢让一个陌生人为自己医治,便听到周子说道:“一是,我却需要你家兄弟,为我寻几个人!“
“二是,就有劳敷儿姑娘,为我煎药了!“
周子奕说了大概的情由,自然略去了详情,并把赵年和凝酥,以及雪雁的名字和笼统的样貌说了。
还未待柳湘莲回应,那仅剩下一个完好的汉子就拍着胸脯子说道:“周公子,你但凡治好了我家兄弟,莫说是三个人,就是三十个人,我也能把他找来!“
柳湘莲也忍着痛,笑道:“是啊,我这位兄弟,别的本事倒还一般,可是追索,探路,却是一把好手!”
周子奕拱手道谢,便见着那人速速的去了。
可是周子奕心里,到底还是悬着。
他不由得抬头看了看月色,发现那天上的月亮,已经接近满月了,月光洒落,像是银辉落满人间。
更是有星子布满在天空,闪烁不定。
“看来,待到满月时,也既是中秋!“
“与那忠顺王府的约定,好似已经近了!“
“不知道我哪便宜未婚娘子,可还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