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华北地区的老百姓对打狗并不陌生。
远的就不提了,就说90年那会儿,部队在华北六省开展的打狗运动,就差点把农村的土狗给灭光。
据说收上来的几十万张狗皮,换来了十几架先进战斗机。
老话说得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土狗种群的生命力非常顽强,经过几年的恢复,农村地区又形成了乌央乌央的土狗群。
......
孙传武在堂屋来回踱起了步子。
一条狗的死活,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这时候农民家里养狗,都是图个实惠,没有几个像外国人那样把狗当家庭成员的。
平时看个门、听个动静;等养大了、或者老了,该杀的杀、该卖的卖,跟养鸡养鸭没啥区别。
可关键,那不是他自家的狗。
大哥孙传文把老六牵过交给他的时候,跟他提了一嘴,说老六这个狗东西真是命好,啥活不用干、还整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关键是有孙建国护着,每次回家都千叮咛万嘱咐,老六谁都不准卖,更别说杀了吃肉了。
要是在他手上让打狗队的给打死了,等孙传文从江城回来,见了面咋交代?
以他对自己大哥的了解,这事绝对能叨叨上一年半载的。
一想到孙传文喋喋不休、不依不饶的样子,孙传武就有些头皮发麻。
他停下脚步,对建成说:“你把老六牵到麦场躲一躲,躲过去算它命大,躲不过去…那也没办法。”
“哎!!”
孙建城答应一声,跑到院子里解开拴在石榴树干上的绳子,拽起老六一起朝麦场跑去。
村子西边的打麦场比较偏僻,六月份收割的冬小麦的麦秸堆积成山,围在麦场周围,形成了很好的遮蔽。
麦场旁边还有几间棚子,到了秋天,养牛户会在棚子里存放牲口过冬的草料。
打狗队都是外来人员,十有八九找不到这里来。
麦场里,此时已经聚集了五六条狗,都是被牵过来避难的。
有的狗挺老实,乖乖趴在地上,张着嘴、伸着舌头散热。
有的就不行,一见面就龇牙咧嘴要干架。
那条黑背,见了老六跟见了仇人似的,呲着牙就要扑过去,把狗绳子绷得笔直,牵绳子的人都被他拽了一个趔趄。
老六面对黑背的挑衅,一点也不怵,呲着牙迎了上去。。
它早就不是当年跟在主人屁股后面狗仗人势的小土狗了。
现如今,它个头也长高了,身体也壮实了,还是西岭村土狗界的扛把子,跟黑背也干过好多次架了。
孙建城气笑了,抬脚就踢了黑背两脚:“这都啥时候了?!还想着干架!”
那边黑背主人李三不干了:“你踢俺家狗干啥?”
“你家狗先呲的牙!”
“你哪只狗眼看见了?”
“艹,你骂谁狗眼?再骂一句试试?老子弄不死你个狗日的!”
“就说你狗眼咋了?你弄死一个看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干一下子两人都下不来台。
旁边几个小伙子也不劝架,都抱着膀子看好戏。
孙建成有些偏瘦,但个头在那摆着。
毕竟老孙家在孙建城这一代,个头都算不低,孙建国兄弟俩都是一米八朝上,孙建城也有一米七五。
更何况他在里头蹲过两年,出来之后虽然老实了,但是那股混不吝的劲头是没进过的人没法比的。
他一把扯下背心,露出一身刺青,以及各种伤疤。
十个手指头也按得“卡巴卡巴”响。
这是他多年来打架的习惯。
看见他脊背上密密麻麻的伤痕,胆子小的都得腿肚子转筋。
他也有震慑一下李三、让他知难而退的意思。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对面的李三才十六七,根本不吃他唬人的那一套。
农村地区宗族势力十分强大,任你在外头腾云驾雾也白搭,回来之后见了长辈,一个伺候不周就得老老实实挨骂。
所以李三这样成天在村里干农活的半大孩子,是没法体会建城这种混混的威风。
他学孙建城脱了自己的开衫,往地上狠狠一丢,露出一身黝黑的疙瘩肉。
麦场中央,被压麦子的石碾子轧得结结实实的黄土地上,两个热血上头的小青年很快就嗷嗷叫着扭打在一起。
黑背围着地上的两人直打转,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孙建城,看样子是想上去助拳。
老六趁黑背不注意,悄悄遛到它身后,照着它的屁股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撒丫子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