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呢？”
周聘不可置信地愣住，紧张又恐惧地反问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那天酒吧的事情之后，我就一直跟着你，要不然为什么会那么恰好，跑去人迹罕至的烂尾楼去救你呢？”
周聘不傻，当初就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她觉得不应该怀疑救命恩人，所以即使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却也没有花心思细想。想在一起说通，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那些电话的手都要失去力气一般。“对不……”方泉誉三个字的道歉还没有出口，电话就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方泉誉听着耳畔传来的断线的提示音，半晌没有从巨大的悲痛中缓过来。心脏处传来的抽痛让他无法正常呼吸，胸腔里的氧气急剧减少，他迫不得已，只能张大嘴巴，努力地，贪婪地呼吸着，让他不至于因为缺氧而晕过去。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了，方泉誉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捏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满地的酒瓶也没有让他鼓起半点的勇气，将所有细节发给周聘看。但是，最说不出口的都已经说了，都已经被周聘挂断电话了，接下来的事情不也无所谓了吗？反正一切，都完了。深夜十一点整，距离他打电话给周聘，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躺在床上盯着发送键盯到眼睛都发直的方泉誉感觉这个世界都已经沧海桑田了，他的消息还没有发出去。即使在拖延，她也不可能会原谅你了，鼓起勇气发出去吧，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他这么想着，也确实这么做了。消息旁很快就出现了“已读”的字样，他一骨碌从床上蹦起来，感觉自己的心跳，真的在某一个瞬间停止了。短短的几千字，周聘看了很久，她将每句话拆解组合，明明是熟悉的汉字，可是凑在一起，却让她不甚明白。她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陈婆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敲了几次门也没有用，只能打电话让周峻赶紧回来劝一劝，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等到周峻回来，周聘这丫头也像是听不到敲门声一般，躲在屋子里一个人发蒙。“这可怎么办呀？”
陈婆婆担忧地在门口团团转，周峻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只能先安抚她去睡觉，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等到他重新回到周聘的房间时，这丫头早已经离开了房间。周峻没敢告诉陈婆婆，只能自己出去找人，不过很快，他就在院子里看到了躲在地上的周聘。“小聘？”
周峻上前，用有力温暖的大手握住她颤抖的肩膀，柔声问道：“又出什么事情了？告诉我好吗？”
自从喜宝的事情发生之后，周峻东奔西走想要替她想办法，几乎没怎么回过家，此刻两个人再聚在一起，周聘只感觉自己眼眶发酸。“哥，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犯了什么错呀？要不然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折磨我呢？”
她安静地蹲在那里，脸上泪水横流，嗓子里却发不出一丝丝的声音。“小聘，别想那么多了，回去休息吧。”
周峻对今晚的事情并不知情，见她这副模样，只以为是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便如此安慰道。“嗯哥你去休息吧，我没事，”周聘伸出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强颜欢笑道，然而她这表情在周峻看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哥……”周峻与她并肩坐下，伸手将她的头发揉乱，继而语重心长地开导：“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知道那件事给你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但是人总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周聘还是不说话，只是身子已经没有在发抖了。从小到大，无论是天大的事情，只要他哥在身边，好像就没有那么难熬了，周聘侧头望着自己追随了十几年的哥哥，朗目剑眉，如沐春风的笑意里永远都能让人感觉到无比地踏实。“哥，有你在真好。”
周聘并不打算将晚上的事情告诉他，方泉誉是侵犯的男人这件事，她不知为何，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并不清楚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乱糟糟的脑子也理不出任何头绪，明明想哭，可是心里总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庆幸。“行了，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周峻拍拍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宠溺道：“天气凉了，小心着凉。”
“我约了个朋友，有些话要说明白，你先进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周聘起身，强打起精神笑到，浅淡温和的笑意让周峻心里最后的担忧彻底消失。“那好，不过你穿的太薄了，我回去给你拿件衣服出来。”
“好。”
言罢，周峻起身走进了屋子，他刚转身的时候，周聘脸上的笑意就被深深的凉意湮没了。眼看着周峻走进去，听到身后传来人走动的脚步声，周聘一愣，回头看去，醉醺醺的方泉誉正双眼通红地站在不远处。这个人……能在歹徒面前不顾危险救自己，能在她不开心的时候想各种办法逗她开心，如果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她其实想过——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对不起……”方泉誉感觉自己只会说这么三个字了，他赤红地眼睛紧紧盯着满脸冷漠的周聘，心痛如绞。“你要跟我说什么？”
刚才他不知发了什么疯，三番五次地道歉，听不到她说话之后，死缠烂打非要过来看看她。她一开始当然没答应，但是方泉誉这个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更别说今晚喝了这么多酒。“周聘，我确实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恨我，我无话可说，但是你一定不要像之前那样折磨自己好吗？”
“我不会。”
“那就好……”方泉誉这么说着，可是心脏却更加疼痛了。你看，因为还是个陌生人，所以也恨也显得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