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表情各异,神态各异,肢体语气各异,且一点都不带重复的五个崽崽,贺妈头都大了。
六小姐就不说了!
除了爱哭这一点之外,六小姐绝对是府中最听夫人的话,也最喜欢夫人的一个。看夫人的表情永远都是这样纯真,喜欢,和充满爱意的!
但眼前也只有六小姐能入眼了!
自从上次六小姐生病,夫人去照顾了六小姐一整宿之后,母女两人的关系微妙得亲近了起来。
对!贺妈所指的亲近,是现实意义上的亲近,不是字面意义上的亲近。
字面意义上的亲近,可能是指两人关系好得不行,母慈子孝!
但现实意义上的亲近,是母亲会给女儿挑刺,提要求,女儿也会同母亲撒娇,哭闹之类的……
无论一个怎么严格要求,另一个怎么哭闹撒娇,最后还是和好如初。但夫人同六小姐毕竟不是亲生母女!
继母不好做!
亲生母亲打骂一句,母女之间,很少有隔夜仇的!但继母有时候严厉一分,或是多说一句,就在恶毒继母边缘徘徊了!
若是再有一些责备,或是戒尺打打手板,那就更坐实恶毒继母无疑了!
所以,在贺妈早前看来,这侯夫人的身份就是烫手山芋;太老夫人当初也反对夫人嫁过来,但架不住夫人一堆威逼利诱,撒娇小性子;但最后大婚成了,侯爷却战死了,那夫人日后的依靠,真就成了府中这些个公子小姐!
所以,贺妈是人间清醒!
并不是夫人一定要对府中的公子小姐多好;而是失了侯爷的侯府,夫人本就要同公子小姐们相互依靠,站在一处!
夫人能及时“醒悟”过来这一点还是让贺妈欣慰!
毕竟,早前时候,夫人还会因为一句六小姐像先夫人,就对六小姐心生隔阂!
但眼下的夫人,虽然口口声声要继续做严厉(edu)继母,但实则对府中的几位公子小姐很有耐性!【我惊奇得发现,edu竟然就是edu!惊呆了!】
旁的母亲管得多是衣食住行,但侯爷不在了,夫人管得是府中公子小姐的前程!
面对着眼前这些极具个性的公子小姐,贺妈心头是有些发愁的,但夫人却明显看起来要好得多!
用夫人自己的话说,她也是第一次做母亲,摸着石头过河,大家都要试错,也都要容错!
所以,不用多担心!
天榻不下来!
就算塌下来,也有她顶着!
就这样,贺妈看了看眼前听话乖巧,眼中有光的六小姐;又看了看一旁环臂嘟嘴,把头瞥在一方,一脸不高兴模样的四公子;然后是四公子身旁,同款把头瞥在一方,但是双手叉腰,余光是不是就瞥一眼夫人,好像觉得旁人肯定看不见的五公子;以及一侧虽然没说话,但确实生得好看,承袭了侯爷相貌优点,却明显一幅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二公子!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圣诞……
啊,呸呸呸!
贺妈恼火,恨不得在心里扇自己两耳光子!
虽然只是在脑海里这么想,没有出口,但一旦这么想习惯了,日后兴许稍不留神就脱口而出了!
贺妈一直小心谨慎,当即在心中捏了把汗!
给自己一个警醒!
毕竟她是夫人身边的人!
站的是夫人的立场,代表的是夫人的意思,可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落人口舌去!
但贺妈心中还是忍不住唏嘘,怎么“圣诞树”这几个字就这么容易记忆深刻留在脑海里……
贺妈一面心中唏嘘着,一面又打量起了大小姐来。
然后越看,越觉得夫人说的是……
尽管是在孝期,大小姐再不懂事,穿衣和首饰都不可能太明艳花哨。
确实,大小姐今日的穿戴和头面都,也不像在成衣坊见到掌柜递来的册子那么大红大紫。
但一个人的品味是很难改变的。
譬如,当下大小姐的衣裳虽然的确不明艳,是低调的藕荷色一系,也是夫人早前给大小姐定做的衣裳,都没问题。
但大小姐应当真的很喜欢颜色层次丰富的穿搭,明明夫人当初选的那套衣裳,是藕荷色的裙子,浅白色的衣裳,配上最简单的珍珠耳环,淡雅而不失气质。
大小姐也确实穿了这条裙子,但选了类似藕荷色的里衣,又配了更浅一些颜色的衣衫,整个人身上虽然都是素色,但真的像夫人说的那样,一层一层的颜色叠加上去,而且还缀了星星点点的首饰和流速在。
分明单独拿哪一套出来都是好看的,气质卓然的,但偏生拼凑在一处!
还真有些像……贺妈眉头皱了皱,还真有些像老夫人的穿着!
大小姐是老侯爷收养的孙女,那时候还没有先夫人,所以大小姐从小的审美应当都是受老夫人熏陶的,觉得大红大绿,或是金银满目才是富贵荣华……
贺妈额头三道黑线。
至少,在贺妈眼下看来,大小姐不仅审美,连有些神色和表情都是模仿的老夫人,应当是从小耳濡目染的。而且大小姐在这个年纪上,正是最有主见,和心思最多的时候,夫人想要扭转过来,恐怕不仅是难,还会遭遇对方的敌意……
贺妈忧心忡忡看了阮陶一眼。
但阮陶完全没有压力!
有敌意更好啊!有敌意就不头疼了呀!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贺妈还没收回目光,阮陶正好也‘忧心忡忡’开口,“府中走水的事也见到了,昨晚大夫守了你们祖母一整晚,你们祖母人是醒了,但大夫嘱咐了要静养,这两日就别去她老人家跟前添乱了。”
团子:“是,母亲。”
傅四四:“哦。”
土拨鼠:“好吧。”
傅长歌:“知晓了,母亲。”
傅毖泉:“嗯。”
几个孩子都各自应声,阮陶进入正题,“毖泉,长允,你们都才回府,还没去拜祭过你们父亲。眼下刚好有时间,我同你们祖母商议过了,正好带长歌,四四,团子一起,先带你们去拜祭你们父亲……”
言及此处,阮陶深吸一口气,神色和肢体动作都到位,“总要去看看,旁的日后再说。”
提起父亲,几个孩子的目光都微滞,尤其是傅毖泉和傅长允。
刚才兴许还各有所想,眼下,思绪都到了傅伯筠身上。
“走吧。”阮陶起身。
几个孩子头一次都这么默契和听话得没出声,也没人唱反调,都懂事得跟在阮陶身后。
要去拜祭爹爹了……
几个孩子眼眶莫名湿润了。
*
马车上,团子和傅毖泉一处,傅毖泉抱着团子,很细心。
怕一旁的梁木搁着团子后背,一直拿手臂护着,但告诉团子,也没出声。
团子奶声奶气叫着姐姐,傅毖泉也会耐性同团子说话。
阮陶安静看着,没出声,却在想一件事。
也许,曹苗苗喜欢傅毖泉不是没有原因的。
傅毖泉只是不喜欢她而已……
阮陶思绪着,忽然一张大饼脸凑到跟前,皱眉道,“你今日真奇怪!”
阮陶懒洋洋看着傅四四,“我哪里奇怪了?”
傅四四嘟嘴,“你今天特意化妆了!”
阮陶轻声,“嗯,哪里不对吗?”
傅四四神秘凑近,“你以前都不这么化妆的?”
阮陶也凑近,“对啊,总不能蓬头垢面去见你父亲吧,毕竟,现在他每天见的人也不多。”
傅四四:“……”
虽然但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傅四四发呆时,阮陶指尖轻轻托腮,“四四,别发呆,稍后拜祭完你父亲,回去接着上诗词课~”
“啊!!!”
马车中震耳欲聋。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正在驾车的阮赵灵魂再次颤抖!
又来了!
这次还是五个一起!!
阮赵生无可恋了!
生无可恋还有傅四四几人!
傅四四,傅长歌和团子都知道母亲决定的事是反驳不了的!
但土拨鼠和圣诞树不知道呀!
土拨鼠叉腰,“家里都走水了!”
傅毖泉也看向阮陶,心里是支持土拨鼠的!
但傅长歌,傅四四和团子都叹气,太不了解母亲了。
果真,阮陶煞有其事看向土拨鼠,义正言辞道,“嗯,但走水是大人要处理的事,你们要做的,是安心读书呀!”
土拨鼠瞪圆了:!!!
好像无法反驳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