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太浓了,饶是宋惜白这样嗅觉灵敏的,一时间也辨别不出那掩盖的是什么药。
宋惜白瞧了一眼内室方向,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一小步。
“太子妃还在忙吗?虽说太后器重,但太子妃娘娘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最近天越发的冷了,去永寿宫的路又那么长,嬷嬷可得提醒太子妃娘娘多穿点,带两个暖笼。”
丁嬷嬷在宋惜白说到一半时脸色僵硬了一瞬。
垂眸打量了宋惜白几眼,看到她满眼真诚,且并无进一步试探,丁嬷嬷神色微舒。
“多谢熹良娣关心,老奴会转告给娘娘的。”
宋惜白笑了笑,将拂柳抄好的单子递给丁嬷嬷,又客套了几句,这才回东侧殿。
等回去后,宋惜白来不及脱下斗篷就朝拂柳吩咐。
“去把丁香叫来。”
没多久,丁香踏着风雪进来了。
“好冷啊!”
她抖了抖身子,几步跑到火盆前,把小脸和一双手烤暖和了,忍不住长长呼出口气。
魏红及时递上了暖茶。
“我正在给小宫女们看病呢,叫我过来什么事?哎,你不知道,这宫里头,真不把小宫女们当人看,病了也不让看大夫,还要硬撑着干活。小宫女们说,如果被上头发现生病了,会挪到皇宫北边的什么苑,也不给请大夫,就让她们熬,熬过了还能重新安排差事,熬不过就直接拉到宫外埋了。”
丁香越说越气愤。
宋惜白默然。
皇权之下,所有人都是奴才,高低的区别而已。
就像宋家,原本也是官身,在老百姓眼中敬畏的大官了,结果呢?皇帝牵连,也没查清楚事情真相,直接判了抄家流放,成了罪人。
宋惜白长叹一声:“你还能给她们看看病,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现在的身份,掣肘太大,至少在太子的病治好之前,她不能显露出医术。
宋惜白心中有些烦躁。
但这本就是她提出的交易,就算如今再烦躁,她也不能违背当时的约定。
丁香坐到了她身旁,喝完了红枣姜茶,忍不住吐了吐舌头。
“放那么多姜,你想辣死谁啊?”
难得的,魏红突然插嘴了。
“主子吩咐给殿下熬的,殿下不喜姜。”
丁香顿了一下,然后指着宋惜白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是这么促狭,人家不喜欢吃姜,你还故意放那么多。”
宋惜白无奈:“我不是要捉弄太子,姜放多一点,他喝一口,喝进去的也多啊!”
“那你就没想过,这么辣,他可能一口都不喝呢?”
宋惜白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不会,太子的习惯挺好,就算不喜欢的东西,别人递给他,他也会吃一口。”
丁香忽然不说话了,歪着头,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宋惜白。
“这么了解你家殿下啊?啧啧,看来,你们俩相处得很好嘛!亏我之前还担心来着。”
丁香来东宫也好些天了,也遇到过几次太子和宋惜白相处,总觉得两人客客气气的,不像是夫妻的样子。
虽然严格上来说,宋惜白并不是太子的“妻”,但丁香才不管这些。
宋惜白斜了她一眼:“别闹了,我叫你来,是有正事的。”
她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有继续,而是端起茶喝了一口。
魏红了然,找了个借口,把其他人都带了出去,很快,屋里就只剩下宋惜白和丁香两个人。
“到底什么事?”
丁香都好奇了。
宋惜白放下茶盏,神情严肃,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怀疑太子妃病了。”
丁香眨了下眼睛:“太子妃病了?她病就病呗,跟你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可她病了却不请太医,还对外瞒着,这一点总叫我想不通。”宋惜白抿了抿嘴,“我方才有事去了中殿,站在门口,闻到了些许的药味。但被浓浓的香料掩盖住了,无法判断。”
丁香了然:“要我去偷点药渣来吗?”
宋惜白无语。
“你傻啊?!她既然要瞒着,药渣怎么可能落到外头?肯定很小心地处理掉了。”
“那怎么办?”丁香摊了摊手。
“换个路子,查库房。”
宋惜白眼神瞟向了门口方向,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太子妃的库房有三间,其他几间放的都是布料、首饰以及摆件、家具等物,有一间小的,是专门放药材的,负责看管这间库房的,是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赵粉。”
赵粉不是太子妃带进宫来的,但因为她懂一点药材,所以才从一众宫女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贴身大宫女。
“你要我跟她套近乎?这有点难诶!我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丁香有些为难,这不是她长项啊!
“不是,哎呀,你就不能把话一次听完?”
宋惜白拍了拍桌子。
“我几次看到赵粉,发现她脸色蜡黄,施了粉都遮不住。而且拂柳打听过,她的月事不准,且每次都会疼痛难忍……”
宋惜白细细地说了赵粉的症状。
丁香听着神色一紧。
“这症状,不像是单纯地月事不调啊!”
“所以,待会儿我叫拂柳带上你,去给赵粉仔细把把脉,能治就尽早治。”
丁香本点了点头。
她正要起身,突然回过神来。
“唉?你就叫我给她看病?那库房怎么打探?好歹教我几句啊!”八壹中文網
宋惜白露出个浅笑。
“不用你,你只管看病就行。”
丁香耸了耸肩,不再多问。
随后,宋惜白把拂柳和魏红先后叫了起来,各自叮嘱了几句。
拂柳立刻跑出去了,半刻钟后回来禀告。
“主子,我悄悄找了赵粉姐姐,趁没人的时候跟她提了,她说熄灯后再过来。”
拂柳在东宫是个社牛,平时也常去中殿凑热闹、套近乎,所以她去找赵粉,别人也不会多想,最多私下嘲笑她会拍马屁。
宋惜白点点头:“就安排在你屋里吧!”
拂柳退下了。
入夜后,东宫内大部分屋子都熄灭了烛火。
赵粉套了件看不出颜色的斗篷,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悄悄来到了拂柳和丁香的屋子。
丁香早就等着了。
宫女住的房间,本就窗户小,如今用厚实的棉被挡住,屋内又只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不会漏出一点儿光。
赵粉忐忑地坐了下来。
丁香一脸淡然的表情,像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指了指脉枕。
“手放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