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努力回想着,从早上起床开始,断断续续地说着一天的事。
谢昭训脾气耿直,对身边的宫女倒是还好,除了翠芽这个大宫女外,她身边还有四个宫女。但谢昭训平常不太会使唤她们,只叫她们做点粗活,屋里的事都是她自己和翠芽两个人归置的。
晨起,翠芽带着两个小宫女服侍谢昭训洗漱用膳,之后谢昭训就在屋子里发呆,也不做绣活,只摆弄着梳妆台上的几件首饰。
翠芽忙得事很多,也没陪着她。
午饭过后,仁寿宫来人传唤熹良娣,谢昭训嫌午饭不好,叫翠芽拿了块银子去小厨房打点,还点了两个颇费工夫的菜。
翠芽回来时,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前院后院都没人,大家都躲凉去了。可她却看到谢昭训在角门处和一个小内侍说话。
见翠芽出现,谢昭训只说等得不耐烦了,就拉了个小内侍询问。翠芽也没多想。
回房后,谢昭训推脱说累了,要睡午觉,把翠芽遣了出去,关上了门窗。
之后的事,翠芽就都不知道了。
太子听完,沉默了一阵,走到了梳妆台前,打开了妆奁盒。
却见那妆奁盒里,只七八样简单的首饰。
太子眉头一皱。
虽说他不怎么喜欢谢昭训,几年了也没进她屋子里过,但逢年过节的赏赐却是不少的,对后院这几个女子都是一视同仁。
每月的例银也不曾克扣,这一点太子妃做得不错,不会叫人拿捏住把柄。
东宫的宫人管得都严,包括小厨房也是,基本上很少需要打点下人的地方。偶尔点了个菜,给个二三两银子也就够了。
谢昭训是宫女出身,家人都没了,进宫后也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人。这么些年,她的首饰和银子,都去哪儿了?
太子转头瞥了一眼翠芽,挥手叫门口的内侍把人带了下去,同时吩咐了句“严加审问”。
接着,步子一转,又去了吴昭训那里。
对吴昭训来说,这次真的就是无妄之灾了。她和谢昭训平时确实走得近些,可也不过是因为两人是同时来到太子身边的,认识得久了,又都无宠,才能说得上话。
谢昭训一死,吴昭训自己都纳闷着呢,被突然闯进来的金祥等人吓了一跳。
金祥恐吓了几句,吴昭训吓得脸色发白,站也站不住了,连忙撇清自己。
金祥也不敢威逼,就这么僵持着的时候,太子进来了。
太子一进门,金祥和吴昭训同时松了口气。
面对太子的询问,吴昭训不敢隐瞒,基本上是问什么说什么。
翠芽迷糊,但吴昭训聪明,知道太子的意思。她也曾留意过谢昭训,想了许久后,说起了一桩旧事。
“谢昭训从前做小宫女时,认了个干弟弟,两人关系极好,就跟亲姐弟一样。不过后来谢昭训进了东宫,就和那干弟弟断了来往。”
宫里头的事,都不能摆在明面上,总得要找个体面的说法。
比如认干亲。干姐姐干弟弟,哪里是真的姐弟?无非是扯一层遮羞布罢了。
吴昭训同样做了十几年宫女,自然清楚这一点。
太子却是不懂。
“那内侍现如今在何处当差?”
这个吴昭训还真知道。
“应该是在上林苑。”
都不用太子开口,金祥一下子跳了起来。
“属下这就带人去抓那小子!”
太子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而去了西侧殿。
屋内安静无比,地上那一滩血迹、凌乱的脚印和染血的床褥都被清理了出去。
太子进来时,只看到两个小宫女守在床前。一转头,就看到宋思源带着魏红在梳妆台前找什么东西。
“是这个吗?”
“不像。”
“那是这个吗?”
“也不是。”
太子走上前去问道:“在找什么?”
魏红转身行了个礼。
“是主子说的,叫奴婢和宋太医仔细检查柔良媛屋里的东西。本来主子想过来,被宋太医和丁香姑娘劝住了。”
太子一听,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幸好卿卿没有过来!
太子转而朝宋思源一拱手:“多谢宋太医了。”
宋太医也不好多说什么,还有外人在呢!于是客气疏离地回了个礼,说起了正事。
“柔良媛并无大碍,只不过先前地上的血太多了,吓到了人。她本人流的血不多。”宋太医压低了声音,“她中的药十分猛烈,但不是毒药。”
“不会死人?”
“也不能这么说,一直血流不止,也是会危害到性命的。”宋太医捋了捋胡子,“不过,下官已经帮她止住了血,现下是无大碍了。”
太子微微颔首,扫了一眼床上,又问:“那她怎么还不醒?”
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问一问柔良媛本人就知道了。
太子这么一问,宋太医也觉得不太对劲了,眉头皱得紧紧的,捋胡子的速度也更快了。
“确实,按理来说,这时候她应该能醒了啊!”
宋思源越想越不对劲,忙快步走到床边,仔细地给柔良媛把脉。
“奇怪啊!这脉象看似没有什么问题,可总觉得不对劲。”
宋思源低声自语着。
太子猛地抬起头来,忽然想到了宋惜白先前说的那种迷药。
“千日醉!”
宋思源下意识转过头:“殿下您说什么?”
“千日醉!一种迷药!她是不是中了千日醉?”
太子急急问道。
宋思源眉头紧锁,思量许久,才露出恍然之色。
“是那个失传多年的迷药?竟然真的存在?”
宋思源问了一句,不等太子回答,又转过头去屏气继续把脉了。
迷药本就很难把脉把出来,加上千日醉失传多年,中了这种迷药后脉象会有什么变化,没有人知道。所以,一开始宋思源没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脉象奇怪,却看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现在,既已知道了千日醉,他再次感应,果真就能对应上了。
“应该没错了,就是千日醉。”
太子目光一转,扫视整个屋子,随即问向跪在一旁的小宫女。
“近两日,这屋子里可有摆什么花草?”
离得近的小宫女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前些时日御花园送来了两盆百合,特别得香,柔主子便叫御花园每日送两盆过来。”
太子眼神微闪。
“那花呢?”
“在廊下。”小宫女回道,“昨晚上柔主子睡前嫌花香太浓,叫奴婢们搬到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