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城理工大门口,孙建国一下车,一座巨大的毛爷爷雕塑映入眼帘。
江城不少高校有同款雕塑,据说当年毛爷爷在江城视察,微服私访,不小心被群众认出,跟江城人民打的招呼的时候就是这个姿势。
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理工的学生戏称该雕塑的寓意为:“一律五折”。
孙建国进了校门,熟门熟路地来到机械系大楼。这是一座建于六十年代的苏式建筑,通体红砖,看上去很有年代感。
孙建国报考这个专业也是有原因的,他从小到大一直听母亲赵丽云这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在耳边念叨:长大了一定要考大学,考大学好干工!干了工就脱离了农村,成了国家的人,端上铁饭碗,不像农村人,还得在土坷垃里刨食,靠天吃饭。
具体啥是干工呢?赵丽云也不知道。
其实孙建国当时也是不知道的,只好凭借从小对工人阶级的感性认知,觉得机械跟“干工”最为接近,就报了这个专业。
大厅里摆了一张桌子,旁边的墙上贴了几个大字:新生报到处。
一男一女两个老师坐在桌子后头负责办理新生报到手续,还有几个学生干部在旁协助。
孙建国很快办好了手续,领了学生证、饭缸和饭票,谢绝了师兄师姐们送他去宿舍的好意,朝着南区5号宿舍楼走去。
在这里度过四年青春,就算烧成灰他也认得。
八栋宿舍楼从北到南依次排列,一座挨着一座,整齐划一。每栋宿舍入口都有宿管,楼下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还带大门。
其中两栋是女生,其他的是男生,据此也可大致推算男女比例为4:1,狼多肉少可见一斑。
宿舍楼是老式筒子楼,每层有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宿舍,厕所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
进了501宿舍,三个人都到齐了。孙建国很激动,上辈子毕业之后分配到天南海北,一个宿舍的同学二十多年间只见过一两次一面。
他掏出香烟,一拍大个子的肩膀:“哥们,抽烟!”
大个子一回头,接过香烟,咧开嘴笑了:“嘿!红塔山!敞亮!”又伸出手,“我叫王超,东北滴,沈城银!”
孙建国也自报了姓名。
另外两个,一个叫刘斌,一个叫程建,都是本省的。
刘斌长得又黑又瘦,笑嘻嘻的接了烟。
程建东是个小白脸,高高瘦瘦的,看上去有点拽,接了烟连句谢谢都没有,好像别人都该他钱似的,就差在脸上写上几个字:“生人勿近!”
孙建国上辈子跟他接触最少,但也知道他的尿性,懒得不跟他计较,最烦这种帅哥了。
由于他是最后一个到的,宿舍只剩下一个铺位,就是靠门口那个高低床的上铺,下铺是王超。
放下东西,正好晚饭时间到了,就跟王超、刘斌一起去食堂,程建东跟上辈子一样,从不参与集体活动。
一号食堂的饭菜还是那么难吃,打菜大婶的手还是那么会抖,免费的紫菜蛋汤还是那么清澈见底。
挺好,一切都没变。
普通菜区的菜品不多,白菜、土豆、粉条、萝卜、豆腐是主要食材,号称带肉的普通菜你也别抱啥希望,最多有点猪油渣,而且是真正的渣渣,或者叫沫沫,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高档菜品区都是荤菜,鸡鱼肉蛋虾啥都有,就是价格有点贵,一般人吃不起。八壹中文網
王超和刘斌一人打了份素菜。孙建国要了一荤一素,荤菜是木须肉,这菜好,切成细丝,抗吃,不像排骨之类的,一人一、两块就没了。
他把荤菜放三人中间,请两位室友一起吃。刘斌出于礼貌推辞了一下,王超根本没跟他客气,抄起筷子就干。
三人吃完大半盘,也没看见传说中的肉丝。
王超端起盘子找食堂理论,没两分钟又灰溜溜回来。
“凑合吃吧,这二年饭菜涨价涨得厉害,有的吃就不错了。”
吃完了饭,又到学校商店买了凉席、褥子、床单、蚊帐、热水壶等用品,刘斌和王超帮他提到宿舍。
王超边走边对孙建国说:“我算看出来了,咱们哥几个都是从自己家带的铺盖,就你钱多从商店买全套,你小子就是个大款!”
刘斌跟着起哄:“以后咱宿舍也有大款喽!”
路过1号楼的时候,一道靓丽的身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个女生身量不算高,但非常匀称,扎着高马尾,穿着红色连衣裙,小小的瓜子脸,正挎着另一个女生的胳膊往外头走。
孙建国他们跟他俩擦肩而过,王超跟刘斌都兴奋得无以言表,无他,这么漂亮的女生在僧多粥少的理工大学可不多见!
那个红裙女孩儿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她的同伴忙问她怎么了。
红裙女孩皱起眉头:“真奇怪。刚才那个男生有点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又自嘲地摇了摇头:“呵呵,也可能这两天没休息好,咱们走吧。”
孙建国着实吓了一跳,冷汗都出来了。他没想刚到江城到第一天就能遇见她!
那个红裙子女孩他熟得不能再熟了,因为那人正是他上辈子的前妻,吕燕。
两人是同班同学,孙建国图吕燕漂亮,吕燕也对小有才华、嘴巴又甜的小伙动了心,当年是典型的凤凰男配孔雀女。
孙建国毕业能留在江城,还借了吕燕家的力。这也是他上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江城女人火爆的脾气实在一言难尽,尤其是结婚生娃之后,梅城老家的老人一来带孩子,家里天天鸡飞狗跳,没一天安生日子。
孙建国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跟她划清界限,避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