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林想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让父亲赵珉看到用水泥浇筑大坝的可能性。
赵衡林试验的方式也非常简单。
他事先选好了一块下等田的地,在不影响夏种的情况下,在灌溉的一条小溪上,两头插上竹子。
竹子的中间,用双层竹篾拦起来,两边都是如此。
然后往两片竹篾中间开始灌注水泥。
赵珉凑近了看,发现因为竹篾编的极其细密,所以水泥半点都没有漏出来。
灌注水泥的工人,一边浇灌,一边用工具按压。将水泥里的空气全都给压出来。
赵珉半带着疑惑,半带着惊奇地问道:“这水泥遇到水,难道不会漏吗?”
赵衡林笑道:“水泥原本就是和水一起搅拌后,才凝固的。是以遇到水,就只会越来越凝固。父亲只要稍待片刻,就可以看到效果了。”
赵珉有些心急,坐立不定。
他一会儿站起来看看,一会儿又在条凳上坐下。
好不容易等到水泥浇灌完成。
赵珉赶紧上前去看。
他想伸手去按一按,却被赵衡林给拦住了。
“水泥这个时候还未完全凝固。父亲若是去按,手上会沾上的。稍待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了。”
赵珉“哦哦”了两声,继续不安地坐在条凳上,等着最终的结果出来。
好不容易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赵珉终于等不及了。
他上前挥手拂开赵衡林的阻拦,好奇地伸出手去,在浇筑好的水泥上摁了摁。
还有一些软和,但已经显示出了它的坚硬程度。
赵衡林又让赵珉等了一会儿。然后令人拆了竹子和竹篾。
赵珉觉得自己眼前看到了奇迹。
他看见,一块坚硬无比的水泥墙,挡住了整条小溪。
溪流汇集到了一起,不断拍打着水泥墙。但一堵薄薄的水泥墙,却完全堵住了两头的溪流。
任由它们拍打,而屹立不动。
赵衡林对赵珉说道:“现在时间还短。如果再过个三五天,效果会更好。”
赵珉道:“难道不会像夯土墙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坍塌吗?要知道,每年县衙为了修缮夯土大堤,都要耗费无数的人力物力。”
赵衡林回答:“不会的。水泥墙不怕水。它遇到水,就只会越来越坚固。而且时间短,造价便宜。我认为是建造新堤的最佳选择。”
赵珉在亲眼见过后,终于承认了赵衡林的选择。
“好,就用水泥浇筑成大堤。不过勘测大堤位置的人才,还没到。你得等等。”
赵衡林说道:“浇筑大堤需要的水泥量极大。三个水泥厂的日产量都不够,所以趁这个时候,我正好将水泥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人才,我准备明日再去一趟黔州府。不过这一次,最好父亲与我同去。”
赵珉指着自己鼻子,“我去做什么?”
赵衡林顺理成章地道:“向刺史要人啊。一般这种人才都是在衙门里当差。轻易是找不到的。如果刺史大人愿意将人交给我们,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愿意,那我们再另想办法。”
赵珉心里并不想去,但赵衡林都这样说了。那不去也不行。
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就一同去一趟黔州府。”
心里却是怵得发慌。
不过在儿子面前,自己还是要表现出伟岸的父亲模样来。
赵珉在这一点上,从来都做地特别好。
第二日,赵珉交代了徐昌林和梁元利衙门里的差事,就和赵衡林一同出发,前往黔州府。
他事先还准备了拜帖,以及需要勘察大堤人才需求的公文。
赵衡林看了一遍,觉得还过得去。
以他父亲写公文的水平,那是根本没眼看。
这封公文是徐昌林代笔的。
不过徐昌林的水平也不太行。
公文最终也就写成了还过得去的样子。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赵衡林对父亲能力……怎么说呢,就是不太抱有希望吧。
带着父亲一起去,也是希望能多出一份力。
要是黔州刺史好说话,那自然就水到渠成。宜春立刻就能筑起大堤。
如果不好说话,亦或是受了某些人的指点。
那就另当别论了。
恐怕不仅不能讨到人才,就连衙门的大门都进不去。
即便如此,赵衡林还是带着父亲一起前往黔州府。
一切,都只为了一个万一。
到了黔州府,赵珉的眼睛都给看花了。
黔州府作为州府,要远比宜春和彭水繁华得多。
赵珉看到酒楼,还有路上逗鸟遛狗的人,立刻就走不动道了。
赵衡林将人拉着往衙门的方向走。
“父亲,我们今日过来,是有正事的。等和刺史大人见过面。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赵珉听都听不进去,指着路边一个提溜着鸟笼的人,说道:“那鸟儿,我在彭水还从未见过呢。”
“也不知道黔州府的酒楼,味道如何。儿啊,你不知道,你父亲我都快吃苕粉吃吐了。也就上回逸诗来了,让我吃了回家乡菜。一会儿从州府出来,能不能先让我上酒楼喝个痛快?”
赵珉好酒。为了政务,他都已经戒了好长时间的酒了。
现在看到繁华地段的酒楼,自然挪不动道。
赵衡林道:“只要把事情给办妥了。你想要什么,都依你。这总可以了吧?”
赵珉一听,立刻就来了劲头。
“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州府拜会刺史大人。也不知道今日刺史大人有没有空接见我们。要是见不着,恐怕还得多耽搁几天。”
这也是赵衡林最担心的事。
万一刺史决心晾着他们,那这事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
而宜春如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水泥大堤按照赵衡林的计划,是要分成好几期工程的。
如果没有事先的勘察地理位置,那么根本就不用动工。
赵衡林怀着满心的担忧,带着父亲往州府的方向去。
到了州府的门口,赵衡林示意赵珉上前,给门房投拜帖。
门房收了拜帖后,只道了句“等着吧”。
然后就进去了。
这一进去,就彻底没了人影。
再也没见人出来过。
赵衡林觉得,自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黔州刺史可能是明知他们所来为何,却一心想要晾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