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型的苏菓超市伫立在景区中部的游客中心,超市外面停车场上各式各样的覆盖着厚厚灰尘的车辆昭示着末世的荒凉,尘埃降临以来,人口剧烈锐减,让整个世界从极端的繁华陷入了极端的荒凉,这种反差也使得幸存下来的人们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人类,人类,顾名思义,要群居而成类,但现在的世界,存活的人们却大多数三三两两的苟缩在角落,艰难存活着。何有茗一边摸索着货架上的牛肉罐头一边吸溜着捧在怀里的茅台,自从他们一行三人探索到这个大型超市之后,就再也告别了忍饥挨饿的日子。他们把其中的一家spa店改造成了临时宿舍,从此过上了醉生梦死的吃饭生活。末世的艰苦,让他逐渐麻木了内心,家人的相继离世,也让他自此再无追求,反正横竖早晚一死,与其饿死不如醉死。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掏出藏在衣服内兜的全家福,摩挲着泛黄的照片,却还是不禁鼻子发酸,悲从中来。三人中带头的叫彭大海,作为曾经博彩行业的职业选手,他始终以爱拼才会赢作为人生信条,梦想从不是赢多少钱,而是达到赌技的巅峰。他自认为他的这种理想和普通人相比,简直算的上是星辰大海。然而从末世之初逃出升天,又在赌城的尸山血海里趟了个来回,再到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再到现在和其他两人在商城里安家,彭辰星第一次觉得他的梦想破灭了。他感觉他有些疲惫,通过睡觉也缓解不了的那种,他的眼睛蒙上了灰,再也找不到当初在牌桌上叱咤风云众人瞩目的感觉,再也找不到那种众星捧月逍遥洒脱的感觉。现在住在洗浴城里,每天过着吃穿不愁的生活,睡醒了发呆,天黑了睡觉,反而让自己觉得身体被渐渐掏空。于是最近他强迫自己开始做些事情,开始利用超市里整排的酒柜,百无聊赖的学起了调酒,跟当初西装革履英气逼人的模样相比,现在的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刮胡须,既不洗澡,也懒得理发,整个人的样子好像旧时代的流浪汉。反正世界已毁,反正梦想破灭,反正居无定所,反正四海为家,哪还在意什么狗屁形象,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呗。总不能立志去寻个女人,在生一群娃娃出来受难吧,况且现在别说学校,连个婴幼儿托班都没有,就算找到了女人,生出了娃娃,难道以后每天教他德州扑克、牌九、比鸡、搓麻、掼蛋?正在思绪飞扬中,一个上身穿着皮尔卡丹,下身套着范思哲的瘦小男人满头大汗,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急切的结巴道:“大..大..大哥,来人了,来..来了辆浑身冒烟的大巴车,看样人..人..人..人不少,我们跑..跑吧,遇见土匪就完了,我听讲现在有的土匪饿极了连人肉都吃”。彭大海听到这,反而立起身子,摸了摸商场里顺来的张小泉菜刀,踢翻了一个酒柜说:“怂什么,人死鸟朝天”。说完就大步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又转身回头说:“老何,把侧门打开,万一情况不对,也不能白交代在这,耗子你多摔几瓶高度酒在门口,碎玻璃摊匀点,在揣个防风打火机,从柜子上头扯些棉布,日他仙人板板,对面人来把火点起”“好好..好,我这..这就摔,对对,这叫以防万一”,这个卡丹思哲哥慌不迭的又从门口折返跑回来,汗水把刘海揪成了一缕一缕的样子,挂在脑门中央。视线回到车里,李蛰此刻正坐在驾驶室里,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眼角瞟向旁边超市半开的大门,从大巴冲出山道之后,李蛰便接过了月亮花的驾驶位,又在平坦开阔的公路上打着大灯。他估摸着方位,在尘埃弥漫的“夜色”里盲开了一个小时才停下休整。直到天微亮之后,他们才发现几乎已经开到了003附近的大型商场,才得以放松下来观察损失情况。一场恶战下来,几乎人人带伤,只有他和沈朝南屁事没有,沈朝南因为怕死,一只躲在了车厢后头,他则是因为装死,所以两人毫发无伤。余蓉蓉紧靠在陈舒的身后,身上有些轻微的擦伤,其他成员的状况就参差不齐,满员上车五十四人,前夜丢了一个被吃了,昨夜大战“群猴”死了6个,天明时候伤重不治又死了3个,总共加起来正好十个人,现在还剩44人,其实还包括一个已经重伤昏迷的龙哥。医生经过一场大战,非但没有躺下,现在还忙里忙外的帮其他队员包扎伤口,他得益于那根从油罐车栏杆上抽下来的大铁棍,因为攻击距离长,中间又乱糟糟的隔着很多人,至于只是捅猴还是连人带猴一起捅,那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反正即使是捅了人,他也是不会承认的。只是因为打斗过于激烈,胳膊用力过猛脱臼了,直到战斗结束才发觉,后来他把自己卡在驾驶室外的靠背上自个掰了回来,其中过程也免不了一顿龇牙咧嘴。眼看超市已经近在咫尺,李蛰慢慢的驶入内部道路,开始缓缓停车,他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通透,知道即使有医生在给大家治疗着伤,此刻也必须停下,寻找商城里面的药店,并进行休整,才能更好的避免人员二次伤亡。陈舒已经完全躺平在车厢后面的海绵上,本来就未恢复完全的身体,此时已彻底脱力无法动弹。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开车的李蛰,对着歪在旁边满头是血的王羽说:“你他娘虽然走火了,但好歹跟大家一起拼命,你瞅瞅他,我现在总算明白他为啥能当头了,我原以为是他本领手段高强,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但又始终看他也不像是有武功底子的样子”。说到这,陈舒满脸的悲愤,继续说:“后来看你们有时喊他李书记,才听讲他以前大小还是个的领导,所以想当然理解这才是你们听他的原因”。“现在我才发现我特么错了,大错特错啊!原来是因为这小子贼啊,机智的一逼啊!大家开拔,他是领导,爷么干架,他自个趴下。强龙不压地头蛇,老子头上有屎,不敢低头,比不了啊,老子给他信号弹就特么是个错误,他娘的他就该被这些野猴子吃咯...咳...咳咳...”一边说着,一边又咳出一股血来。余蓉蓉慌了神的捂住了他的嘴,却发现他的鼻子里也开始流血了,她心疼的湿润了眼,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保护她,以他的身手,必然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王羽瞟了瞟躺在地上仍旧愤怒不止,都快要七窍流血的陈舒,又看了看前面明显听见了对话,却还一脸无辜开着车的李蛰,裂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