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进行到一半，平昌王一看身后俩儿子都跑了，还好恒安帝没有怪罪。
沈菁菁也想溜出去，想去找顾震，可是两个兄长都跑了，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熬到了结束。
散席的时候，沈菁菁才终于找到了机会去找顾震。
顾震拿着锦盒，披着玄色金绣虎纹镶毛边的大氅，立在宫殿一角，身子挺立，明显就是看到了沈菁菁过来，在等着他。
沈菁菁看着在等自己的顾震，本来略带急切的脚步缓慢下来，脸颊绯红。
“将军。”
顾震看着她因为着急赶过来，略有些喘息的样子，微微皱眉：“你不必如此着急。”
沈菁菁一愣：“嗯？”
顾震眼神很温柔，声音也很温柔：“我会等你的，郡主。”
沈菁菁看着顾震的样子，听他说的话，突然就觉得眼前的男人和前世的顾震重合了。
我会一直在这，你不必担心。
前世顾震用七年的呵护和自己的命兑现了这句在新婚之夜对沈菁菁许下的誓言。
沈菁菁突然就眼眶一红，眼中泪光凝然。
顾震神色僵住，转而变成了急切的心疼和懊悔。
他把锦盒收进胸口，走上前来，小心伸手，温柔地拭去沈菁菁滑落的泪水。
“怎么，怎么哭了，是我说错话了吗？”
男人笨手笨脚地安抚眼前的心上人，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本能地先放低姿态哄劝。
沈菁菁看着顾震的样子，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这笨手笨脚的样子也和前世一模一样。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很开心。”
原来小娘子开心的时候也会哭？
顾震似懂非懂。
沈菁菁看着顾震手上的扳指，忍不住轻声问：“礼物，将军喜欢吗？”
顾震猛地点头：“很，很好看，郡主费心了。”
沈菁菁弯弯眉眼：“将军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顾震脸色瞬间通红，还好是晚上，加上顾震肤色深看不出。
天上明月高悬，风过回廊，两人面对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又好像有千言万语在两人之间回荡。
宫灯挂在廊檐上，被风吹的摇曳。
良久，沈菁菁抬首，直直看进顾震的眼睛，少女美丽的容颜在月光下格外柔和：“将军，上元节京中会举行花灯会，菁菁，可以邀请将军赏灯吗？”
顾震猛地看沈菁菁。
如果之前都是隐晦暧昧的往来试探，上元节的邀请，就是明着剖析心声了。
顾震几乎来不及过脑思考，脱口而出：“好。”
“菁菁，该走了。”
沈瑜安在不远处，出声提醒沈菁菁，“陛下已经和父王说完话了，父王快出来了。”
沈菁菁红着脸，向着顾震匆匆一礼：“那上元节那日，菁菁就在东街凌风阁外等着将军。”
顾震看着沈菁菁走远，看到平昌王和王妃走出来，平昌王府众人都走远才收回视线。
他没打算跟着安阳王府马车走，他直接回自己的将军府。
他走后没多久，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身影，神情阴翳之中带着不怀好意。
上元节的花灯会，情投意合的郎君和小娘子会结伴参加，是很盛大的集会，也是很珍重的。
盛朝风气比较开放，郎君娘子们之间很多都是在上元节上结缘的，有些就算是家中安排的婚事，男女双方也会借着上元节相互相处增进感情。
沈菁菁出门的时候王妃拉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让她去了。
“菁菁，你若是真的喜欢将军，也不必顾及那么多，无论我们身处如何情境，你父王和我还是希望你能幸福的。”
沈菁菁反握着王妃的手：“母妃放心吧，女儿一定会有两全之法的。”
王妃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怔住了。
沈菁菁等在凌风阁外，东街已经摆满了一条街的花灯小摊，各种各样的漂亮花灯点亮了盛朝的每个角落。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青色的绣花小袄，配着浅青色的长裙，外头是件白色绣着梅花的披风，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毛绒袖筒。
头上挽着堕马髻，简单的珍珠发冠固定，斜插了两只白玉簪。
整个人都素雅之中又带着几分妩媚慵懒的风情。
顾震依旧是一身玄色大氅，不过束发的冠换成了金冠，带着几分贵气。
沈菁菁看着顾震走来，盈然一笑：“将军来的好早。”
顾震走近她，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金丝炭炉，外头裹着一层锦缎，小小一个很是暖和。
“天气寒凉，用这个吧。”
沈菁菁看着顾震有些惊奇，顾震还有这样细心的时候？
顾震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脸上微红转过头：“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这东西，说京中的小娘子们一到冬日里多半会手脚冰凉，我就想着给你准备一个。”
沈菁菁接过小炭炉，放进自己的袖筒之中：“确实暖和很多，将军有心了。”
两人并肩走在一块，因为不是在宫中，所以两人这次并没有刻意保持距离，反而是挨得很近。
京城的街道上如他们一样的郎君娘子数不胜数，两人虽然都是容色超绝，但是在热闹的人群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顾震陪着沈菁菁一路欣赏着路边的花灯，两人也时不时说些话题，看沈菁菁似乎对自己镇守北疆时的事很感兴趣，顾震还绞尽脑汁挑了几场酣畅淋漓的战争略说一二。
至于那些凶险的，险象环生的，和身上的累累伤痕，就没有必要说出来，顾震怕吓坏了自己在京城富贵乡娇养出来小郡主。
自己前头八年吃的苦，换来了自己现在的荣耀加身，也是自己如今能和沈菁菁这样并肩而行的资本。
对于过往的一切，顾震从不觉得苦。
曾经他不过是想着逃离压抑窒息的安阳王府，远离那个以折磨自己为乐的所谓弟弟，后来看到沈菁菁伫立在凌风阁栏杆边上为自己说话时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也许就是为了那时那刻，从小郡主口中说出来的话。
他的小郡主啊，是他满身伤痕，九死一生从地狱爬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的烟火人间。
是那样的耀眼，那样的珍贵。
自己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