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命下达后,距离赴任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赵家在在此之前就开始做准备了。
后来就连卢逸诗都插了一脚,说不能让赵衡林在路上吃苦。
若不是赵衡林拦着,他们就连床架都要一起搬过去。
赵衡林失笑,“你们这还不如把整个家都给搬过去得了。”
梁氏横了他一眼,“我倒是想。”
赵衡林打趣,“那母亲为何不做呢。”
“这不是家里的马车不够吗。何况也不能太麻烦镖局的人。行李太多,总归不好。”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最后,装行李的马车还是从十二车减到了六车。
这还是在赵衡林的强烈抗议下,才达成的。
赵珉授任宜春令后,并没有办酒席。
大家都知道,他赴任宜春令,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只是送了礼物过来,人却没到。
赵珉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的。
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做官,结果连个排场都没有。
赵衡林劝他,“此去宜春,是福是祸尚未得知。父亲你一上来就要排场。到时候传到陛下耳中,恐又是一场祸事。”
赵珉心有余悸,“谁说不是呢。一个罗御史就把你大伯给打成那样,至今都还没下地走过一步。若是我摆排场,恐怕官儿还没当成,就先步你大伯后尘。”
赵衡林见父亲认怂,就不再多劝什么。
只要父亲听得进去就好。
不待几日,收拾了许久的行装就准备好了。
赵衡林父子也和说好的镖局,定下了出行的日子。
就在两日之后。
出发前,卢逸诗特地来了一趟赵家。
对着赵衡林,沉默了许久。
然后道:“衡林哥哥,这是我从庙里给你求得平安符,你可千万要戴在身上。”
赵衡林一看,还是同原先那个一样,里面摸起来有个硬硬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他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了,将两个护身符叠在一起,揣在胸口。
“放心吧。虽说宜春蛮夷多,但在这么多任宜春令的教化之下,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卢逸诗红着眼,“我听说那里动不动就是刀枪相见,你又是个不安分的。到时候枪打出头鸟,还不是要照着你身上来。”
“衡林哥哥且听我一句劝,到了宜春之后,凡事莫要出头。只在幕后给公公出出主意,倒也罢了。”
赵衡林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明白,以自己的脾性,是不会改的。
但不说,又不安自己小媳妇的心。
终于到了出发当天,梁氏抱着小丫,难得地落下泪来。
她现在也不一门心思想着分家了,只盼着父子俩能安安稳稳地从宜春回来。
一入官门深似海,谁能料定日后赵珉的官运如何。
赵珉冲梁氏摆摆手,“带着小丫进去吧,仔细别让她吹了风着凉。”
梁氏点点头,抱着小丫进了屋。
卢逸诗倒是没去赵家,她去了车队的必经之路。
她倒也没上前去打扰,只是一直目送着车队远行。
突然,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里面伸出一只手,朝她的方向摇了摇。
然后就放下了车帘,任由车队继续向前。
卢逸诗知道,那是赵衡林向自己的道别。
顿时泪洒长亭。
赵珉坐在车厢里,屁.股总是扭过来,扭过去。
他思量了半天,同儿子小声商量。
“要不这个宜春令,我们还是不做了吧。”
赵衡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圣旨已下,这个时候父亲你再说不做的事。难道就不怕抗旨吗?到时候可就没有大伯那么好说话了。少说也是一个全家抄斩。”
赵珉抖了抖身子,没敢再说话。
半晌,才闷声闷气地道:“我这不是没做过官儿嘛。这心里头,总发虚。何况连个家乡人都没带,也不知道到了宜春地界之后,那里的人听不听我的话。”
赵衡林不以为意,“不听话就换一个呗。难不成宜春除了那几个,就没人了?我倒不信。”
父子二人是跟着镖车走的。
镖车走南闯北,为了早日将货物送达。一日行的路便多些。
这可让赵衡林父子吃足了苦头。
早上还没睡醒,就被镖车的人给叫醒。一日三餐吃的馒头就酱菜。
好不容易碰到个集市,想买点啥吧。
又被镖局的人催着上路。
这一路,实在是不好过。
行至一月有余,总算是到了宜春地界。
赵衡林父子就要和镖局的人说再见了。
他们心里那是一万个高兴。
到了宜春境内,赵珉便可凭着自己的委任状,走官道,吃驿站的饭菜了。
虽说驿站的饭菜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总比他们之前吃的馒头酱菜来的美味。
行至半途,赵衡林对赵珉说道:“再有半刻钟,就到驿站了。也不知道宜春境内的驿站如何。”
赵珉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感慨道:“总比馒头酱菜强吧。”
“这倒是。”
赵衡林没否认。
就算是他,连着一个多月吃馒头酱菜也差点给吃吐了。
现在只想吃点好吃的。
实在不行,自己就下厨。
反正车上备着雪盐和糖霜,还有味精之类的调料。
也不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父子俩有说有笑地走在官道上,想着即将到来的美味。
却不料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日真是走了大运,竟然遇到了贵人。这么大一桩买卖叫我撞见,回头大娘一定多分我一碗肉吃。”
赵衡林父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群绿林好汉给围住了。
赵衡林先赵珉一步沉下心来。
他拱手道:“不知各位是想要财,还是想要人。”
“要财,我家可尽数奉上。如果是要人,那我父子二人远道而来,恐怕家人一时拿不出钱来赎人。”
那拿着圆月弯刀的汉子还在思量,却听反应过来的赵珉抖着声音,大声喊道。
“我乃即将赴任的宜春令,尔等刁民,安敢在此犯事!待我赴任后,必将你等一网打尽。”
赵珉扶额。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是个聪明人,但从来不知道他有时候犯起蠢来,竟然能蠢到这个地步。
你对这些人表明身份,不正好落了他们的圈套吗?
果不其然,那领头汉子狞笑着道:“好一条肥鱼。咱们等的就是你这个宜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