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衣衫褴褛，这么冷的天，上身只穿了一件深绿色的毛线衫，下面配着一条鹅黄色的卫裤，而且还沾满了污渍。
只是单单地从身边走过，一股恶臭就铺面而来，沈优优朝着女人忘了一眼，披头散发下，一张甚是黝黑的脸仿佛连五官都看不清楚了。
“你怎么又来了？快走！快走！”
保安大叔似乎对眼前的女人很是熟悉，一看到她来就拿着个扫把赶她。
女人一瘸一瘸地跳开，然后抱着学校门口的铁门，大声喊着。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恐惧，喊叫的时候也是歇斯底里。
沈优优不由又多看了几眼，但很快身子就被突然闯出来的校长给拉开了。
“啊呀，沈医生，您往这里站着做什么？”
沈优优一个回头，一脸懵。
校长的身子却已经挡在了她前头。
“你这个死女人，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都和你说了，这里不是你家，是学校！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女人之前的状态虽然不正常，但也不至于说癫魔。
可是当校长出现后，她瞬间仿佛进化了一般。
她仰着头，然后拨开自己脸上宛如枯草一般的头发，两只已经看不出形状的眼睛瞬间在底下涌出一抹血红。
“我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女人歇斯底里地叫了几声之后就猛地朝着校长冲了过去。
那速度快得宛如刚离弦的箭。
沈优优目瞪口呆，根本没有办法把这样的速度和女人之前那种疯癫的状态联系在一起。
但即便如此，女人还是在碰触到校长身体的瞬间被狠狠推开。
她身子很瘦，露出来的胳膊都是骨头，所以搁在石头上瞬间就出了血。
“别扶她，她有艾滋。”
沈优优上前的脚立马站住。
“这女人是个疯子，今年夏天不知道从哪里跑到我们村来的，来的时候就晕倒在路边，有好心人把她扶起送去医院，结果医院救治的过程中发现她竟然有艾滋。”
校长用着很是夸张的语气和沈优优讲着眼前女人的事情，并且告诉沈优优这个女人发疯的时候经常会伤害人。
“她咬过孩子，打过老人，是村里人见人怕的疯子，所以沈医生，您可别上去，我知道您善良，但是这个事情您真的不能管，你想想啊，您可是怀着孕的，这要是被碰了、伤了，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说话间，周围已经冒出了几个汉子，他们都带着口罩和手套，看到女人时立马就把她装进了蛇皮袋里。
“他们想干嘛？”
“沈医生，您听我说，他们不是伤害她的，就是想把她带走，您想想，这里可是学校，马上又要下课了，万一这女人一会发起疯，伤了孩子怎么办？”
校长似乎解释的也没有耐心了，但顾忌着沈优优的身份，又不能严辞。
只能微微颔着头，嘀咕了句。
“她疯了这么久，我自然是比您了解情况的，再说了，我的身份是校长，保护学校里的孩子也是我的义务，沈医生你这样管这管那的，不是增加我的工作负担嘛。”
此话一出，沈优优顿时多出几分尴尬。
“不好意思校长，我只是……”
“叮铃铃！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了。
沈优优的话被打断的同时，孩子们也一窝蜂地涌了出来。
“啊，那个疯婆子又来了，大家快看。”
“她到底是不是李红啊？”
“不是吧，校长不是说不是嘛！”
“可是我觉得她就是李红，我看过她的脸，就是李红！”
“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赶紧去操场玩，别在这里瞎胡闹。”
校长轰走了围在门口的几个孩子，回过头来面对沈优优的时候又是对着他们数落了一番。
“小孩子不懂事，之前有个学生叫李红，脸上有个痣，他们看见那个疯女人脸上也有一颗痣，所以就觉得她是李红。”
沈优优对于这一点倒是也没怀疑，刚来的女人看样子怎么着都不像是个学生。
感觉至少四十多岁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刚刚进入自己脑子里的画面丢掉了些，然后和校长告了个别后就离开了。
周生在县里找了一家农家乐，墨雨也跟着来了。
三个人在餐馆坐下，老板娘立马就开始上菜，可能是察觉到沈优优的状态，周生忍不住地就问了几句。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也没什么，就是心里有些不舒坦。”
沈优优把今天学校做检查的事情大概地讲了下，周生细细地听着，完了后便问她。
“是不是心疼这里的孩子了？”
“有一点，虽然之前也来这里做过医疗支援，但是，那时候接触的不是孩子。”
沈优优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碗筷。
“可能是自己现在怀孕了，要做妈妈了，所以孩子这个点会更加容易刺痛我。”
“我之前以为这两年这里修了路也有了电，生活应该会提高很多，可是现在看，其实他们还是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更不要谈教育了。”
“所以贫穷的地方就是恶性循环，他们拥有的东西限制了他们的发挥，以至于大多数人只能世世代代留在这里。”
周生淡淡地说着，但整个过程中眼睛一直都停留在沈优优的身上。
他伸着手指“笃笃笃”地在桌上敲了两下，忽得又道了句。
“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啊？”
沈优优被这跳跃出来的问题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周生却完全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想想呢，起什么名字？”
“怎么起啊，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那就起个男女都可以用的名字。”
“华扬怎么样，水木清华，清扬婉约。”
“那不是清扬更好些？”
“也行。”
周生点了点头，然后就把脑袋转向了墨雨。
“就你清扬为名，找人负责去成立个基金会吧。”
“你这是？”
周生笑了笑。
“你不是心疼这些孩子嘛，那我就尽我所能地帮他们一下。”
沈优优的眸子里顿时涌出几抹晶莹。
周生见状立马微微严肃起来。
“不准哭哦，这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
话音刚落，周生的手机便急促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