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林寒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意外道,“您说这里除了您,都是被污染的鬼魂,那先前给我们带路的……”
如果他先前没有推断错,那名神秘的、经过伪装的“向导”,正是无常中赫赫有名,俨然在民间传说之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白无常,谢必安。
“……”阴天子没有答话,而他的身旁,在梁柱的阴影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时他不再是那副衣衫破烂、神情憨厚的模样,面容瘦削,皮肤毫无血色的惨白,却显气势凌然。
“白姓游魂”头戴高帽,上方赫然写着“一生见财”四个墨字,一袭白衣飘飘,一身正气——
如果忽略一根猩红得有些发紫的长舌从他口中垂下的话。
“是你?!”白鸟惊讶地叫了起来。
“是我。”他对着白鸟笑道,“又见面了,‘同姓伙伴’。”
白鸟挠了挠脸颊,有些尴尬,“你真姓白呀?”她以为他随便瞎说的一个姓氏糊弄人呢,毕竟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林寒挑眉:“他姓谢。”
谢必安长身站在阴天子身侧,向面前等人一作揖:“鄙姓谢,重新介绍一下,白无常谢必安是也。”
“所以,你也是……”林寒本想继续刚才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说不出那个词。
谢必安却知晓了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毫不顾忌道:“我也是污染体。”
“你……”女孩们纷纷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不必担忧,”谢必安笑道,“我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阴天子此时说道:“阴差鬼王等‘传说’气息更深厚的存在,受到的影响会减小。”
谢必安点点头:“我如今正在‘遗憾’。”
林寒便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民间传说。
在阳世之时,黑白无常二人分别叫做范无救,与谢必安,人称八爷与七爷。
谢范二人自幼结义,情同手足。有一天,两人相偕走至南台桥下,天将下雨,谢必安要范无救稍待,回家拿伞,岂料谢必安走后,雷雨倾盆,河水暴涨,范无救不愿失约,等候桥下,被水淹死。
谢必安取伞赶来,范无救已经失踪,前者痛不欲生,便吊死在桥下,这也是他死后以长舌鬼的面貌出现的原因。
死后,阎王嘉勋二人信义深重,命他们在城隍爷前捉拿不法之徒;感其情深义重,封二人为黑白无常。
林寒有心想问这传说是否为真,但看着谢必安面色淡然,对真正魂飞魄散的死亡毫无怖惧的模样,却怎么也没法开这个口。
至于这份“遗憾”,究竟是不是白无常生前那次没来得及送出的伞,也就不得而知了。
见气氛骤然沉寂下来,谢必安有些意外:“好像我的出现坏了诸位的心情?”
白鸟抿了抿唇:“有点舍不得你,虽然你骗了我们一路,但毕竟也是你带着我们从入口到这来的……”
没想到,在此等待他们的原因,竟是因为谢必安本身也被感染的缘故。
听起来有点可怜,又有点可惜。
谢必安思索一会,开口道:“生死有命,但并非全然是定数,阴间尚有枉死之城弥补错处的出现,诸位既然答应了去天外一试,说不定也能找到解决污染的办法呢?”
“对哦。”白鸟的兴致突然又高涨起来,“我们现在变强的速度很快,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
林寒等人没忍心打断她的理想设想,阴天子却直接开口道:“好了,宫殿之中也再无什么事可留诸位一叙,不如就此出发吧。”
他也直接说出了他将两种武器送给众人的目的:“枉死城中的动乱,就交托给各位了。”
“您不用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林寒点点头,“以城中怨念最深重、破坏欲最强的存在为优先级。”
阴天子深深看了林寒一眼:“去罢。”
他广袖一挥,众人眼前便一晃,林寒在宫殿之中,最后看到的,便是阴天子独自一人坐在空旷大殿之中的身影。
他脊背挺拔,双肩宽阔,似能承担偌大的重量,这深色调的宫殿下一刻与阴天子定格在一处,如同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再然后,林寒眼前一花,身已不在宫殿之中。
他晃晃脑袋,发觉众人已然身处奈何桥之上,桥下血水翻涌,似乎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虫蛇缠绕,瘦骨嶙峋的黑狗冲上前几步,脖子上拴着的铁链被拉得“哗哗”作响。
“……”这场景真是无论多少次都看不适应,李嫣然等人脸色一白。
还好阴天子传送的时候,把他们送到的是奈何桥第一道,也就是最高的一道。
若是被送到第三道的话,众人便要和桥下奈何川的本土物种来个“亲密接触”了。
几人赶紧下了桥,这时刑天突然兴致大增一般,从虚空中召出巨斧,伸手一握,随意挥舞了两下,这才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再走一番枉死城咯?”
“……”林寒抬起眉毛,“您干嘛这么兴奋?”
刑天呵呵一笑:“这不是能让你尽快变强的途径么?你变强了,我能使用的能力也就越多了。”
“不得不说,重新体验这种由弱到强的过程,居然还挺不错的。”他一上一下两张嘴一同开口,画面美丽得让人难以直视,“等不及了,现在就出发吧。”
刑天挥舞着斧头走在最前面,气势汹汹,众人索性跟在他身后,林寒面露古怪,悄悄向江寻青询问道:“他是不是和地府的什么人有仇?”
江寻青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意思是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林寒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反正他到时候杀的怪……经验也会落到我的头上,”
“难为他在宫殿里憋了这么久,就让他活动活动拳脚吧。”
只是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
宫殿之中,阴天子看着正中央被砸坏的一块地砖,陷入沉思。
他拿起笔,在一张黄纸上写了几句,随后响指一打,那张纸的底部冒出幽蓝的火焰,很快将纸张烧尽。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