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打听，周小明基本上清楚，那个中二年轻人，是某个局长的儿子，顶峰公司的一个副总跟这个局长关系非常好，因此，为了打压周小明，故意给周小明涨价。
既然如此，跟顶峰公司就没必要长期合作了。
周小明决定自己做豆浆。
在农村，用石头磨坊都能磨制出豆浆，生产出豆腐，做豆浆根本就没多少技术含量，周小明不相信搞不定。
磨豆浆，主要成本就是黄豆，1993年，国家还实行统一收购价格，1.73元一公斤，一公斤黄豆至少能磨制十公斤豆浆，每斤豆浆能包装成五袋豆浆，加上白砂糖和塑封包装，一袋豆浆成本不会超过两分钱。加上加工和人力成本，只要顶峰公司销量足够大，那么一袋豆浆的硬成本也就三分钱左右，批发8分钱一袋，都是好几倍的利润。
手工做豆浆，周小明能搞定，顶峰公司肯定不是手工做的，是机器生产的，周小明需要知道相关机器设备哪里购买的，而且要知道怎么使用。
周小明两眼一抹黑，最后，决定给谭楚波打电话咨询。他肯定不能说要自己做豆浆，如果这样说，相当于彻底断了跟顶峰公司合作，谭楚波才不会把信息透露给他。
“谭总，我今天来找你，一来是想感谢你给我介绍了老肖，老肖这人不错，帮了我大忙。”周小明说。
谭楚波听周小明说老肖这个人不错，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另外一个目的，是想问问其他事情，你也知道我是做包子生意的，我想做豆沙包，但是尝试了几十次，豆沙颗粒都非常粗，忽然想起你们磨豆浆，肯定要把黄豆磨得特别细。”周小明说。
“磨豆沙？做豆沙包？”谭楚波问。
“对的，冬天了，顾客反映，说喜欢吃带甜味的包子。”周小明的说法让谭楚波深信不疑。
谭楚波是上海本地人，炒菜都喜欢放糖，而且他也爱吃豆沙包。
“你想用磨豆浆的机器来磨豆沙？”谭楚波问。
“对，我想买一台这种机器，不知道在哪里买，也不知道价格。忽然想到你们顶峰公司磨豆浆，应该有相关机器，想试试行不行。”周小明说。
“周总，你要是想知道磨豆沙的机器，真找对人了，我们顶峰公司磨豆浆的机器，绝对能满足你的要求。不过这机器还挺复杂的。你稍等，我进去找个名单，有人懂这东西。”谭楚波虽然是做销售的，不知道机器哪里购买，但是，他认识人。
谭楚波从房间中拿出一个通讯录。
“这个是我们单位的职工手册。”谭楚波把通讯录给周小明。
周小明拿着通讯录，一片茫然。该找谁？
“你找这个人，叫张卓，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小工程师，他负责维护公司机械正常运转。”谭楚波说。
通讯录上果然有个叫张卓的人，后面还有个电话号码。
能安装电话的家庭，要么有钱，要么有背景。
“单位的机器不能出任何问题，所以给工程师配置了电话。”谭楚波解释了一下。
周小明把这个号码抄了下来。
“晚上我安排安排，你找个地方，我们一起吃个饭。”谭楚波说。
周小明心中有点奇怪，这个谭楚波太主动了点吧，虽说6600块钱有作用，但是谭楚波主动安排饭局，肯定有其他意思。
“这个张卓张工喜欢吃什么？”周小明问。
“他上海本地人，你找家本帮菜的饭店就行。”谭楚波说。
周小明安排在徐家汇旁边的“上海人家”请客。
“上海人家”是上海比较著名的饭店之一，历史悠久，让谭楚波很意外。周小明给的规格是不是太高了点。
周小明早早来到上海饭店门口，过了一阵，看着谭楚波和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
中年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穿着工作服，头发有点乱，胡子也有点长，不修边幅。
“这是我姐夫，张工，张卓。这位是依依食品公司的老板，周总。”谭楚波介绍说。
谭楚波这么一说，周小明才明白，原来这个张卓是谭楚波的姐夫。
“我们先进去吧。”周小明跟张卓握手之后，做了个请的姿势。
张卓进入饭店，有点不安，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
周小明很热情的请张卓坐下。
谭楚波见张卓放不开，在旁边说道：“姐夫，周总是自己人，跟我是好兄弟，我合作的客户几十家，周总是最值得信任的。”
张卓还是有点紧张，典型的技术理工男。
周小明反而很放心，如果这人油嘴滑舌，他会担心。
周小明请张卓点菜，张卓看了看菜单价格，又开始犹豫，最后只点了一份糖醋里脊。
“我姐夫老实人，喜欢钻研技术，周总笑话了。”谭楚波说。
周小明说道：“我周小明年纪轻，不懂事，在上海也没什么熟人，两位以后就是我大哥了。谭哥，张哥，别客气，随便点。”
说完，周小明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里面装着1200元钱。
“张哥，初次见面，小弟有很多技术问题需要请教，按照我们老家的规矩，这个算拜师费，1200元钱，表示月月红的意思，张哥一定要收下。”周小明说。
张卓要推辞，谭楚波直接把红包拿过来，塞进张卓兜里：“姐夫，先点菜。”
谭楚波可不客气，点了好多菜，都是张卓爱吃的。
几杯酒下肚，张卓终于放开了，说话声音大了很多。还好是包厢，否则周围的人会受不了。
周小明把他想做豆沙包的事情给张卓描述一遍。
豆沙包要用红豆和芝麻混合研磨，红豆大小和硬度跟黄豆相差无几，刚好可以用顶峰公司使用的磨豆浆机。所以谭楚波和张卓都没多想。
一说起机械，张卓话开始流淌，滔滔不绝，讲解如何配置调试机器，如何快速定位机械故障等等。最后，还打包票，要安排周小明去机械厂直接购买磨豆浆的机器，可以便宜很多。
周小明这才知道，一台机器竟然十几万，加上各种系列设备，弄一条完整的生产线，五十万打不住。
难怪上海生产豆浆的公司就那么几家。
知道基本情况后，周小明在规划着什么时候启动。
“张哥，我不知道价格，原打算弄至少两条生产线，现在才知道至少要一百万，我没厂房不说，手头现金也不够。”周小明很遗憾的说。
“厂房？如果你要租厂房可以找我啊，我一个同学的工厂倒闭了，不过他们的工厂在闵行工业区，有点偏僻，工厂废弃了好几年了。你要是没钱，可以找银行贷款，有了厂房，抵押贷款很容易，我刚好也有个大学同学，在浦发银行企业部......”张卓说。
周小明没想到张卓给他带来这么多信息。
张卓还真是个宝啊，总共花了不到一万块钱，得到这么多有用的信息，太值得了。
穷人和富人的区别就在于，穷人喜欢听免费的消息，富人喜欢拿钱去买有用的消息。
吃好之后，周小明打车，把张卓和谭楚波送到家。
如果张卓说的是真的，有废弃厂房在工业区，刚好周小明现在的加工厂房也在闵行工业区，那就正好。关键是缺钱。
公司现在账户上有六十多万的流水，要自己做豆浆，得准备一百二十万左右，否则现金流会紧张。如果只是为了降低豆浆成本而投入一百二十万，实在是太划不来了。
周小明一旦生产豆浆，就得全面销售，自己的那几家专卖店，根本卖不了这么多豆浆。
公司员工的工资一天都不能拖，一旦晚发工资，各种猜测就会出来。所以现金流非常重要。虽说可以找谭阿姨再投资，但是，除非万不得已，周小明不会去找谭阿姨继续投资。
想起谭阿姨和谭楚波都姓谭，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周小明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心中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自己磨豆浆。
第二天，周小明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是张卓主动打来的电话。
“小周，我是张卓。”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周小明感觉非常美妙，张卓办事效率是真的高。
“张哥好。”周小明很有礼貌的说。
“我跟那个办厂的同学说了，他说他们那个厂是国有企业下的小分厂，倒闭了三年多了，好多职工都没领到工资，你可以去把厂子接管过来，而且他们还能给你争取到税收优惠政策。”张卓说。
“好啊，谢谢张哥。张哥再帮我问问，他们厂如果出租给我或者卖给我，多少钱。”周小明问。
“不用打听，我问清楚了，他们想把厂子卖掉，价格不贵，连着地皮卖，总共才600万，钱可以先不用给，只要帮忙安置他们工厂的一百号左右的员工就行。”张卓说。
600万？
这远超周小明的计划了。
不过，如果厂子连着地皮一起卖掉，600万真不贵，当然，得问问到底多大地皮才行，地皮面积越大，600万就显得越便宜。
“你记一下我同学的电话，你们最好面谈一次。”张卓说。
“好的。”周小明脑子飞快的计算着，如果地皮足够大，值得赌一把。
“另外，如果你暂时没钱，我还有个在浦发银行的同学，我也问他了，他说现在经济过热，贷款有点困难，他能想办法给你贷款，但是只能是抵押贷款，信用贷款收得非常紧。抵押贷款利息比信用贷款低三个点，年利息也要百分之十，这个你要慎重考虑......”
张卓真是实在人。
周小明很快意识到，张卓的大学同学圈子，可以好好利用。
下午，周小明给张卓那个在国营企业工作的同学顾金平打了电话，两人约好在厂区见面。
周小明穿好西装，穿上皮鞋，特意打车去了闵行经济开发区。
周围的环境让周小明有点不爽，旁边有一家轮胎生产厂，附近有家叫“强生机械”的工厂，不知道是不是跟做婴幼儿洗浴用品的美国强生公司有关。
总之，这个地方，做食品不太合适。
顾金平站在厂门口等着周小明，见周小明这么年轻，他也有点意外。
顾金平和张卓是大学同学，两人都四十出头，年富力强。不同的是，张卓在顶峰食品厂负责机械技术，干得非常好。顾金平在另外一家国营企业干，国营企业要成立子公司，他就成头，拿着几十号人出来单干，自负盈亏。结果，厂子倒闭了。
顾金平现在非常尴尬，正在年富力强的时候，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