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眼下的情况跟他之前的预想简直天差地别。
言辞感受着他与自己几乎融合在一处的呼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他明白现在应该立即呵斥住他,但偏偏却说不出任何话。
反而像是被背后的热度传染了,几乎只是须臾工夫,自己的体温也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血液像是被放在火堆上炙烤,燥得让人有些经受不住。
虽然言辞不知道林落究竟长成什么样,但是根据原书描述,作为身体羸弱、具有生育能力的“凤君”,怎么也不该比他这种普通人还要高大吧?
但如果不是林落,那么他身后的这个人是谁?
言辞迷迷糊糊地张了张嘴刚想要问,却感觉耳垂突然被人含住舔咬了一下。
轻微的疼痛伴随着温热的濡湿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直击心脏,一瞬间,所有的话都被强烈的热潮席卷而去了,吐息之间从唇齿里泄露的是甜的有些腻人的呻\吟。
他感觉热的更厉害了。
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拼命尝试中从疼痛感中保持住短暂的清醒,言辞挣扎着伸手抓住正从他咽喉处缓缓下移的手臂,咬着牙喊道:“摄政王殿下,您醉了。”
四周瞬间安静了。
言辞垂下的眼睫不安地颤了颤,正纳闷着自己到底猜对了没有,就见环着他的手臂缓缓松了开来。
空气中浓烈的冷冽香气依旧叫人头晕目眩。
言辞从男人的怀里挣脱开,闭了闭眼,强行抑制住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随即转过身,垂眼瞧着视线里那片绣着四爪蟒纹的黑袍,朝着他行了一个礼:“臣不知殿下在此,扰了殿下赏月的雅兴,还请殿下恕罪。”
他的声音清冷冷的,合着凉丝丝的夜风,将之前情热时的甜腻一扫而空。
男人也似乎冷静了下来。
他半眯着眸子看着着言辞,似乎在确定着什么:“……世子?”
言辞悄悄抬头,借着微弱的月色瞥了面前的男人一眼。
他身量极为高大,约莫快有一米九,只粗略一看,也比他高出了将近一个头去。
一张极其俊美的脸上五官如刀刻,眉目如寒霜,目光睥睨间隐约带着几分杀伐之气,竟叫人有些不敢直视。
——不愧是在问卷调查中打败了原书主角,一跃成为读者心中人气角色no.1的男人,比起他这种人人想要得而诛之反派工具人,光从外形上看可就气派多了。
言辞想着,正准备再将视线收回来,却在半途中不经意撞上了一双黑黢黢的眸子。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像是有微小的羽毛从胸口轻抚而过,身体里强行被压抑着的热度似乎又缓缓地升上了些许。
明明已到了秋季,却突然热得有些难熬。
把视线偏移了些许,强自镇定道:“殿下身体不适,若是不嫌弃,不如先去臣的耳房中稍作休息,待——”顿了顿,似乎在想着怎么措辞,“待酒醒后,再行回府。”
姬无咎没作声。
倚着身侧的竹枝,低垂着眸子凝视了他片刻,忽地微微欺身压过去,伸手将对方发间的竹叶拿了下去。
见着月色流水一般从竹林的间隙倾泻而下,落在言辞因为错愕而微抬眼睫上,脑海深处不知怎么突然就浮现出“肤白若雪,色如春花”八个字来。
敛眸看着手中的竹叶,他哑声低笑道,“世子这是在邀请我?”
言辞:???
我没有,别乱说。
他神色复杂,拧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人欲言又止。
“如果不是,”姬无咎将竹叶扔了,俯身又逼近些许:“那你是什么意思?”
信息素的味道似乎又强烈了几分,醉人的花木香从呼吸间被摄入,似乎将言辞的血液也浸染的香甜了起来。
“臣只是……”言辞和他对视着,无比诚恳,“怕落人口舌罢了。”
姬无咎的眸色倏然沉了下去。
“而且荣王府里人多嘴杂。其他地方不敢保证,但至少臣的院子里下人们口风还算严实。”言辞偷偷将垂在袖中的手握起来,外强中干地强撑着一口气,“至于其他心思,殿下更不必担心。”
微微仰头,理直气壮的:“众所周知,臣是平君。”
*
言辞同姬无咎一起回去的时候,红湘正守在院子门前来回打转。
抬眼远远地一瞧,瞥见跟在言辞身侧的穿着四爪蟒袍的姬无咎,吓得脸色乍青乍白,慌慌张张赶紧向两人行了个礼:“摄政王殿下,世子。”
姬无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作理睬,只是眯眼瞧了瞧眼前的院子,问道:“到了?”
言辞点头:“殿下随我过来。”
将人一路引至耳房,眼见着到了门前,言辞终于如释重负:“‘醒酒茶’已经在准备,稍后便叫人送过来。”
说完,脚底抹油就想跑。
只是还没转过身,左手腕却叫人忽地攥住了。
疑惑地看看正倚着门框垂眸瞧着他的男人,余光掠过他似是强行压抑着某种热度的眼瞳,呼吸微微停顿了半拍。
言辞:“殿下?”
姬无咎深深凝视着他,半晌,笑了:“上一次见到世子,还是在五年前我出征西桡之前。现在想来,世子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原来还有这种老掉牙的重逢设定吗,他怎么今天才听说?
言辞按捺着心底的心虚,勉强笑了一下道:“五年前我还未及弱冠,少年气性总比现在跋扈些的。”低眸扫了一眼自己被攥住的手腕,“如果没有其他的吩咐——”
姬无咎的视线在言辞的眉眼之间缓缓划过,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将手松了开来。
言辞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朝着姬无咎礼节性地点了个头,随即朝着左右护卫吩咐了几句,便快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了。
红湘和铃兰都在屋子外面等着,听见言辞推了门进了屋,赶紧快步迎了上去。
“世子,您怎么和摄政王一起……”红湘虚虚地朝着耳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回想起院子外面那人冷冷瞥她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丰鄞王朝里,谁不知道摄政王姬无咎是个喜怒无常的杀神。宴席上隔得远远看着一眼,都已经觉得气势迫人,不能目视,这走近一看,更是叫人不寒而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言辞微微抬了抬手,明显不想再提这茬,转头看一眼铃兰,问道:“找到了吗?”
铃兰点点头,忙道:“奴婢找到林少爷的时候,他看着意识已经不大清醒。奴婢将他送到了东厢最僻静的落秋园,找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平君妈妈照看着。
虽然起初可能难熬些,但是‘芙蓉帐暖’不过是诱导剂,效果并不强劲。现在已经又喂过抑制信息素的汤药,只要不接触到龙君,再有半炷香的工夫等情热期结束,明早也就记不起什么了。”
有夜风从窗户里吹来,缓缓拂过言辞耳鬓的碎发,只是不知怎么的,明明是深秋的风,他却感觉不到半点凉爽,反而暖的让人有些燥热不安。
随手扯开身上领口的盘扣,清冷的声线里比平时略微沙哑了些,不经意间透着一丝媚:“林落喝过的那壶掺了‘芙蓉帐暖’的酒——”
铃兰看着他那一节白生生的脖子上因为热度而缓缓染上妖艳的绯红,呆了好一会儿,直到乱飘的眼神撞上言辞看来的视线,这才猛地回过神,干咳了两声赶紧回道:“世子放心,都已经处理过了。就连杯子也就地砸碎扔出去了。”
言辞倚在窗边,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了地。
“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他阖着眼,轻轻呼出一口气,“准备准备,明日一早随我去落秋园看看林少爷。”
红湘和铃兰闻言也不敢多问什么,福了福身应了个“是”,齐齐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侧的耳房。
昏黄的烛火被夜风吹得微微闪烁了一下,姬无咎倚坐在榻上,淡淡垂眸看着正半跪在榻前的三人,冷声道:“你是说,整整一个晚上,你们什么也没找到?”
黑衣人相互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人拱手咬牙道:“荣王、王妃及几名侍妾的屋子属下几人都已彻查,但并未发现有荣王一族勾结外敌的证据。整个荣府,现下唯一未来得及搜查的也只剩下这世子院内。”
抬头看一眼姬无咎:“殿下,还要继续查吗?”
床榻上,姬无咎许久未作声。
他瞥一眼那碗言辞专门送来的“醒酒汤”,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想起了那片竹林里他在他颈侧嗅到的淡淡蜜桃香气。
虽然淡的几不可闻,但是那样的味道,却比他曾经遇到过的所有凤君的信息素都要甜蜜勾人的多。
姬无咎用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那瓷碗的边沿,饶有兴味地勾起了唇角:明明有着这样甜的香气,还敢说自己是平君?
“查。”
“荣王世子……”姬无咎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本王要亲自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