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姿态摆的很低，文娘盯了她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不知者无罪，乔奶娘你才来没多久，不知道这宫里头规矩多，说话也有忌讳，以后注意就是了。”
乔奶娘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却露出一副恭敬和感激的表情，朝文娘福身行了一礼。
“多谢文姐姐教诲，妹妹感激不尽。以后妹妹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文姐姐和金姐姐指出来，免得叫人家看笑话。”
文娘轻轻地摆了摆手。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现在下意识地学宋惜白的样子，包括神态举止和说话的语气。
不得不说，这么做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就唬住了乔奶娘。
等喂完了两个孩子，文娘便携金奶娘抱着两个孩子给宋惜白请安去了。
两人刚给孩子穿好大衣裳戴好兜帽走出殿门外，守在门口的小宫女忽然拦住了她们。
“娘娘这会儿正忙着呢，两位这个时候过去恐怕不太合适吧？”
文娘瞥了她一眼。
“你一个小小宫女，还能管到主子头上？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想见娘娘，你还敢拦？说！是何居心？！”
文娘从前一向是温柔和善的样子，跟人说话也都是低声细语的，冷不丁这么一声高喝，吓得那小宫女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我、我没别的意思啊！”
“最好没有。”
文娘哼了一声，抬脚绕过了她，头也不回地去了前殿。
金奶娘都吓了一大跳，呆呆地看着地上一脸哭相的小宫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忽然想起了文娘的叮嘱，急忙闭上嘴巴，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殿，文娘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叫人通报了一声。
这会儿已经过了请安的时间，宋惜白给曹、吴二人安排了新的任务，两人都在花厅内处理宫务，而宋惜白自己，则和冯莺在偏厅对账。
听到文娘二人抱着孩子过来了，宋惜白有些讶异，但还是宣了人进来。
文娘进殿后，抱着孩子给宋惜白屈了屈膝。
“奴婢给娘娘请安了。”
金奶娘忙学着她的样子也请了个安。
宋惜白随意地摆了摆手：“你们抱着孩子呢，不用多礼，快过来给我看看。”
文娘让金奶娘先上前，她抱的是太子。
宋惜白看着金奶娘怀里的昭晏，正睁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大拇指塞在嘴里，可爱极了。
“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宋惜白一边把昭晏的手指头拉出来，一边问道。
金奶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回头看了文娘一眼。
文娘遂道：“娘娘事务繁忙，本不该打扰，只是奴婢想着，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虽然年纪小，但却聪慧懂事，合该和娘娘多亲近亲近。”
宋惜白微微蹙眉，她听出来文娘话里有话。
这是怕两个孩子被人挑唆利用，和自己这个亲娘不亲近？
宋惜白之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只想着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这么多人看着，就不会有事了。
“文娘你想的倒是挺多的。”她说了一句。
文娘头垂得低低的：“是奴婢小人之心，娘娘不怪罪就好。”
两人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花厅又是敞开着的，说的话自然传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传到了乔奶娘耳中。
她捏了捏帕子，眼底忿然。
这个文娘一点都不简单！才刚挨了打，就知道利用小主子争宠了！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岂不是会一直被她压制？
不行……得想个办法……
乔奶娘坐在窗边，低头思索起来。
前殿处理完宫务也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宋惜白叫上冯莺、曹婕妤和吴婕妤一同用了午膳，然后带着孩子回了后殿。
两个孩子已经昏昏欲睡。
一回到后殿，宋惜白就先让文娘和金奶娘安顿两个孩子。
文娘把两个孩子并排放好，中间却空了一大块地方。
“娘娘也累了，不如在此歇息片刻吧！”
宋惜白伸了个懒腰，也跟着躺下了。
她刚躺好，睡在外头的昭景忽然一骨碌翻了个身。
昭景闭着眼睛，小嘴无意识地吧嗒了几下，然后伸手抓住了宋惜白的衣角。
宋惜白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背。
见她已经睡熟，又转身去看昭晏，却发现这孩子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两只小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拳头握得紧紧的。
大概是受到了两个孩子的影响，宋惜白很快也困意上涌，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文娘带着金奶娘退了出去，趁这功夫休息了会儿，又吃了点心补充体力。
宋惜白一觉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屋内光线昏暗，只靠边的炭火炉子里闪烁着暗红色的火光。
她坐起身来，看了一眼窗外，却发现窗户上映出一个浅浅的影子。
“谁在外头？”
她扬声喊了一句。
窗户上的影子一闪而过，紧接着传来匆匆脚步声，最后是乔奶娘的声音。
“娘娘您醒了？”
宋惜白盘腿坐在床边，看着她。
“方才是你在窗外？”
乔奶娘低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谦卑柔顺。
“是奴婢，奴婢担心两位小主子，所以在窗外候着。”
“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外头冷的很，看天色，怕是快要下雪了。”
宋惜白语带关怀。
乔奶娘的肩膀忽然抖了一下。
“奴、奴婢不敢……奴婢是后来的，理当听从文娘姐姐的安排。”
这话说得就很巧妙了。
她没说文娘什么安排，但这样的话，加上她惯常表现出来的性子，下意识就让人觉得是文娘欺负她了。
宋惜白看着他，神色古怪。
这几个月了，后宫的冯莺她们没斗起来，没想到，现在，在这奶娘身上感受到了一把“宫斗”的感觉。
作为非当事人，宋惜白此刻忽然就有点理解那些小说里的皇帝了。
就一个字，烦。
那么多事要处理呢！你们就不能省点心、安分点吗？
当然，这话她没法说出口。
宋惜白没有顺着乔奶娘的话说什么，只是叫她上前给两个孩子换了尿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