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时间可以抹平一切,这句话在这个时代好像缺少说服力,气候的巨变带来了不仅仅是物种的消亡,也带来了新物种的诞生,时间只是一条横轴,在流逝中,带走了很多,但也以一种新的方式,带来了更多。一条弯曲的盘山公路两侧开着黑色的花,在逐渐荒芜的植被中更显刺眼,四瓣花枝绽开像是两头相抵的蝴蝶,有人说:这才是黄泉的花朵,而不是传说中那红色的曼珠沙华,这黑色的花朵是物种的尸体浇筑而成,是血液凝固之后才有的绛黑色。大巴车后排被拆掉了座椅,换成了平铺固定在车厢里的海绵垫子,人们紧挨在一起,沉默着随着车的摆动而晃动着,陈舒醒了,他毫无惊讶的就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无论身处何方,只要还活着,总就是有着一丝希望。他抬头看着半躺在身边,斜靠着车厢的女人,清秀的脸庞不算韵味,但却使人放下警惕,嘴角里有两颗尖尖的虎牙,明亮的双眼区别着其他呆滞的人群,参差不齐的刘海被挽在耳后的位置,她看着注视着自己的男人,竟红了脸,不禁斜开了眼神,在格格不入环境里,显露出一丝女生独有的慌张。“是你救我么?”
陈舒轻轻问道,女孩又把目光移了回去,瞟了一眼之后,随机又移开,附带着细弱蚊声的一声轻哼,“嗯,我原以为你死了,想看身上有啥能用的东西”。陈舒随即笑了出来,“能用的东西倒是有,但不方便提供给姑娘,其他的话,我现在身无分文,只能以身相许了,要不姑娘你还是先给我口吃的,我感觉我都要饿的嗝屁了”。末世里最难能可贵的其实不只是活着,还有一些希望,在经历了那么多变故之后,这种难得的人性回归感,让陈舒彻底放松了下来。女孩惊讶的看了一眼略显孟浪的陈舒。随后脸蛋彻底红了下来,她抖动着眼角,把头撇了过去,不在理陈舒,但手却很诚实的把自己的背包推给了他,很显然,鼓鼓囊囊的背包里有着陈舒需要的一切。开车的平头哥,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后视镜,在颠簸的路上,稳稳的从大巴空调风口的缝隙里,薅出一根自卷的香烟,熟练的用火机点了起来,闪烁的火苗逐渐稳定的燃烧起来,抽了一口之后,裂开了嘴吧笑了,“嘿,蓉蓉看见靓仔发春了”。李蛰把火机拿回来,慢慢打开副驾的小抽屉,用一个黑色扁口的小瓶子加着柴油,随后也续上一根滤嘴香烟,挑了挑眉缓缓说到:老话说,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你把稳方向盘吧,然后自顾自的也开始看向后视镜。岁月静好好像在车厢里从现人间,李蛰思绪飘然,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想起昨天“夜间”事件,下午4点,车队半路停靠在路三叉转角处修整,一名女性人员不顾之前李蛰的劝阻,独身下车,随即失踪,上午9点多天色微亮时,才发现她在3辆车围成圈的不远外,肢体已经残缺不全,张开的嘴巴好像无声的控诉,黑色的浓雾好像有一种吸声的特别能力,让受害的人发不出呼救的声音。李蛰瞅着前面开道的吉普独自发呆,翻过这道山梁,就快到景区了,003不远处有个以前的购物中心,那是旧时代导游们带游客火拼的商城,衣食住行一应俱全,应该够这一行五十多人一段时间用度了。他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蒂弹出窗外,天地不仁,饿殍遍野。他心中有个宏大的计划,宏大而简单,就是救活这一批饿的面黄肌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