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白长叹口气。
“我知道这帕子是谁的了。”
丁香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这就是块普通的帕子啊!”
“你瞧瞧这布料,普通宫人肯定用不起,只有后妃们才有资格。”宋惜白低声说道。
“那后宫里高位妃子也挺多的,而且,那些受信任的宫女嬷嬷也可能有啊!”
宋惜白抿了抿嘴:“你记得后宫那些娘娘们的名讳吧?”
这个丁香还真知道,刚入宫时做过培训,第一条就是不能冲撞贵人,所以主子们的名字生辰都得记得清楚。
丁香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贵妃叫舒凝,淑妃叫蓝玉凤,德妃叫朱以柔……没有叫英的呀!”
宋惜白闭了闭眼睛。
“这是……皇后的名字。”
皇后去世多年,宫里已经没人会谈起了。
就连一些年纪大的嬷嬷、姑姑们,也都快忘了皇后的名字。
宋惜白之所以会记得,是因为当初太子给她看过皇后的牌位。
周鸾英。
宫里头对于名字,忌讳颇多。
下人,不能和主子撞名。
皇后虽然去世多年,但毕竟是皇后,没哪个宫人敢用她名字中的字。
加上这是舒贵妃送来了,所以,基本能断定。这就是皇后的帕子。
丁香也想明白了,露出恍然之色。
“但我还是不懂,她干嘛给我?这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帕子,难道不该给太子殿下吗?”
“或许是她不信任金先生他们,怀疑他们幕后另有他人。而你是我身边的人,她肯定认出来了,所以才会偷偷给你。”
宋惜白猜了八九不离十。
先前在东宫时,丁香这个会医术的宫女,在后宫很有名的。她一开始只是给东宫里的小宫女们看病,后来,其他宫的宫女们也会偷偷跑来找她。
舒贵妃一直关注着东宫,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不相信任何男人,哪怕金先生他们做了各种保证,她也不信。
“这帕子上的血,应该就是皇后的。极有可能,是当初她去世前吐得血。”
宋惜白思忖着。
只可惜,过了这么多年,就算她再厉害,也不可能从这上头提取出血液来。
就在宋惜白叹息时,忽然,她眼神一顿。
“等等!丁香你来看看,这血迹上是不是有点绿色的东西?”
丁香伸长了脖子凑过来仔细瞧了半天,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是有点绿。”
宋惜白眼中精光一闪。
“莫不是某种毒?”
念头一转,她一把抓住丁香的手。
“你赶紧去找孙太医,看看这上头是什么毒。”
“这都十几年了,就算有毒,也查不出来吧?”丁香抓了抓头发,满心疑问。
“若是草木之毒或者虫蟊之毒,那确实查不出来,可若是其他的呢?”
“其他的?”
“比如丹砂、水银、铅粉……应该是这一类的。”
也就是重金属中毒。
宋惜白将帕子重新包好,还不忘提醒她:“记得用澡豆洗手。”
丁香捧着那帕子出去了。
丁香回来的比宋惜白预想得更快。
宋惜白没想到的是,孙太医居然也跟来了。
孙太医一进门,练行礼都顾不上,急急问道。
“此物,夫人是从何处得到的?”
“孙太医请坐,此事说来话长,这是有人送来的,我也不知道从何处得来,但看着血迹觉得不太正常,所以才想请您帮忙看看。”
宋惜白语气柔和,朝孙太医做了个请的姿势。
她现在已经能下床了,不过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都不让她出门。
等魏红奉了茶过来,宋惜白亲自给孙太医沏茶。
“寒室简陋,您别介意。”
孙太医摆摆手:“老夫行走在外,什么脏乱的地方都住过,夫人不必如此。”
淡淡的茶香弥漫室内,驱散了孙太医的焦躁急切。
他主动说了起来。
“老夫游历多地,曾在西边的某个寨子发现一种怪病。那里的人,时常有头痛、睡眠不安、精神恍惚等症状,还有些手脚控制不住颤抖,食欲不,身上莫名其妙地疼,甚至还有大把掉头发的症状。”
“老夫在那呆了许久,想要寻找治疗之法,可始终没能找到。”
说到这里,孙太医神色黯然,心情低落。
宋惜白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她思索了片刻,反问道:“那寨子,附近是不是有矿脉?”
孙太医惊诧:“夫人如何得知?那地方,说是寨子,其实就是一些罪人的后代。那里的山中矿脉丰富,光是老夫知道的,就有铅矿、黄铁、黄铜好几个。”
“那当地人有没有特殊的饮食饮水习惯?”
宋惜白又问。
这次,孙太医思考了很久。
“你这么说起来,那寨子里的人,特别喜欢用泥土烘烤食物,逢年过节还会用土做成饼食用。老夫问过,说是曾经因旱灾导致食物短缺,饿死过不少人,不少人靠吃某种土才活下来。后来,为了不忘曾经的日子,他们在过节时会特意做这种土饼。”
宋惜白眉头微松。
看来是铊中毒没错了。
只是,这个朝代铊还没被发现,它只是分散存在于泥土、矿石之中。
那寨子附近矿脉多,泥土中蕴含的铊元素也多,长期吃,当然会出问题。
她细细地跟孙太医解释,只是没明说这是什么东西。
孙太医听完,一拍大腿:“果真和那土有关?!老夫原就有这方面的猜测,只是当地人不信!哎!此次老夫定要说服他们改掉这个风俗。”
宋惜白笑眯眯地拦住了他。
“孙太医先不忙,您能跟我仔细讲讲那寨子的事吗?那寨子建成多少年了?既是罪人之后,那想必衙门有名录吧?应该不会出现有人逃跑这种事吧?”
孙太医不明所以:“那地方虽说是罪人流放之地,但也有寻常百姓,寨子里住着的不都是罪人之后。”
“您是几年前去的那儿?”
“八九年前了吧?老夫也是被那怪病之说吸引过去的。”
孙太医说到这,忽然眼睛一亮。
“你这么说,老夫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寨子里人多,但壮年很少。他们那儿信奉一个奇怪的神,在孩子五岁左右,就会有神使前来,天资不错的孩童会被选走。这些孩童走后就基本上很少会回来,但在多年前曾经有个孩子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