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姑娘,这是我的房租、伙食费和治疗费。”
萧清音推了回去:“你娘已经给过了。”
司徒枝摇头:“我能挣钱了,可以自己给。”
萧清音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要独立。
经济自由的人,才有资格谈独立。
衣食住行样样依赖他人的人,只能接受别人的掌控。
永福公主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司徒枝有自己的意识,却找不到出路,不得不依附母亲,听从她的安排。
但她的内心并不接受这样的安排,所以才有了妄想症。
妄想症与其说是她的病,不如说是她的药。
一剂脱离母亲掌控的药。
沉浸于幻觉里,她就不用学琴,不用面对现实。
现在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绘画。
画画不仅能抒发她心中的沉郁,唤醒内心力量,还给了她收入,让她有了立足于世的资本。
于是妄想症不药而治。
萧清音收下了她的银票。
有人愿意为自己的作品买单,这给了司徒枝莫大的勇气。
完成新的创作后,她没有直接把画给萧清音,而是问她上次是送去哪里装裱的,她想自己来。
萧清音十分欣慰。
这姑娘终于有了走出去的力量。
她把装裱铺告诉她。
司徒枝自己跟府里的马车出去了,亲自挑了裱纸和画框。
裱好后,又亲自挂到百宝斋的墙上。
店铺里的热闹氛围让她有点不适应,不过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逃离。
而是尽量保持平静,看着客人们交谈。
他们的表情是如此生动,每一张脸都写满了情绪,这让她意识到,自己幻想出来的那些神秘人是如此苍白无力。
就像她内心有过的恐惧。
那些恐惧全是她自己施加给自己的,可是以往的她太弱了,根本无从抵抗。
只能任由它们将她带入深渊。
如今它们再也不能干扰她。
她微微一笑,所有沉重附和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有几个士子模样的人走进铺里,直奔画下。
“这里还有天心居士的画!果然浑然天成,纯拙至极。”
“这几幅我全要了。”
“你凭什么包圆,大家一起来的,见者有份。”
“……”
司徒枝有点错愕。
他们说的天心居士是她吗?
还是另有其人?
她不过卖出去了几幅画,名号又怎么会传到这么多士子耳中。
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她上前提醒:“这些画是我画的,不是你们想找的天心居士的画作。”
士子们愣了愣。
打量了她一番后,一人讶异道:“你就是天心居士?”
司徒枝略羞窘道:“我是,不过我不知道已经有人叫这个……”
士子们被她弄糊涂了。
“还有别的天心居士吗?我们倒是不认识,只认识你一个。”
司徒枝:“???”
和这些士子交流一番后,她才明白,原来他们找的就是他的画作。
据他们所言,上次那几幅画是被他们的老师买去了,老师拿来跟他们分享,说对方虽然是个新手,却有着他们没有的灵气,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们便想收藏一两幅天心居士的作品,好观摩学习和坐等升值。
司徒枝一脸惭愧:“你们老师过奖了……”
“你太谦虚了,这些画是真的很好。”
士子们把她的画夸了又夸,一人买了一幅不说,还邀请她去参加几天后的春日雅集。
司徒枝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满怀激动地应了下来。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和士子们交流之时,永福公主因为多日没有她的消息,放心不下,打破了之前的约定,去忠勇侯府找她。
彼时萧清音刚好出门,就和她一块过来百宝斋了。
看到自己女儿和一帮陌生世子款款而谈,永福公主愣在原地。
她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看到女儿的自信表情了。
在她的记忆里,她总是皱着眉,拉长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练琴时一说她,她就缩着脖子。
一副小家子气模样。
气得她总想骂她。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越来越呆滞,弹琴的手也越来越抖。
连门都不想出,一个朋友都不交,除了练琴就是闷在房里,死气沉沉的。
她心急如焚,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能不断鞭策她。
但说得越多,她越沉郁。
慢慢的,就开始出现幻觉。
不是听见莫名其妙的声音,就是看到神秘人,老说有人追踪她或者害她。
没想到才送去萧清音那里不到一个月,她就变了个人似的,竟然跟陌生男子都能在一起聊天。
这让她又高兴又忐忑。
有点怀疑萧清音是不是给自己女儿换了个头,不然她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不过等司徒枝送世子出来,看到她,眼神瑟缩的模样,她立刻确定。
这就是她女儿。
如假包换。
那个眼神是装不出来的。
“萧姑娘果然不愧是神医。”
她感叹道。
“真是药到病除啊。”
萧清音轻笑:“我没给她用过任何药。”
永福公主惊愕。
“您没给她用药?”
萧清音点头:“她自己好的。”
这怎么可能!
如果她能自己好,就不会干出自缢这种事了。
萧清音肯定做了什么。
永福公主一脸疑惑。
萧清音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永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