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比方,圣树是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调节身体各方面的平衡并杀死外来病毒。
然后这个免疫系统被自己人干掉了,还烧得灰都不剩……
现在身体各个地方都开始出毛病,挺不住了,需要造一个新的免疫系统出来。
这令人窒息的操作。
米拉无语:“行吧。”
不管是真是假,先出去看看总没毛病。
按照普利密斯的说法,现在外面应该是近乎群魔乱舞的状态。
那现在开始提升实力是相当有必要的了。
米拉:“所以你之前说,去感受他们,理解它们,要怎么做?”
普利密斯老怀欣慰并提出建议:“仔仔细细摸一遍。”
按照教典所说,女神只造了包括泰拉人的六个种族就死翘翘了。
她在一开始就自摸了一遍,也没触发什么奇怪的开关,那……
米拉再次看向那堆味道愈加芬芳的大兄弟们……
“不!”米拉猛地摇头,“想都不要想!”
她搜尸的时候相当谨慎,几乎没碰到兄弟们的皮肤,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传染病。
普利密斯也觉得把尸体从头到尾摸一遍有点丧病,但还是劝道:“你就试一下?”
米拉把他插回地上,抱胸拒绝的态度很坚决。
普利密斯没法了,纠结了好久又想到一种方法:“要不你画下来?”
米拉一顿,这倒是可以试试。
刚刚搜出钢笔和本子已经晒干了,米拉拿起钢笔甩了甩,正要落笔时脑中一痛。
还是模糊的画面,看不清的人脸。
一个女人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画速写。
她总是把头画大,画到腿就画不下了。
女人轻笑一声,揉揉她的头:“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你现在还没有整体概念,老老实实先把把大形打好。着急没有用,基础扎实才能更进一步。”
米拉有点恍惚,然而再仔细回想,却也没任何新发现了。
定定神,果断下笔。
她已经不用在纸上定坐标也能将人完整的画到纸上了。
选定的是位遗体较为完整的朋友,米拉搜他的时候让他靠在溪石上,这下也方便她写生了。
画的时候似是找到了感觉,米拉下笔很快,还换了几个角度,给这位仁兄画了个三视图。
不过想到以后可能看到一个种族就要画一下也蛮有趣。
米拉突然有了个恶趣味的念头。
她将本子翻到第一页空白页,挥笔写下:神明造物大图鉴
笔画刚落,熟悉的金光再次闪瞎了米拉的眼睛。
只见她刚写的几个字发着光,从纸上漂浮到空中,逐渐变形,变成了跟那本教典里一样的文字。
换了种文字,内容却是一样的。
「神明造物大图鉴」
破旧的本子同样浮起,页纸哗哗闭合,封面朝上。
几个金字深深嵌入封面,随后缓缓回到米拉手中。
流光一闪,本子焕然一新,封皮极有质感,连上面的血迹也不见了。
大概32开的小本子,就像是回炉重造了一番。
“你做到了!我猜的果然没错!”普利密斯惊呼出声,“快翻开给我看看!”
米拉顺手把他捡起来。
摸了封皮好几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一直在听什么魔法什么神并没有实感,现在是确确实实感受到这个世界与自己认知的差距了。
第一页是空白页。
第二页印的几个大字:神明造物大图鉴
下面居中对齐的几个小字:米拉·阿尼玛著/绘
普利密斯:“原来你叫米拉。”
米拉:……
是哦,她一直没说自己的名字。
不过后面那个姓怪怪的,印象里自己的姓可不是这个。
接下来是目录页,当然上面只有一个序列——文明种族——泰拉人——平原人
后面就是一整页泰拉人的种族的大致介绍,然后是更详尽的平原人种的习性特征、分布区域、社会结构、繁殖习惯……
这可真是本严谨的图鉴……
介绍后,是三页的钢笔速写三视图,完全复制了米拉的笔触。
米拉还没翻完,又听到了普利密斯兴奋的声音:“快,试一试,来操控他们!”
米拉直觉不行,可普利密斯已经在疯狂打call了,只能勉为其难试试。
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
有一种行,叫你爸觉得能行。
米拉抬起树枝指向尸体兄,生无可恋道:“「站立」。”
尸体兄稳如泰山。
普利密斯:“意志强一些,坚定一些!你看你这有气无力的样子,你根本不想让他站起来!”
米拉心想那是肯定的啊,她一个娴静优雅的淑女当然没有看诈尸的爱好。
米拉无奈:“那你想怎样?”
普利密斯:“大声喊出来!”
米拉调整好心情,指向尸体暴喝:“「站立」!”
然后,她看到尸体兄的膝盖像是弹跳了一下,最终回归平静。
普利密斯:…………
米拉也觉得他有点可怜,安慰道:“一开始就是这种难度不行的呀。你看人体那么复杂的,我们练习也应该从单细胞生物入手的。”
枝头的两片小叶叶精神弹起,普利密斯的声音又变得欢快起来:“你说得对!”
两人商量了下,决定从那颗最普通的小草开始。
米拉揪着草的叶片,不知道怎么摸才算真正理解这跟草……
从头到脚的话难不成还要把人家□□摸摸根?
那这草,也太倒霉了……
犹豫间,她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应,然后感觉到怀里的本子微微发热了一下。
这回目录也新增了植物类,记录了这棵小草的名字、生长环境、分布范围、主要价值等等。
后面的图鉴也比米拉自己画的更为精致。不仅在各个部位有备注说明,还按照发芽到结穗的顺序画了成长图。
米拉感慨一声,这可比她的精致多了,信息也更全面。
她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双手的未来了。
这次米拉再次喊出「生长」,小草真的开始成长了,并向成长图那样,草茎变粗变长,叶舌也不再光滑而是长出绒毛,最后结穗。
米拉震惊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簇小穗,又抬手看了看手里的树枝。
她指向另一种野草说了相同的咒语。
虽然没有第一株那么明显,但确实是肉眼可见地长高了一丢丢。
普利密斯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你看吧?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保持下去,你一定会恢复生命女神的荣光。”
“完全恢复……”米拉扶额,“那要收集多少物种啊……”
“那当然是所有。”普利密斯理所当然道,“你要真正继承女神的神格,成为一个神明,当然是要了解到所有的造物。”
米拉:……
苍天呢!
米拉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所以……一共有多少物种?”
普利密斯冷酷无情地吐出一个数字:“三百六十七万八千三百一十一。”
米拉心算了一下。
三百多万,就算它们躺在那里让自己摸,一分钟摸一个,她也要摸个七天七夜。
更何况很多生物生活的地方并不是她能轻易到达的,更有很多危险生物压根不能摸。
米拉:“……别挣扎了。”
世界注定会毁灭的。
这任务简直变态,她活着的时候应该完成不了了。
普利密斯安慰道:“只要有新物种在附近我会提醒你的,你也要相信我。”
米拉:“好叭。”
这也算是她现在唯一的自保方法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走出这片林子。
米拉看了看日头,已经是午后了。
他们需要在日落前离开这片森林。
把晾在在河边石头上的亚麻袍子拿起抖了抖,差不多已经干了。
米拉用匕首将其中一件划成两半,连着拖鞋用腰带一起绑在脚上。
尸体兄的鞋看起来就不知穿了多少年没换,既然镇子就在附近,米拉暂时就不挑战了。
将另一件长袍披到身上带上兜帽,让自己从一个衣冠不整的流浪汉进化成一个看上去很神秘且不穿裤子的神经病。
已经是这种形象了,再加上手里拎根树枝……
米拉仰头长叹,为什么她的外在要在智障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在她一再的哀叹下,普利密斯终于答应可以弯曲着卷在米拉的手腕上,做个奇怪的手部装饰品。
不过普利密斯是真的好用,总能在米拉走错的时候及时纠正她的路线,一路上还顺便摸了不少花花草草。
在看到一条体长近一米,神似蜈蚣的虫类后,她果断无视了普利密斯的提醒,并决定把所有虫类暂时加入黑名单。
不过在普利密斯的语言轰炸下,两人终于妥协。
收录了蚂蚁。
米拉眼神逐渐迷茫。
她的主线任务看起来是拯救世界,为什么现在却是在收集图鉴?
这作业本还是她自己造出来的。
在普利密斯这根枝形gps的指引下,两人终于在黄昏时到达了最近的小镇。
米拉在镇门口溜达了两圈,发现进这里并不需要什么身份证明,于是心安理得地晃荡进城。
进城才发现,自己这样的装扮一点也不突兀。
她就像一个,没有集齐装备的初级冒险者,在这种偏远小镇里真是太常见了。
从尸体上扒出的几枚金币意外的值钱,装备店的老板拿着一枚金币看了好久,一脸意外地看向米拉。
那眼神大概是,你有这么多钱还穿成这样?
米拉高深莫测的回看了老板一眼,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什么,立刻忙急忙慌地拿出她需要的一套衣服、裤子和鞋,以及找零的17枚银币11枚铜币。
参照价格表算了下,金币与银币的汇率是1:20,银币和铜币则是1:12。
而她手里还有总共18枚金币及十数枚银币的巨款。
于是她去了一趟药店,把路上捡的可以入药的药草卖掉,然后面不改色地走向旅馆。
有着旅馆标志的小店是个二层建筑,一层大厅兼任酒吧和饭厅。
客房分两种,一种在一楼围着大厅的一圈,房间入口都在大厅边。
另一种是在二楼,价格翻三倍,不过更整洁也更安静些,米拉的理解就是贵宾房。
其实还有一种是在地下室,但那可能也不算是客房,只是给没钱的冒险者、劳工和奴隶住的草席通铺。
一进门就是一股强烈的酒气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米拉险些被那味道冲到落泪。
米拉在这群酒鬼间艰难穿梭,终于到了柜台。
柜台后是名留着大胡子的男士,显然是这家店的老板。
收下钱后,米拉被热情的带入一楼的一间客房,并获得了一大桶热水。
将门反锁,米拉把普利密斯抽出来,盖在被子里后,开始脱衣服。
普利密斯:“……”
其实这层被子对他来说是没有什么遮挡作用的,半径五米都是他的感知范围。
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闷哼哼地呆在被子里没出声。
米拉试了试水温,非常满足地泡起了澡。
只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夹杂着鼓掌和口哨声,却又迅速安静下来。
米拉泡在浴桶里歪头,疑问还没问出声,一阵弦音就打破了大厅中短暂的安静。
这可比那位阿诺德先生弹得好多了。
米拉闭上眼睛,仰头靠在桶沿,听着这位男低音诗人的弹唱。
第一首是首赞扬海神克拉德的歌,全程彩虹屁,几乎将米拉唱睡过去。
一阵欢呼后,诗人开始了第二首曲子。
是一首叙事诗,一开头词曲就透着凄凉感,讲述着圣树达勒被烧的景象。
米拉浑身一震,瞬间清醒。
剧情来得这么快的吗?
诗人的歌声都充斥着满满的愤怒,不带脏字地骂着那位屠杀两位神明并焚烧圣树的神——邪神斯贝伊。
米拉懵懵地看向包着普利密斯的被子,这么重要的信息他都不说的?
这仇家不是明明白白,除了她整个世界都知道了。
被子里的普利密斯也是懵逼的,他从生命女神死后就被封印了一千多年,一睁眼就看到圣树被烧了,刚要开骂就又回到了封印状态。
这个叫什么斯贝伊的神明,他居然是听都没听过。
普利密斯持续尴尬沉默,米拉则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外面的演奏似乎是到达高‘潮,曲调与歌声都格外激昂。
十恶不赦的邪神,终于在神明们的围攻下被海神一剑杀死,故事完美落幕。
门外再次传来欢呼与口哨声。
米拉踏出木桶,换上刚买的一套衣服后,拿起那件亚麻长袍,不过还是放下了。
这件袍子既不起眼,还自带兜帽,能遮住她半张脸,很是便利。
只是今晚还不需要。
抽出普利密斯卷在手腕上,米拉开门,向着那位刚刚演奏完的吟游诗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