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洲,多荒原,乌云盖顶,像是倒置的黑色汪洋,茫茫一大片,在那里翻滚、汹涌澎湃。
狂风呼啸,荒草凄凄,碎石遍布,偶尔可见的一座石山,也是光秃秃,寂如墓碑。
玄武家族,两座巨山前的荒野上,一袭纤瘦的身躯,一步一步,像是朝拜者,向着心中的圣地前行而去。
一袭黑色长衫,满头舞动的浓密黑发,他星美剑目,躯体慑人,唇长而薄,鼻挺而翘,很是英武。
此人,正是荒!
有了月渎,他便可以在世人面前,随心所欲的展示全新的自己。
他用月渎,隐匿了葬天袍,也隐匿了自己的白色长发,更是变幻了自己的容貌。
或许这副面具,才是他所想要的。
说明了来意,荒很顺利的觐见了西皇。
那是白玉仙塔的第九层,空旷的大殿,两旁站立着诸多玄武家族的长老。
西皇端坐在道尊宝座上,神彩依旧,只是身畔缭绕着些许淡淡死气,那是与蒋君子一战中所受的伤,这辈子怕是难以愈合。
“听说皇太极道友此次前来,是为了归还我族先辈遗骨?”西皇盯着站立在大殿中央的荒,语气中有着淡漠之意。
“昔年,我曾跨入九大禁区之一的乱葬岭,在禁区深处,寻得一小截指骨,若在下没有猜错,应是无月大帝遗骨!”
荒也不废话,当下一拍腰间乾坤袋,一小截混白如玉的指骨,出现在了他的掌中。
“轰隆!”
在这截小指骨出现的刹那,所有玄武家族的长老,包括西皇,皆是通体一震,体内冥血沸腾,犹如在燃烧一般。
风云雷动异象缠绕着指骨,它像是仙人的骨头,散发无匹伟力,勾引宇宙洪荒成型的画面,震撼人心。
“大帝!”西皇唰的一声,直接从道尊宝座上站起,那张冰冷的青铜面具后,猛的迸射出两道犀利的眸光。
“娘!”
那是叶无始,长发披肩,唇红齿白,眸似星辰,很是讨人喜欢。
他拽着西皇的衣角,小脸有些发白,他的感应最深,在这截小指骨出现的刹那,他的灵魂仿佛都在蜷缩,很是疼痛,像是他与这截指骨,本是一体。
“道友!!”西皇带着颤音,望向了荒。
“它欲归故乡,我又怎能去阻拦!”荒叹息,大手一挥,瞬间那截小指骨化为璀璨飞仙芒,被西皇一掌摄入手中。
“皇太极道友归还先祖遗骨,在下感激不尽,若有需求,但请开口!”西皇神色庄重,向着荒抱了一拳。
“在下于乱葬岭九死一生,带回无月大帝遗骨,身受重伤,但只敬佩大帝之风采,何德何能去索求回报,只因残躯,借贵地疗伤些许时日,届时自会离去!”荒抱拳道。
“马上去给皇太极道友安排最好的宫阙!”西皇素手一挥。
这场荒与西皇的第一次见面,便这样不咸不淡的结束了。
荒成功的入住玄武家族,这个无月大帝的道统,举族上下对荒是感激涕零,毕竟那是大帝的一小截指骨,其内蕴含了无穷尽的辛秘,若能解开,绝对能让玄武家族更上一层楼。
荒入住了玄武家族最深处的一处阁楼。
二层阁楼,三面青砖围墙,地面也是古朴的青石砖。
院子中栽种着不少香花,阁楼装饰的很是淡雅,很得荒喜爱。
西皇送来了不少药灵,甚至还包括几株药王,送药的人说,若是荒有需求,可像西皇进言,得到一株药圣。
可见大帝遗骨对玄武家族的重要性。
荒拿走了药灵与药王,却委婉的拒绝了西皇关于药圣的美意。
他来此之为了静修临字诀,且对玄武家族,包括无月大帝,荒都心存愧意,不好在得寸进尺。
荒就这样在玄武家族安顿了下来。
其间他放出了战不悔。
这小妮子不过十岁上下的年纪,却已出落的亭亭玉立,望着荒,她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是谁?”战不悔瞪着一双美目,望着荒。
“是我救了你!”荒的一句话,点破了一切。
“你杀了他?”战不悔意指【荒】!
“没有,他很强大,我竭尽全力,也只能保你无恙!”荒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弥天大谎。
“我一定要杀了他!”战不悔紧握着嫩白的小拳头。
月渎之术改变了荒的一切,连西皇都没能看破,何谈一个小小的战不悔。
战不悔很活泼,或许小女儿家小时候都是这样。
短短几天,她就和荒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她说她最不喜欢穿红色衣裳,她娘却只给她做红色衣裳,荒哈哈大笑,托人向玄武家族定制了好几身雪白衣裙。
拿到衣裙的那一天,战不悔兴奋的连蹦带跳,还抱着荒,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弄的荒当时口中的茶水便喷了一地。
白天,荒舒适的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喝着清茶,身旁一袭白衣的战不悔像是小精灵一般,在他左右蹦蹦跳跳,一刻也闲不下来。
“皇叔,你认识我娘吗?她也姓皇!”战不悔托着晶莹如玉的下巴,痴痴的望着荒。
“昔年曾有一面之缘!”荒喝了一口热茶,轻轻摇晃着藤椅,舒适的快要睡了过去。
“那你一定认识我爹了!”战不悔道。
“听说过,但没见过!”荒笑眯眯的说着谎话。
“我爹死了,被一个大恶人给杀了,我一定要为我爹报仇!”战不悔绝美的脸庞有着些许扭曲。
荒端着茶杯的手,不知为何,有了一丝轻微的晃动。
“好了,不说这些了,皇叔带你去放风筝!”
“这里没有风筝!”望着四周阁楼重重,殿堂浩浩,战不悔的小脸尽是黯然之色。
“看,这是什么?”荒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一个制作精良的风筝。
“皇叔,我爱你!”看到风筝,战不悔的眼睛都冒光了。
当下牵着战不悔的小手,荒满脸的笑容,带着战不悔,走出了玄武家族。
那天,玄武家族前方的荒野上,战不悔像是一只白色的小兔子,在不断飞奔着,望着不断升高的,五颜六色的风筝,她的小脸上充满了童真无邪的笑容。
一块光秃秃的巨石上,荒斜躺在那里,手中抽着久违的老旱烟,眯着双眼,望着远方战不悔欢喜的摸样,犹如清脆银铃般的声音,他的心中,安详而满足。
“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
当晚,在回到小楼的途中,牵着战不悔小手的荒,遇到了西皇,她也牵着叶无始的小手,正欲向着九层仙塔走去。
两伙人碰面,气氛有些许尴尬,荒轻轻点头,算作回礼,转身拉着战不悔,向着小楼走去。
“西皇大人,若不介意的话,可否让无始拜我为师!”
漆黑的夜空中,只有这句话,嘘嘘回荡。
西皇战在那里,沉默了良久,良久。
“可以!”半响过后,伴随着这两个清冷的字符,荒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可以独闯九大禁区之一的乱葬岭,便足以傲世九州,起码半天尊的西皇,还跨不过乱葬岭上空那条阴河。
次日清晨,玄武家族发生了一件大事!
至尊叶无双与西皇的唯一子嗣,叶无始,拜师了!
九层仙塔第八层,荒与西皇坐在至尊仙座上,叶无始毕恭毕敬的向着两人扣了三首,紧接着又是给西皇端茶,再给荒端茶。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无始,好好做人,师傅不求你这一生顶天立地,但愿你无愧于心,不管在什么时候,也不能忘却你身体里流的,是谁的血!”荒摸着叶无始的头,语重心长道。
“我不会为帝祖丢脸的!”提起无月大帝,叶无始的小脸上充满了狂热的崇敬。
对于无月大帝,或是无始大帝,荒崇敬到了心坎里。
自第一次见到叶无始,他便下意识的以为,这是第二个无始大帝。
从小的娇生惯养,更是经历了‘晓’组织那次血夜带来的刻骨铭心的伤痛,叶无始原本纯真的性格,已然在扭曲。
这个孩子的资质,甚至不在昆蓝与墨裳之下,荒不愿看到这个孩子走向黑暗的歧途。
西皇或许发现不了叶无始身上细微的变化,但对于本身就是疯子的荒来说,他再清楚不过,所以动了收徒的念头。
正好他想教导战不悔,也顺带着叶无始。
清晨,荒从静坐中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在他身前,一个近似虚幻的‘临’字符在他的注视下缓慢消散。
九秘的修习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毕竟这是奥义之术,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如妖孽一般的悟性。
恰巧的,荒这两者都不具备。
他只有静心去体会这式神术的一切,放下所有戒备与伪装,去向着它靠拢。
只有接近真相,才能发现真相!
太阳刚刚照在玄武家族白玉仙塔的塔尖,叶无始与战不悔早已毕恭毕敬的立身在了青石院子里。
端着一杯热茶,拿着一个碟子,碟子里放了些许花生米,荒舒适的躺在藤椅上,望着站立在他面前的一男一女,双眼微眯,心中很是欢喜。
这是两个资质绝顶的妖孽,且是未经雕琢的璞玉,若是成长下去,绝对是帝子帝女级人物。
“今天,我不教你们修习法术,也不教你们锻造躯体,今天的课程,只有一个问题!”荒喝了一口热茶,上下摇晃着藤椅,简直快要睡过去了。
“一个问题?”叶无始与战不悔对视一眼,小脸上皆是露出疑惑的神色。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知道你们两个赞不赞同这句话!”荒问道。
“赞同!”
“嗯!”
叶无始与战不悔重重的点着头。
“那好,为师要出的这个问题,很简单,那便是,若你们两个都是凡人,没有灵力,那为师若有一天和你们的娘亲同时掉进水里,时间有限,你们只能救一个人的话,你们选择救谁?”
荒的提问,让两个孩子陷入了万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